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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苍茫万里,风暴肆虐的残酷地界。
此处,名为“焦土洲”。
该洲气候常年如此恶劣,摆明是不易生存至极,却诞生出了一批世间最不能招惹的可怕存在,即“天魔族”。
不论是肉身体魄,还是道心强度,亦或是修行各类术法神通的手段,天魔族的修士,都有着远远凌驾于他族修士的天资禀赋。
是独一档的水平。
若明月,胜过群星!
一整片焦土大陆,数以亿计的天魔,被一座“剑阵”封印在大洲之中长达千年时光,不得自由,难以脱困。
剑阵由六座小剑阵联合组成,六小阵分散在其余六座大洲,由各自种族里的那位“最强者”看守。
六阵。
分别镇压着千年前魔族领袖元夏的头颅、左臂、右臂、左腿、右腿和躯干。
人族大帝诸葛结庐,镇压元夏头颅。
灵山圣君昭然,镇压元夏左臂。
百花仙子花语嫣,镇压元夏右臂。
黄龙一脉老祖,本名“烁阳”的朔阳,镇压元夏左腿。
天主骑士团团长泰伦斯,镇压元夏右腿。
银河群星至高共主冢皇,镇压元夏躯干。
瀚蓝洲人族、霜寒洲冰幽族、万卉洲百花族、神龍洲大龙族、混沌洲天使族、星辰洲圣光族。
六位先贤,皆为六大种族的巅峰战力,俱是传说中“半步九境”的强者。
也正因他们距离那失传的“第九境修为”,仅有半步之遥,强于一切大道境修士,故而六位大帝,阳寿足可超过千载,守护六座剑阵千年不破。
现如今,“六帝”均已身死道消,他们六者,无一例外都在生前的最后一刻,将自身道行修为通通炸碎,与元夏肉身六分之一的部分同归于尽。
元夏肉躯彻毁,那么即使黑厦封印重新消散解除,那位天魔大帝的魂魄,也将再难寻找到最合适的那一“本体宿主”,六神无主,不足为惧!
说是不足为惧,可那毕竟还是魔族巅峰强者的魂魄。
一代绝顶天魔,昔年那场大战,六位大帝联袂而战,方才成功将其肉身一分为六。
六大半步九境的强者,联合起来才勉强获胜,足可见那天魔元夏,究竟有多么强大,多么的恐怖绝伦!
千年前那一场“六对一”的血战,没了肉身寄存的元夏魂魄,被六帝合力,封印于焦土洲中央地带的那栋“黑厦”之中。
大厦以黑为名,黑气千年不散。
千年时间,元夏魂魄难以离开黑厦半步,焦土洲群魔同样离不开焦土大陆。
千年后的今天。
六座剑阵的灵力已然撑到了极限,再也无法困住一整座大洲,唯有“崩毁”这一个注定的结果。
剑阵既无,群魔乱舞的时代重新到来,焦土洲之上的天魔族,开始陆续奔赴向其余的六座大洲,宣泄上千年积攒起来的胸腔怒火。
是为复仇!
黑厦之中沉睡千年的几头“魔尊”,渐次苏醒,朝着天下各处率兵进军,旨在吞灭其余六座大陆,残杀并奴役其余六大种族。
天上人间,唯天魔独尊。
众天魔、魔星,乃至数位魔尊投身于各洲战场后。
黑厦动荡,史上最强的天魔元夏之魂魄,即将破关。
————
一座占地面积几近三千顷的巍峨岛屿,从远比黑厦更高的地方,无视任何阻碍,猛然坠落。
天开大幕,万里再无白云。
一整座通天岛再不浮空,而是直接就那么坠至了峻极于天的黑厦顶端,与之彻底贴合起来!
岛在上。
体积约莫有其三倍大小的黑厦在下。
那栋黑色大厦,与那座人族殇岛。
一下一上。
仿佛因此番惊天动地的“坠落”,而结为一体,彼此融合。
巨大至极,与瀚蓝洲某座州府版图趋同的岛屿,蓦然间,爆发出了极其震撼的神光。
辉映四方万万丈!
光辉笼罩了那栋犹比通天岛还要大得多的黑色建筑。
顶部被压了一座巨型“海岛”的魔族著名黑厦,内部,陡然传出了无限诡异且瘆人的阵阵嚎叫。
已是全然无法用什么“鬼哭神嚎”之类的词语来形容。
那阵叫声,其诡谲骇人的程度,要胜过世间一切哀鸣、一切惨叫!
那是元夏魂魄所发出的绝望音声。
一千年了,足足在黑厦内被封印了一千年的元夏魂魄,本以为自己而今总算可以重获自由,得见“外头”的辽阔天地。
怎奈何。
一座通天殇岛从天而降,坠在大厦的顶端后,竟又等同于落下了一座“海岛剑阵”,令黑色大型建筑内的魔主魂魄,再不得自由!
