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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
已经换上了一身常服的郡守姜兴业端坐在花厅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只茶杯,在不紧不慢地品尝。
花厅里还站着一人,四五十岁,跟大多数中年男子一样,上了这个岁数后,有些富态,但五官与姜兴业有几分相似。
此人正是姜家老二姜兴旺。
比起老大姜兴业的稳如泰山,姜兴旺却显得有些急躁,在花厅里来回踱步。
见大哥一点也不着急,姜兴旺道:“大哥,咱们还是逃吧!”
姜兴业抬头看了他一眼,道:“逃?逃哪儿去?”
“能去的地方多了!大哥莫不是忘了,这些年咱们家在江州做下了那么多的产业,就算舍弃了这里,咱们也能做个豪富之家,几辈子衣食无忧。”姜兴旺道。
姜兴业摇了摇头,自嘲道:“你能逃走,我能吗?”
姜兴旺一怔,他还真没去想这个。
他不过一介白身,自然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大哥可是一郡郡守,无故而走,这是把朝廷视作无物吗?
这点想法自然瞒不过姜兴业,他笑道:“放心吧!这里是郡守府,纵使那人实力强大,他要是敢在这里动手,那就是在公然对抗朝廷,整个天下都容不下他!”
话音刚落,两人耳边响起一阵破风声,他们立刻定睛看去。
只见,两柄长枪向他们射来,速度极快,快到他们根本没时间去躲。
仓促之间,二人全都探出一只手掌,打出一只金色真元巨掌。
“砰砰!”
下一刻,两杆长枪射在真元巨掌上,而后以摧枯拉朽之势将真元巨掌击碎,紧接着击中他们的胸口。
即便有真元护体,也没能挡住长枪,直接穿胸而过。
“咚咚!”
长枪带着两人的身体,将他们钉在了后面的墙壁上。
两人被长枪挑在半空,剧痛已经麻木了,但依旧掩盖不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因为他们都清晰地感知到生命力在一点一点消失,那种感觉没有人不害怕。
“他……真的敢出手!”
姜兴业没想到打脸会来的这么快,那人真的敢在郡守府击杀他们。
“大哥,他到底是谁?”
姜兴旺艰难地开口,每说一句话,嘴里便流出一口鲜血。
姜兴业脸上露出痛苦与迷茫,他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人杀上了门。
到了这个时候,他当然不信那人来找麻烦是因为什么徐光,他们之间一定有很深的仇怨,要不然出手不会如此之狠。
正当他们以为自己要死不瞑目的时候,脑海里响起一道冰冷的声音。
“张家前来复仇!”
兄弟二人听后,脸上先是露出一阵惊恐,慢慢地又变成了释然。
原来是张家!
这些年他们一直在防备着,也一直在担心着,但张家的人到底还是来了。
“报应!报应啊!”
姜兴业大笑,一边笑,一边喷血,很快人就没了气息。
“大哥!!”
姜兴旺伸手想抓住他,但怎么也抬不起来,渐渐地手垂了下来。
“有刺客!”
这时,从屋外传来一声叫喊声,把院里院外的护卫全都吸引过来了。
一个个手里拿着火把向小院跑来,火光照耀着四周,他们立刻就注意到在他们头顶上方有一名黑衣人。
这黑衣人除了王诚还能有谁?
王诚念力已经笼罩了整个郡守府,他“看到”了生活在后院的女人和孩子,那应该是郡守姜兴业的妻儿。
他五指攥紧,又松开,再攥紧,最后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终究,他终究没有对姜兴业的妻儿动手,他还是狠不下那个心。
他没有立刻飞回客栈,而是来到城内的一处小湖边。
小湖唤作望月湖,据说站在湖畔,看着水中明月,能看到明月上有仙子起舞。
然而,今夜没有明月,望月湖边的人却是不少。
沿着望月湖边的那条道摆放着很多摊位,有吃的,有玩的,有用的。
行人沿着这条道一边走着,一边看着,看到自己满意的,就将它买下。
“原来是庙会!”
