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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持续下到了清晨。
据白僳判断,雨停的时间同昨日早上差不多,在鸡鸣之后。
“原来,这村子里是有鸡的吗?”
“……我觉得这不是重点!”
村子里猪牛羊等其实都有,被村民所饲养,数量不是很多,所以村民依旧是以他们那不知道从哪里捞来的鱼类为主食。
昨天鸡鸣犬吠之时,特殊部门的成员还沉沉地浸在梦乡中,直到夏成荫先一步醒来,随后三人才从梦中惊醒。
这个村子的时间被分成了明显的早和晚,以傍晚临近夜里的那场雨为分界线。
雨停之时,攀在墙头的小纸人也清楚地观测到,村子里巡逻的灯光齐刷刷地灭了,接着便是无比正常的起床作息。
看着普通,但在夜晚的所见的衬托之下,便显得诡异起来。
今天怎么办?房间里的人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原本的打算是去今天要举办的婚宴——外面已经响起了鞭炮的声音——去婚宴那看一看要不要参加的。
可是现在,祁竹月的情况不对。
凌晨醒来的祁竹月被围起来好好嘘寒问暖了一番,夏成荫更是拿着自己在信号中断前问来的表,一个个问题问了下来。
姓甚名谁,亲朋好友的名字,个人的兴趣爱好,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当然了,最后一点可能只有被询问着本人才知道答案,但没关系,他们所要收集的仅是被询问者做出的反应。
一点微小的表情变动也可以,比如下意识表露出的茫然,而不是思考过后回答的不知道。
一系列的问题问下来,夏成荫很快判断出,祁竹月和那些被黑色淤泥袭击的人一样,开始遗忘自己的记忆了。
“哈……哈。”重新扎起低马尾的女性苦笑了两下,“还是中招了啊。”
“人倒霉起来,果然和发型无关。”
祁竹月见旁人的表情都很严肃,还开了个玩笑。
然后,没有人理她。
祁竹月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我觉得吧,我现在情况还是可以的,我能——”
“不。”夏成荫打断了祁竹月,“你还是休息比较好。”
按理说,他们应该在遇上这么个意外后把人送谁,可现在车子坏了,他们近乎被困在了山里。
不过好也好在雨停了天晴了,手机的信号也恢复了。
即使处在一种断断续续、频繁转圈读取的状态下,人类还是把求援的消息发了出去。
他们打下来的是正常词句的文字,但发出去就成了一段乱码,没多久后收到的回复同样是乱码。
考虑到在各类灵异事件中,眼见不一定为实,人类把手机拿给了白僳看,这也是他们带上白僳的目的之一。
人类眼中的乱码文字到了白僳这便恢复了能够阅读的语句,他对着看了眼,略微挑起眉。
有个好消息,也有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人类所编辑的通讯并未被拦截,特殊部门回复的亦然;坏消息是,特殊部门的支援一时半会来不了。
夏成荫:“为什么?”
白僳:“嗯……好像是说二重身的事件大面积在城市里爆发了,要压舆论和安抚群众要花很多功夫,人手紧缺——”
夏成荫:“那你为什么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白僳:“就是在想……后面半句和温家村有没有联系。”
唐诺:“什么意思?”
黑发青年一副苦恼的样子,遥望了一眼窗户外可以看见的山景,一字一顿地说:“发生山体滑坡了。”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立马就理解了白僳指的是哪里的山发生了山体滑坡。
唐诺眉头一皱:“昨天晚上?我们下去的时候没有听到声音……”
白僳摇了摇头:“不,时间更早,在傍晚时分。”
更准确一点说,在温家村的村民采购回来不久之后,考虑到夏成荫昨天打电话时没有收到这个消息,说明比黄昏更晚。
夏成荫隐约觉得哪里不对:“下雨导致的?……不,就这里的气候,并不需要一场暴雨。”
如果温家村周遭的环境每天夜里的气象都是真实的,这片土地早已被水浸湿,出现任何松动好像都不奇怪。
但这事情就是太巧了,巧得像是刻意的。
温家村的人近期最后一次采购完毕,山体滑坡就发生了,堵了山路不说,连带着他们的车也损坏了。
“有人想把我们留在村子里。”白僳说道,他把手机还了回去,“不过我更倾向于,他们想留的是‘温桃’。”
冷不丁被点名的,已经扮回温桃的祁竹月慢了半拍地嗯了一声。
她这反应一出,白僳就看到夏成荫和唐诺想把面色还有点红得不正常的人推回床上继续躺着去了。
“我不想躺着,我还可以——”
“不,你不可以。”
“我觉得——”
“不要伱觉得,要我觉得。”
人类在那进行强行镇压同伴的工作。
然而,麻烦并不是你想要避开,它就不会找上门的。
他们极力让祁竹月躺回去,却止不住村里的人来找“温桃”。
正在和人有点发烧讲道理,让人吃了药好好去歇着,院门外来人了。
来者配合着高喊,边敲门边唤温桃的名字,使人一听便知,来的是温桃的舅舅温建元。
他的来意也很直白,喊自己的侄女一起去参加婚宴的。
屋内的几人一时没有出生,彼此看了几眼。
要怎么应声是他们当下要决定的,不过也没有太多选择,要么隐藏“温桃”身体不适的事,要么如实告知。
祁竹月:“我觉得前一种——”
唐诺:“说实话吧,就说‘温桃’身体抱恙,昨天……昨天受凉了。”
很敷衍的理由,可他们觉得中年男性不会在意。
事实,真的如此吗?