诸葛元神寂灭后,岛上的光明洞,甚至连整片盲山,都已随着元夏肉身头颅的炸裂而沦为齑粉。
其余五大洲,五座剑阵里的五块元夏残躯亦复如这等惨状,丝毫不剩半分血肉。
昭然、花语嫣、朔阳、泰伦斯、冢皇,五位大帝,阵碎人死。
五大前辈皆已彻彻底底亡命于剑阵。
五帝已亡,人族大帝诸葛结庐当然也已经死了。
既然大帝已死……又是何人操控的一整座通天岛,来此二度镇压元夏魂魄,使千年前那位“魔主”再也无法离开黑厦?
————
“凌小友,示君霜刃归墟内的那场‘观道’,除了诸葛大帝和嬴老爷子外,那一夜,其实,我也在场。”
一位两鬓雪色的青衫中年人,看着面前的那一名年轻剑修,微笑着说道,“故而作为补偿,让我也来赠你一场观道吧……”
————
魏颉轻轻挥动袖子。
凌真眼中,眼前,瞬时之间,便出现了一片群星云集的璀璨“银河”。
一整条银河,就是一座三千世界!
魏颉神态淡然,说话的声音却是不小,“这一方江湖,既是风花雪月场,又是世故三昧场,还是爱恨情仇场,更是一处抛头颅、洒热血的‘修罗场’!江湖上,有群豪争雄,且看这场江湖谪仙行——”
凌真目不稍瞬。
紧盯着画面里浮现的一幕幕场景。
但见其中光阴以飞快的速度流逝,恍若镜花水月,又似走马观灯,堪称奇绝!
有人一刀一剑斩平昆仑。
有人佛蕴冲天金钟震颤。
有人双腿齐断以刃为足。
有人孑然一身独守武林。
有人散发披头穿有囚服。
有人手握长锋风发意气。
有人焰光冲天双眉似剑。
有人临终遗言此生无悔。
有人五十年来枯坐洞庭。
有人率意出战倚天万里。
有人无尘无垢塑就金身。
有人气象万千佛法无边。
有人我不求道令道自来。
有人谷内高呼剑开云雾。
有人独占九成浩然之气。
有人可叫天地皆沉入海。
有人重生转世化作蒙童。
有人山崖枯坐白发断肠。
有人弃道习剑开创邪宗。
有人摧眉折腰英雄共主。
有人虎犼龙蟠镇受魔谷。
有人一身紫绸巾帼须眉。
有人白衣远游冠玉面貌。
有人无惧生死为情所困。
有人力能扛鼎目含重瞳。
有人兵仙转世沉舟破釜。
有人无惧水火淬炼筋骨。
有人仙人抚顶玲珑在心。
有人手中青锋刃长三尺。
有人青龙降凡可斩神明。
有人一剑纵横鬼神皆惊。
有人一剑曾挡下百万师。
有人长城城头遍绽桃花。
有人无拘无束春风拂面。
越看,凌真的眼神,便越发明亮起来,心中某些守护多年的东西,也越来越稳固、强韧,坚不可摧!
青衫客魏颉指着那一片光辉无限的“星河”,这位中年剑仙笑逐颜开,十分快意道:“这一方江湖,有他们;而他们,当然也拥有着这方江湖啊。”
凌真神情微变,忽然发问道:“这方江湖里的这个青衫年轻人,想必,便是早些年仗剑天下的魏前辈?”
魏颉不假思索点点头。
接着,鬓角霜雪的青衫剑仙,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他指了指作为自己晚辈的凌姓剑修,眯眼说道:“江湖谪仙归墟,与外界的这座天地,其实本质上是差不多的,只是每座天下都有各自不同的主角,个人皆有个人的风流,每个主角身上发生的那些故事,一件件记录下来,都可写成一不薄的本书……凌真,看我还不如看你,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一旬时间之内,鱼幽琮就会来殇岛找你,说是简单切磋,但实际上,就是问剑!真心希望你能赢下鱼老剑神,给你人生这本‘书’,添上极尽浓墨重彩的一笔。”
————
青衫负蓝剑。
剑气剑意皆磅礴。
某位本名王宗,后改姓鱼的白发老人,背剑在身,抵达南海,造访通天岛。
————
脚尖轻点,某个不过而立之年的剑修,倏然御风至云幕之下。
顷刻已施展开了冯山白的那套千钧剑诀,化用一剑其自创的剑法“青衫见我”。
在海岛上空,成功将鱼幽琮击退万丈!