王诚看着热热闹闹的行人,心里面却是没有一点玩耍的心情。
这嘈杂的声音让他更加的烦恼,他一步跃出,人出现在湖面上。
湖面上也非常的热闹,有简简单单的乌篷船,有几丈高的楼船,有装饰的非常喜庆的舫船,各式各样的船都有。
乌篷船上有如胶似漆的热恋男女,楼船上有饮酒作诗的文人骚客,舫船上有寻欢作乐的浪子情女。
王诚身形一晃,出现在一艘挂着“酒”字巾旗的楼船上。
他的到来无声无息,就像本来就在这艘船上一样。
随意在靠近船头的位置坐下,他朝里面喊道:“小二,上酒!上最好的酒!”
“来咧!”
很快从里面走出了一名小二,手里端着一块盘子,上面放着一壶酒和几只小酒杯。
小二熟练地将酒壶与酒杯放在桌子上,笑道:“爷!这是咱们店里最好的酒,烧刀子,就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烧刀子?”
王诚一怔,脑海中立刻涌现出一幕幕他在神行镖局制作酒精的画面。
原本就已经异常烦躁了,现在一想起徐光依旧下落不明,心里面更窝火了。
他拎起酒壶,直接就往嘴里倒,把一旁的小二给惊呆了。
这可是酒精度数非常高的烧刀子啊,不是什么果酒能比的,他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喝的。
就在他这么愣神的时间,他已经将酒壶里的酒全部灌入腹中,随手将酒壶扔到桌子上,道:“再拿两坛来。”
“两坛?”
小二愣了会儿,等看到王诚那冰冷的目光时,他赶紧点头连说了几声“好”,转头进了舰楼。
再出来时,身后跟着两人,全都一人抱着一只大酒坛子。
“爷,酒来了!”
小二让两人把酒放下,而后舔着一张笑脸道:“爷,烧刀子是烈酒,喝多了也会伤身体,要不咱们再整点下酒菜,簌簌口?”
王诚屈指弹出一粒金豆子,道:“再来两坛酒。”
小二一把接住金豆子,这时没再质疑什么,美滋滋地领着两人离开了这里。
王诚随手提起放在脚边的酒坛子,百八十斤的一坛酒在他手里仿若无物,打开后继续往自己嘴里灌,跟喝水一般。
这一幕引的一旁几桌的人频频摇头。
“酒不醉人,人自醉啊!看来这位兄台是遇到了烦心事,来这儿买醉了。”
“这么一大坛子烧刀子入肚,就算是武师一时半会也逼不出这些酒气,等会儿有他出洋相的时候喽。”
……
王诚并未在意那些议论,甚至都没有去听,将整坛子酒灌入肚子里后,又打开了第二坛酒,继续往嘴里灌。
等第二坛酒灌进肚子里后,肚子还是平平的,不论是水,还是酒精,全都被那颗五彩蛤蟆的内丹吸收的一干而尽。
王诚看着湖水,摇头苦笑:“没想到我连醉的资格都没有。”
坐在一旁的客人先是全都一愣,随即各个面露不屑。
一人忽然说道:\"你知道我家有一面大鼓,每次击鼓时,方圆百里之内都能听到鼓声。\"
另一人道:“你也知道,我们家是养牛的,有那么一头牛,站在江南岸喝水,头能一直伸到江北。\"
家里有鼓的那人诧异道:\"哪里会有这么大的牛?\"
\"不知道吧,呵呵,没有这头牛,怎么有你这面鼓!\"家里有牛的那人笑道。
“哈哈哈……”
王诚“刷”地一下回头看着他们,冰冷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去。
几人全都如坠刀山剑海之中,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
不过,那股强大的气机很快便从他们身上退去。
几人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后背的衣服全都被冷汗浸湿。
太可怕了!