这一剑,若是自上而下斩落,那么恐怕,那位曾输给过诸葛大帝的青衫老剑神,就又要被打得坠入海里一次了。
————
凌真将鱼幽琮斩得远离殇岛。
而立之年的剑修成功取胜后,殇学院诸葛校长一瞬间阴神出窍,来到了凌真的身边。
“人族有剑,一剑可灭八荒,扫六合,清五湖,平四海,覆天地,倒乾坤,世间全无敌……”
一身雪白阴神形态的诸葛结庐悠然而言,“凌真,距离黑厦里那个千年老畜生出关,大概还有三个时辰。这点时间里,就由我来为你催生出第六个本命剑窍吧。”
————
诸葛早年间分裂出了六大“分身”,儒释道墨法兵,眼下,尽数收回。
六件蕴含那六“人”全部修为的通灵器物,悉归凌真一人所有。
儒家有言,日出有曜,羔裘如濡。
一件来自大虞国国师苏澄的羔羊白裘,其名“吉光片羽”,品质绝高,且与诸葛大帝披穿千年的那件仙鹤白羽大氅炼为一体,代表了“儒”。
一串来自普莲山伽蓝寺“剑道佛陀”霍狄的圆润佛珠,可令人金刚不朽,代表了“释”。
一双能够轻易腾空驾雾,脚下生玄风的踏云履,来自昔日的桃花宫宫主陆敕,代表了“道”。
一对外观颇为精美,呈现黑红颜色的“生机玉镯”,能稳固修士的心境始终如一,来自那位墨家机关城的老妇人,代表了“墨”。
一柄赤腥如血的锋锐长刀,无鞘,刃口散发寒光,来自作为法家第一人的那名佘姓江湖刀客,代表了“法”。
内衬于羔羊白裘里的一副兵家软甲,此乃某件上古战场遗留下的重宝,与学院中央负责人酆璧的本命元神,以及黑袍“屠龙”融合之后完成的产物,代表了“兵”。
儒,释,道,墨,法,兵。
羊裘,佛珠,云履,玉镯,血刀,软甲。
六教合一,元神共归真。
————
这一日,离那处“大阵”彻底崩开尚有不足两个时辰,凌真气府内神力翻腾好似黄河流水、长江大潮,滔滔不息。
在诸葛助力下,他成功炼出了第六柄本命剑,命名“天地”!
不远处,同样拥有六柄本命剑的剑神鱼幽琮,遥遥望着那个真正恍若神人,与十年前大不一样的凌家少爷,感慨道:“不过而立之年,便要担起如此大任,难,难呐……”
————
“在原定的计划里,‘合岛’之人是我的大弟子杨劼,后来我有考虑要不要换成二弟子张怍……”
诸葛结庐的阴神愈发模糊不清了,“但现在,无疑就是你了!凌真,我宣布,从此刻开始,我正式卸任,你便是这殇学院新的校长,殇岛的一岛之主。”
大道已与通天海岛完全契合,一颗道心即是“岛心”的凌真,此刻,很想道一声“何其荣幸”,却意外发现自己没能说得了话。
甚至连张开嘴巴,都已无法做到。
诸葛阴神的嗓音越来越低微,似乎很是疲惫,中气不足,这位曾经站在山巅俯瞰世间的人族大帝缓缓道:“你初步‘结茅’于此,必然有所不适,也幸亏了你已是八阶大道境的修士,否则,定然当场道心崩溃,莫说无法开口言语,怕是每一下呼吸吐纳,都要如同吞咽刀子一般痛苦……”
结茅?
这个说法。
凌真瞬时心领神会,明白了全部的含义。
大帝诸葛结庐独自一人,结茅于通天岛千年时光,那么我凌真,又要在此地驻足多少年光景?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安宁平静,犹如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我应当乐得享受这种生活,努力沉浸其中,便能始终不觉困顿。
圣人箪食瓢饮,我犹可怡然自得。
于是,分明连话都说不出半句,浑身上下皆被某种神异华光覆盖的凌真,竭力露出了一个决计算不得灿烂的微笑。
不知大帝在今生最后,能否看到自己的这个微笑?
笑得有点僵,很抱歉。
但我已经尽力了。
印象里,诸葛校长面对学院的学生,从来都是这般的笑意融融、和颜悦色。
虽然校长阴神先前出窍的次数很少,“十人杰”身死后倒是代课得挺多……
如今人族一脉再无诸葛,那么,这份“笑容”,就换成我凌校长来继承下去好了!
————
盲山光明洞内。
浑身血肉模糊到连人形都快看不出来的诸葛结庐,最后道出了一言:“元夏,休要小觑了我们人族修士……”
顷刻间。
莫说光明洞,纵使是一整座浮空海岛北部的大片盲山,都被一股巨力炸成了齑粉!
字面意义上的齑粉,毫无夸张。
山川夷为平地,深渊不复存在。
与之一并消散的,还有诸葛结庐的肉身魂魄,以及阴神阳神。
天下,曾有人族剑修名诸葛。
至死无愧人族。
————
曾与星辰海璀璨岛灵气完全契合,而今又与通天岛大道融为一体的凌真,双目之中,焕发出粹然光彩,那一对黄金色的“眼光”,直射千万丈。
若两轮金色大日嵌入其中,神圣而不可思议。
那是诸葛结庐临死之际,将自身两柄本命剑的剑意,通通移入凌真眼中的结果。
追光,求明。
剑修有剑。
眼蕴人间一切“光明”!
围棋里有两眼方可成活,而双目早已皆“盲”,始终以黑纱遮眼的诸葛结庐,其实早把自己视作是一块死棋了。
光明洞内,肉身入定,枯坐千年,全无自由。
洞里,除了那些组成一个个大字的夜明珠外,便再无半分光明可言。
这世上任何人,不管境界几何,换成他们在诸葛结庐所在的“位置”。
莫说千载,纵是一年或两年,都要生不如死、生无可恋,修道之心一塌糊涂!
曾与大帝在光明洞内手谈过一局的凌真,从诸葛校长那里学到过了一个道理。
先把自己当成无用废绝的死棋,这之后,才有一线希望能由死觅活,死中求得活路。
凌真跻身八阶止境的那条大道,就只有很是简单的两个字——“求活”。
若要说得稍微复杂些,那便是“力求生存之道”!
一路至今半甲子,风里雨里三十年。
修行,游历,报恩,寻仇,斩妖,除魔,叩心,问道。
只是想要变强。
只是想要先活着,然后变强。
而今与此处地界“合岛”后,纵是直面那千年前至尊魔主元夏的魂魄,凌真犹可不败不死,保全性命一条,真正贯彻了“求活”的道心。
连三十一岁都还不到的凌姓修士,其心境从未如今日这般坚实,心气儿从未如今日这般高昂。
此时此刻,殇学院新一任校长凌真,双目光明,道心璀璨。
代替诸葛结庐坐镇人族通天岛的他,就是千古万代全无敌,七座大洲第一人!
————
随着诸葛陨落,黑厦封印最后一重剑阵禁制也已不再,成了所谓的“历史”。
亿万计天魔疯狂涌出焦土洲,扑往大海。
由魔星领衔,魔尊统帅群英的一支支军队,先后向其余六座大洲进发,悉同仇敌忾。
一洲的魔族,皆要向天下复仇。
什么仇?
千年不得脱困,累加而成的大仇!
根据诸葛结庐的精准占卜推算,仅剩最后一个时辰,元夏的魂魄,便要自黑厦内“破关”而出。
届时,魔主归位,大军便有了至高无上的“王”。
即便没了肉身,他元夏还是元夏,半步九境修为,千载以前最强的天魔!
千载后,那厮又当如何?
————
瀚蓝,霜寒,万卉,神龍,混沌,星辰。
六大洲以南,海面,“黑云”压境。
山雨欲来风满楼!
注定极其残酷,注定要死人无数的一场场战事,即将到来,乱世即将开启。
浩劫将至!
焦土洲魔族的千年愤怒,要释放在每一条别洲生灵的身上,绝无放过任何人的可能。
所谓“生灵涂炭”一词,莫过于斯。
————
周身萦绕着六柄彩色本命剑,孤身浮于天幕处,若真正意义上的剑道之尊。
火神,引雷,九转,明镜,暗黑,天地。
六剑,与一位不过三十岁的剑修。
新任校长凌真,凭借那份本命剑气,勉强恢复了言语的能力。
旋即,他施展无上神通,先行将高悬天际的通天岛挪至了瀚蓝洲南海海岸。
岛屿触地后,已经可以说话了的凌真,效仿先前诸葛大帝的手法,出窍阳神,用那只“大手”,将学院的每一个学生,都“拉”到海岸与海岛的交界处。
人员尽数到齐后,新校长凌真给了他们一个选择。
要么下岛,离开殇学院。
要么跟随自己去往南海以南的焦土大陆。
自千年前以来,殇岛一直离天最近,离魔窟焦土洲最近。
同时,离“死”也最近。
不论是谁心里都很清楚,只要去了那一处天魔老巢,必是只有死路一条,绝无生还的可能。
“各位,敢于赴死者,留下即可……”
被六柄本命剑围绕周身的凌真肃然开口,“不愿留者,我绝不强求,尽管离岛便是。只愿你们走后,能别过分苟且偷生,请为守护各大洲出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莫要丢了我们殇学院的脸!”
————
一番踟蹰,人心深处起起伏伏。
没任何人进行强迫,来去随心,全凭本愿。
约莫有三成学院的学生,选择了留下。
在生与死之间,他们选了后者。
“殇岛五虎”,除去凌真外的四人,杨豪杰潘剑季星尘高飞,皆不愿走,却是被凌校长强硬的赶了出去。
只因他们四个,有各自新的职责所在。
季星尘被安排去家乡神龍洲。
潘剑驰援自家故土的万卉洲。
高飞一人仗剑天使族混沌洲。
杨豪杰赶赴圣光族的星辰洲。
凌真与一众学子,与海岛一同向南而飞。
奔向焦土洲。
————
离“魔主”出关还有半个时辰。
通天岛飞向那一座焦土洲的这段时间里,凌真带着勇于留在岛屿上的众人,去了诗情山画意墙那边。
有意刻字者,尽可在墙上留下字刻,写点什么都行。
包括凌真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明白。
那些字,将会无异于是人之将死的“遗言”。
巨大海岛浮空而飞,离天近,离地远,岛上人人内心坚定,皆有死志。
第一个在墙上刻下了字的人,是车匣。
第二个,是他的妹妹,绰号“车车车”的车宝珠。
那是一句:“留岛者,车匣。车宝珠。”
如此简单平凡的三个字,外加一对兄妹的人名,再无其他。
然后,其他留岛的学生们纷纷凑近,在墙上刻字,陆续留下了自己的话语。
或者说是遗言。
“通天学院是我家,守家有我陶铭鸿一份力。”
“我愿驻岛赴死地。”
“死算什么?老子活着都不怕。”
“向群魔倾力出剑者,剑修庞危。”
“毕生勤习武,落剑焦土洲。”
“望南面,护背后苍生,纵使绝命异域,我谭司无愧手中剑。”
“曹元角今生对得起曹氏列祖列宗,来世再走一趟人间。”
“谢诸葛大帝昔日赐招,感激不尽,此番为报恩而亡,死得其所。”
……
英雄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豪杰若能无惧死,此行便也无须归。
————
整座别名为“殇”的通天岛,自高空而降,坠在高耸入云的那栋黑厦顶端。
即将出关的元夏魂魄,又一次被封印了起来,就那么被死死镇压在“岛下”。
光是这么一砸,所带来的那股神威冲击,就将黑厦周遭数百里低境界的天魔族杀了个干净,死伤极其惨重!