只是一个眼神而已,他们感觉要死了一样,那绝不是什么臆测,那个眼神是真的能把他们杀了。
这时,小二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上放着几碟下酒菜。
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人,一如方才,全都环抱着一坛酒。
见周围的气氛很是凝重,小二赶紧把东西放下,领着两人逃似的溜走。
王诚抓过一只酒坛起身,瞬间消失,留下了一地的酒气。
好一会儿,坐在船头喝酒的几桌人终于松了口气,敢说话了。
“此人是谁?一个眼神竟能让人要生要死,太强了。”
“也许是武王强者,刚才那强大的气机有点像武道真意。”
“娘的!堂堂武王强者跟咱们这些平头百姓混在一块儿算什么?”
“嘿!这你们就不懂了!我听说,近来有不少顶尖势力开始让他们培养的最顶尖的天才出世了。”
“看来这天下又要不平静了!这才安稳了多少年?又要乱起来了!”
……
王诚还不知道他的出现与离去引起了一些骚乱,此刻他双脚踩着湖面,一步一步地向深处走去,就像踩在平地上一样。
“师傅,我真的很无能啊!”
王诚拎起酒坛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酒,两眼变的通红。
他心里无比的窝囊,恨不得现在就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因为他愧对师傅对他的救命之恩和教导之恩。
身为师傅的弟子,在面对师傅的仇家时,他竟做不到斩草除根。
要知道,京都血乱那晚,张家基本上举族被灭,不分男女老少。
他愧对师傅,愧对张家!
“妇人之仁!妇人之仁!”
王诚仰天咆哮,拎着酒坛,脚踏湖面,一路狂奔。
他就这般狂奔下去,刚开始还动用真气,动用《逍遥游》身法。
随着他速度越来越快,也许是心情烦躁,忘记了动用真气,也没有动用真元,就这般在湖面上狂奔。
一个近二百斤的血肉之躯,再算上百十来斤的酒坛,如此重量落在水面上,竟然没有沉下去。
王诚的速度非常快,一步踏出就是几十米远。
然而,水面并未被踏出巨大的水浪,甚至连水花都没有。
一望无际的湖面竟好似真的成了一块平地,任他狂奔。
但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的脚步跟水面保持在了相同的律动上。
脚步落下,水面也跟着向下凹陷了一大块,就像鸭子的蹼踩在水面上,形成了张力,是张力给他提供了动力。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将《逍遥游》的第一层“奔雷九闪”与第二层“逐浪而行”融会贯通,踏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这个境界不是大成,而是在大成之上的境界,但也还没有达到圆满境界,他的第三层“逍遥御风”还只是小成。
不过,现在他在水面上的速度已经超出了“逍遥御风”。
王诚狂奔到了湖心才停下,周围一道身影也没有,只有漆黑的夜色。
他拎起酒坛又是猛灌了一大口酒,随手将酒坛扔了出去。
“杀!!”
王诚突然大喝一声,迎着无边的夜色猛然打出一拳。
“轰!!”
夜色下突然响起一声惊雷,一只巨大的黑色巨拳横空出现。
这是一只由真元凝聚而成的巨拳,明明是黑色的,却是泛着玉光,如陨石般极速打入夜色深处。
但是没能突破至百米距离,这只黑色巨拳便随风而散。
“杀!”
王诚再次怒吼一声,又是一记虎爪打出,紧接着夜色中出现一只黑色真元巨爪,一把抓向下方的水面。
“轰!!”
水面炸开,浪花飞溅十几米高,又重重地砸在水面上,淋得王诚满身都是。
王诚浑身都湿透了,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被湖水打花了,他却浑不在意。
“杀!”
“杀!”
……
他一边怒吼,一边出拳,他在发泄,也是在质问。
杀?
不杀?
他一直都坚持“生命至上、不滥杀无辜”的准则,也一直都在践行。
白天他才经历了一次问心,可今夜之事又让他来到了十字路口。
他杀了姜泽地和姜家四兄弟,因为他觉得他们该死,一个通敌叛国、残害忠良,另外四个不仁不义、为虎作伥,但是姜家的小辈要不要杀呢?
他没有杀他们,是因为他觉得他们都是无辜之人,是有活下去的权利。
可是,师傅他们家的那些妇女儿童又何尝不是无辜之人?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