幸有凌真布阵护岛,那些学生们才能安然无恙。
一头名为“血雾”的大道境魔尊,凭虚而掠近,试图去拉扯厦内魔主的魂魄,辅助元夏出关。
只见上空,蓦然显出一尊顶天立地的法相,高足几百万丈,手握与其身躯等高的一柄巨大长剑,一剑倾力斩下。
那头魔尊登时已是毛骨悚然,当即便被此阵仗骇得无以复加,心神大颤!
名为血雾的天魔族止境强者,为了自己不当真被一剑斩成“血雾”,匆忙化出真身。
那天魔,以一头后背生有翅膀的血色穷奇之形态,竭力逃遁,尽可能快的远离了那一栋黑色建筑。
恢复真身“穷奇”的天魔血雾,缩地成寸,顷刻已奔掠千里山河,可还是没能逃出那尊天地法相的攻击范围。
一剑袭来,剑气直追血雾。
天魔穷奇被逼得穷途末路!
一个手握魔杖,身穿黑色斗篷,披风震荡,后背为幽蓝色火焰笼罩的男人迅速抵达此处。
全力出手。
为血雾抵挡下了凌真法相的这一剑。
血雾侥幸能大难不死,心头犹有余悸,甚至都还不敢恢复人形,依旧保持着穷奇的那副真身。
兽形血雾低着头,颤声道了一句:“谢过金前辈了。”
姓“金”的那个家伙此刻面色铁青,严肃至极。
这一位近些年先后夺舍了数位顶尖高手的天魔族修士,望向那栋如今已被通天巨岛压了一头的黑厦,他皱着眉,沉声道:“既然老祖元夏他暂时难以脱困,接下来,你们可以喊我金阴作‘魔主’了。”
血雾先是愣了一会儿,明白眼前男人的意思后,立时恭敬叫道:“魔尊血雾,见过魔主大人!”
这时,凌真的声音,从相隔千里之外的高空传了过来:“姓金的,你祖宗可被老子压着呢,你个不肖子孙,怎的还不过来救人?哦不,不是人,是畜生,你那畜生老祖元夏,可还等你拉他出来透透气儿呢。”
身为元夏唯一嫡系后代,阴神真身为一头饕餮的天魔金阴,沉着脸,对那头穷奇道:“血雾,你无须担忧什么,像刚才那种招式,这凌的家伙压根就递不出来几剑,老祖魂魄与海岛灵气相互对抗,两股力道彼此间产生的冲突,足可令其痛不欲生,当下别看那小子一副貌似生龙活虎的样子,实际上,只是硬撑罢了。剑气需要用于维系镇压魂魄的那座剑阵,定然舍不得多用,每递出一剑,阵法就要减弱一分,一旦老祖解脱,通天岛被彻底毁灭,那凌姓小贼,你猜猜他会第几个死?”
血雾顿时便松了一口气,刚想笑着恭贺几句,陡然间,再度心神惶恐。
咋滴……那个姓凌的王八蛋怎的又能递剑了?
“天地剑”演化而出的通天法相,与诸葛此生最后的一尊法相形态相仿。
在金阴说完那句话后,无有言语,直接朝着这边斩来了第二剑。
剑气威势并不比第一剑来得要差。
黑色披风不断鼓荡,流萤四起,金阴横持那根魔气蒸腾的法杖,极为勉强挡下了凌真的这一式猛击。
接连退出去了百余丈方才站定的天魔金阴,兀自深深吐纳,以平稳气府内力。
眼神变得尤为阴鸷的他,冲那边天幕处怒声喝道:“凌真,你给我等着!四个月,只需要四个月时间,我就有信心带领我的族人吞并六大洲,一统天下!届时,我要你这家伙亲眼看着,那些于你而言重要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死去,看看是他们先死完,还是你凌真先行一步道心破碎,死在黑厦上!”
那尊顶天立地的凌真的法相,开口而言,若雷霆真身传音世间,可清清楚楚听到,那位胆大包天到竟敢落岛于焦土洲腹地的家伙,放声道:“金阴,别小看除了你们天魔族之外的种族,天下不缺豪杰,世上有的是值得敬畏的强者。”
金阴仰着头,肆意哈哈大笑,朗声回应道:“那好,我倒是真想看看,你口中所谓的那些豪杰,那些强者,能扛得下天魔族大军多久的冲锋……血雾!”
名为血雾的那头魔尊“穷奇”,听闻自己被金阴呼唤,立时得令,快速奔跑过去,应道:“魔主大人有何吩咐?”
元夏后代金阴挺直裹着黑斗篷的身子,那股幽蓝火焰越发雄壮,气势惊人,阵阵冲天而起,大有火烧云幕的阵势。
他脸色肃然道:“那姓凌的剑气储备,属实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但没关系,一千里内,大道境靠近即死,但超过千里之后,每多百里,他的剑道杀力就会锐减一分,超过八千里,差不多就不足为惧了。我会让迷蒙、巢回和宝骨,陪同你血雾一块儿,分别镇守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在不靠近黑厦的大前提下,侵蚀通天岛灵气,消耗凌真的本命剑气。只要海岛之上的灵气和那姓凌的体内剑气被削弱到一定程度,阵法自会被老祖的魂魄冲开,他便万事皆休,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血雾这会儿已恢复了站立的形态,肤色如血,穿有亮黄法衣的大道境魔尊,在听完了魔主的这些话后,面带犹豫之色,低声问了句:“这当真可行?”
见血雾显然被凌真适才递出的两剑给吓到了,金阴举起魔杖,在血雾的脑壳上使劲敲打数下,口气哀怨且愤怒,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狠狠叫骂道:“这里是哪儿?焦土洲!那里是什么地方?黑厦!是我们天魔领土的要塞腹地!你个蠢货,没看到别人都骑到咱们的脸上来了吗?都这样了还不想办法给他弄死,有如此荒唐可笑的道理?你不要脸,我金阴可还要脸呢!四大魔尊,再加上黑厦内的老祖,我真就不相信凌真能扛得住……”
法相第三剑。
劈天盖地袭来。
金阴见状,恨恨然用鼻子出了口气,紧接着,他拉上那个压根反应不及的血雾,往更远的地方遁去。
高处,法相内的凌真,望着两头天魔远走躲剑的狼狈姿态,心情诚然不错,凌校长放声笑道:“只会逃跑么?有本事靠近些接我凌真一剑。”
极远处,拽着血雾疯狂飞掠身形的新任魔主金阴,心下恶狠狠道:“人族贱-种,有本事就一直这般狂下去,瞧好了吧,有你小子哭的时候!”
————
瀚蓝洲南海海岸。
曾经的白骨滩。
有两名分别身穿青色、白色衣裳的剑客。
一人一剑,立在滩头,面朝南海方向。
直面那浩浩荡荡袭向了瀚蓝大陆的魔族军队。
这二人,乃江湖上声名不显的两名剑客。
名为赵先、张境。
赵先,今朝敢为天下之先。
张境杀入军中如入无人境。
两位境界极低,但胆气极高的剑道侠客,联袂递剑,宰杀天魔兵卒数目破百。
一青一白,先后慨然战死。
他们在昔年练剑最初的那段岁月里,都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天下第一”。
今日,这两人终于得偿所愿,实现了心中所想,达成了抱负。
出剑即是向死,剑客可敬而亡。
守卫瀚蓝洲,人族最先战死者。
赵先,张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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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前所手植也。
今已亭亭如盖矣。
凌璞和姚樱,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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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称青帝转世的木灵根巅峰强者端木鼎,与一名青衫中年人对坐饮酒。
复姓“端木”,作佛门僧人打扮的男子抿了一口清酒,微微一笑,说道:“等我守住万卉洲,就去通天岛。”
自号碧清散人的青龙剑仙魏颉点了点头,眼神决然,望向某个方位,嗓音低沉,郑重开口道:“为人族出剑,虽百死其犹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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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门大天君仙豪,眼眉之魅,譬如星辰,内含神意浩如烟海。
瀚蓝洲头号仙家道士,成功斩却“三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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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过了四个月。
黑厦之上的那座通天岛依旧稳稳当当,不曾被撼动,阵法犹在。
魔主,还是金阴。
而非千年前的群魔领袖元夏。
每一日,亦可说是时时刻刻,凌真都要竭尽全力,对抗试图冲破封印的元夏魂魄,不让那头老畜生重获自由。
且除此外,东、南、西、北四大方位,还有四头大道境的魔族顶级修士压阵。
手段歹毒、阴狠,时不时就朝着黑厦这边递上几剑。
为了防止剑气和灵气耗损太多,对于如此挨打且没法还手的“耻辱”,凌真只能咬牙忍受。
一下下扛着,一天天的熬着,分秒皆痛苦。
却也只能如此痛苦,并坚守。
偶尔岛屿被魔尊的猛力攻势打中,那份影响大得有些超乎凌真的预料,他就会不得已而还击。
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以剑还剑”之后,某一方位的那头魔尊就会因此稍微消停一点儿。
但其余三个方位的三头畜生,则依旧不会收手,不依不饶,咄咄逼人。
有如跗骨之蛆!
四个月前,金阴说的那番话其实没有一点儿错。
超过七八千里外的地界,凌真法相的剑道杀力再大,也已是鞭长莫及。
而作为被一洲天时地利彻底“压胜”的那一方,与殇岛契合大道的凌真,因为要分力镇压元夏魂魄的缘故,一心难二用,处处皆被针对。
困于樊笼无法离岛不说,还经常因为要储蓄剑道气机,而被迫只能“硬扛”四头魔尊的递剑。
为了尽可能多的伤及凌真之大道根本,那个丧心病狂的新任魔主金阴,竟将一整座焦土洲炼作“洲际阵法”。
再由血雾、迷蒙、巢回、宝骨四头止境魔尊,作为加持焦土大阵的重要部分,道行与大洲相融合。
若说坐镇海岛之上的凌真属于“合岛”,那么包括血雾在内的四大魔尊,便是所谓的“合洲”。
如此一来的效果就是,四魔出剑的杀力大幅攀升,更加强得摧枯拉朽,能轻易伤到位于黑厦顶部海岛之上的凌真。
而作为殇岛岛主的凌真,则需要耗费大量的剑气、灵气,才能攻击到那四头着实可恶的畜生。
你打我很容易,我打你却颇为费劲……这等状况实在憋屈至极,恼人得很!
而不管剑招有无击中凌真的通天法相,哪怕只是摧裂了通天岛的部分石壁、峭崖,于饱受天地压制的“凌岛主”来说,都会是一次次钻心之痛,仿佛生生剥皮剔骨一般疼,着实苦不堪言。
上有以焦土大陆一洲为单位的那座“天际大阵”压迫厌胜。
下有千年前最强天魔元夏的魂魄持续抗斗挣扎,始终不休。
北有真身“玄武”的魔尊宝骨。
南有真身“烈焰巨猿”的魔尊迷蒙。
东有真身“穷奇”的魔尊血雾。
西有真身“白虎”的魔尊巢回。
上下左右,东西南北,俱为凶徒,皆是仇寇。
真正意义上的“天下与我为敌”,八方皆是敌人。
正因有此等劣势的状态,凌真的日子,也自然而然变得越来越煎熬!
若于茫茫苦海之中翻腾,日日夜夜不得解脱。
通天岛上的凌真,其实处境,犹比那被镇压于岛下黑厦内部的元夏,还要来得凄惨、可怜,悲哀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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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坐镇殇岛的凌真猛然一惊,原本他那如同死水般的面部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不知何时,上空已赫然多出一张雪白大幕,体积之巨,即使相隔极远,仍能清楚看到其中发生的一切。
凌真瞪视着那张仿佛凭空出现的白幕,身子莫名出现微微颤抖。
那是因其胸中过分震怒而出现的抖动!
幕中,有人身死。
只见一个与凌真岁数相差不大的男子,深深扎着类似习武初学者才会扎的马步。
男人一手握剑柄,一手托剑身,将剑举过了头顶,试图扛御那即将落下的一击。
一名穿着灰色衣衫的矮小“少年”,笑眯眯站定原地,猝然间,毫无征兆,有一根黑白条纹交错的巨大尾巴,自其身后甩摆而出。
沉重的巨尾,速度并不为快,那扎着马步的男子却是闪也不闪,只以剑来扛。
“少年”的尾巴,只是轻描淡写的往下方那么一落。
砰的一声。
那男子的佩剑,顷刻便已彻底碎裂,连同手中利刃一并碎掉的,还有男人的两条完整胳膊。
仅是“轻轻”的这么一下过后,男子便已双臂齐废,被余威伤及内脏,口中渗血,一瞬间便颓废的跪倒在了地上。
凌真目中无光,凝视那张大幕,亲眼看到这一惨状后,咬肌明显鼓了起来。
那名断臂处白骨裸露,鲜血不断涌出,双膝折叠跪在灰衣少年面前之人,是凌真昔日的校友——那个学院里脾气最臭的学生,车宝珠相依为命的亲哥哥,车匣。
穿有一件灰衣的诡异“少年”,面露浓浓的讥讽神色,摇摇头,冷笑道:“真是个废物,本来还想着你若能扛得下我这一击,便饶你不死的……可惜呀,你太弱了,和你那个圆脸蛋的妹妹一样,弱不禁风,一点儿用都没有!”
从少年口中听到了自己妹妹的名字后,显然伤重至极,内脏破损的车匣,蓦然爆发出了一股垂死挣扎的雄浑气力。
他拼命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两条断臂处依旧血流不止,车匣颤巍巍保持着立定的姿势,眼神中满是怒意,哑着嗓音,尽力让前头的那个少年能够听到,姓车的修士愤然喝道:“我妹妹是你杀的?!”
灰衣少年模样的小男孩,顿时“噗呲”一下乐了出来,呵呵哈哈笑足了半晌,他指着车匣说道:“合着你这家伙,并不知你妹是咋死的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还能咋死,被玩死的呗,我先是把那胖丫头脸上的肥肉都扯了下来,然后将她随手扔给我麾下那些步卒们了。嘿,我瞧着他们先是给那丫头轮了个遍,没弄死呢还,活的,至少一开始还是活的,不过后来就半死不活,只剩半口气儿了,毕竟那么多头天魔一起上,轮流上,肯定遭不住!最后的下场我没去看,多半被活活奸到死,或者快死时被一口口吃了,反正……”
未等那少年把话讲完,连一条完整胳膊都不剩的车匣,双目射出熊熊怒火,发了疯般的大叫一声:“巢回,我要杀了你!”
即便没了双臂,车匣还是靠着那尚好尚完备的两条腿,尽力冲向那个名叫“巢回”的灰衣少年。
身份正是焦土洲魔尊之一的巢回,其魔族真身,是一头白虎。
霎时间,那条属于巢回的黑白双色虎尾再度飞袭而出。
一下子就将车匣的身子给牢牢箍住。
身体好似被铁钳死死夹住的车匣,即使不能动弹,即使满嘴鲜血喷涌,他的口中始终痛骂不已。
被骂得有些烦躁的巢回,撇了撇嘴,接着他抬头望向了高处的某块白色大幕。
两块白幕。
一块在大洲西部,相距黑厦万里之外的地界。
一块,则在通天岛上空。
只为能让凌真看一看战场上的画面。
眼睁睁看着,却是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凌真不是道心坚韧么?
瞧瞧这一幕,你敢说你没半分愧疚?
巢回用自己的那条白虎尾巴,慢慢将两臂皆废的人族修士车匣拉至自己面前。
怎料这时,那个死前犹然满腔愤怒,一心想为妹妹车宝珠报仇的家伙,居然敢出腿!
车匣用力踢出了一脚,结实踹中那个灰衣“少年”的面门。
自然是毫发无伤。
没办法,境界相差太过悬殊了。
但挨了这一脚后的巢回,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咬着牙,瞪视那个男人片刻后,灰衣少年伸出手,一把扯断了车匣的那条右腿。
一整条大腿,生生撕扯而下,如同手撕馒头糕点般轻而易举!
车匣登时发出了一阵惨绝的哀嚎之声。
巢回重新看向那块白幕。
凌真从白色大幕里看到了巢回。
“少年”眼中满是轻蔑与鄙夷,巢回勾了勾嘴角,对着白幕另一头的凌真说道:“你们人族的蝼蚁,都这么喜欢临死前挣扎一下?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死,且注定死得更加痛苦,何必呢?”
凌真刚想说些什么。
只见少年模样的止境魔尊巢回,又动手扯下了车匣的最后一条腿。
两臂骨骼尽碎,两腿被连根拽掉。
眼下的车匣,只剩余躯干和一颗头颅。
巢回瞥了一眼那个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的“人-棍”,心头怨气尽数消散,贵为一洲魔尊的他,脸上又浮现笑容。
巢回再度望向了大幕那边看着眼前这一幕的凌真,讥笑道:“凌真啊,据我所知,焦土洲的人族修士,而今除你之外,就只剩下这个家伙了,其他人都已经死了。这男的,立时三刻即要亡命于我手,他死后,便只有你凌真一人了,那份寂寥,会很难熬的哦。”
看着四肢全无,仅凭一口真气在硬撑着不死,性命仅在须臾之间的车匣,于诸葛结庐后继任校长的凌真面无表情,心中,却如有刀刃不断切割。
抵达焦土洲之前,一路控制岛屿往南而飞的过程中,刚成为学院校长的凌真,曾允许有意向之人,可以在诗情山画意墙上刻字。
记得当时第一个刻下三字的那人,就是车匣。
留岛者,车匣。
紧跟着刻了自己名字的,是车匣的妹妹车宝珠。
眼下,第二个刻字人车宝珠已死,其兄长车匣,也即将要暴毙而亡。
车匣第一个刻字,最后一个丢掉性命。
留岛即死,能活到今天才死,于他车匣而言,本就已是侥幸。
全部都死了。
驻守通天岛之人,只剩凌真。
赶赴焦土洲战场,与大洲本土天魔厮杀,屠魔无数的那些学院学生们,今已全都战死。
岛上,还有凌真。
岛下,再无一个活人……
此时此刻,凌真眼皮一颤。
西面战场之上,惨遭巢回槌烂双臂,扯断双腿,躯干被白虎巨尾缠裹住的车匣,回光返照似的瞪大了双眼。
一对眼睛撑得极大极圆,他双眉倒竖,五官表情扭曲。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修士车匣,用尽全身上下最后的那一股气力,朝上方,朝那块巢回与凌真对话的白色大幕,撕心裂肺,暴声喊出了十个字。
短短十字,车匣喊得极有气势,丝毫不像一个垂死之人所喊的话语。
之后,甚至都不需要魔尊巢回出手杀之,血流过多,且通体筋脉全废的车匣,脖子一歪,吐出最后一口气,死了。
一个不值钱到如同草芥般的修士,其大道性命,如一阵轻烟般飘散,死得无声无息。
灰衣“少年”巢回一脸晦气,触了霉头的表情,很是不耐烦的用尾巴,将这个男人的尸体抛至了一边。
凌真猛然递出了数剑,不图威力,只求一个快字,立刻便将那张上方的白幕切碎,不复其形状。
用不着再看战场上的惨淡光景了。
即使不看。
凌真也知道。
自己此生都不会再忘记刚才的那一幕。
还有那一句话。
一位即将身亡暴死的人族修士,在他毙命之际,用尽残余的气力,喊出的那十个字。
通天岛殇学院里再不剩半个学生,只剩下了“校长”凌真一人。
诚如巢回适才所言那样。
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寂寞,更加难熬。
可因那句话,那十个字,凌真决意就算是死,自己也一定要扛下去!
车匣的临终遗言唯有十字——“祝愿凌校长,屠尽天下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