门是由夏成荫去应的,寸头警员大大咧咧往脸上贴了快纱布,逢人问起来就说是树枝割的。
“哦哦,那桃桃呢?”
“她啊,她昨天晚上着凉了,有点发烧……”
“发烧?”与人所想的不同,温建元反应极大,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去,“怎么会发烧呢?”
说罢,他也不等人邀请,直接就要往里走。
夏成荫试着拦了下没拦住,真的手臂相接了,他才发现中年男性的手劲极大。
他不但没拦住,还差点被人胳膊肘一推给推到院墙上。
温建元不容分说地走了进来,还好他们屋子里也没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几人只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看到中年男性冲到了祁竹月面前。
“温桃。”温建元满脸焦急与关切,他伸手想去碰祁竹月,却被躲开了,“唉……好好好我不碰你,你跟舅舅说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中年男性似乎有点过于紧张了。
是为什么呢?白僳在一旁看着中年男性就差没把祁竹月整个人检查一遍了,思及男女有别,温建元甚至说可以让他老婆过来一趟。
祁竹月摆了摆手,推说道:“没事,就是普通重感冒吧,我还好……”
“胡闹。”温建元板着脸说了一句,“……就算是普通感冒也不能不放在心上,走,我带你去村子里的医生那看看。”
村子里的医生,听着就一股赤脚医生的味道。
不过经由温建元的解释,可以得知那是一名在外面做过医生,有执业医师证的村民,年纪大了就不在外面干了,回村给村里人号号脉什么的,可以解决一点小毛小病。
科学性似乎得到了保证,但是祁竹月仍旧不是很想去。
她拒绝的话尚未说出口,中年男性的面色已经是沉了又沉,眼里流露出执拗。
在对话进行不下去的时候,温建元整个人的气息开始变得古怪,发着烧的祁竹月反应迟钝,是中年男性背后的唐诺连忙打了几个手势。
白僳见了,若有所思地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然后拎起了扫帚,提着木头柄将要举起,砸下也不过是下一个手势的事。
唐诺:……
唐诺:不是在给你比!
戴眼镜的青年一手把白僳的手按下,另一手将今天莫名乖巧的未成年人往前一推,让他上去接话。
高天逸踉跄地挤到温建元与祁竹月二者之间,非常熟练地卖了个未成年人讨巧的笑容。
“温姐姐,就去看看医生吧。”少年人搭住祁竹月的胳膊,微不可闻地按了两下,“温叔叔也是担心你,你去看一下医生,也好让他放心。”
“可是……”祁竹月半闭着眼,她觉得自己刚醒来没多久的脑子逐渐变得昏沉,“好吧。”
不得已,她妥协了,但借口还要换衣服,准备再拖一段时间。
换衣服异性总不好待在屋内,于是其余的人全都来到了院子中。
“唉。”中年男性叹了口气,“刚刚我的态度是不是太急了?好像吓到温桃了……”
温建元脱离了刚刚那有点危险的状态,恢复了那副关心侄女的叔叔姿态。
中年男性非常主动地解释说,因为他们村子这半年来有几个村人也是像温桃这样,忽然就感冒发烧了。
人一病不起,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很久,似乎发烧的时候还把脑子烧迷糊了,忘了很多事。
“虽说最后都痊愈了,但我还是不是很想温桃遭这个罪啊。”
温建元絮絮叨叨地说,把村里几个生过类似毛病的人的经历都说了个遍。
当时也是这样,他们被发现人有不适,也有在外被发现昏倒的,直接被送到了医生那。
年纪颇大的村医生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名堂,给开了药让回去吃,吃了也就能把过高的体温给压下去,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这些症状这些表现,特殊部门的人一听便充满了既视感。
这不就是二重身事件的前奏吗?这个他们可熟了。
“那些村民……之后都痊愈了?”
“是啊,基本上都歇了一个礼拜多,有八天的,也有十天的。”温建元说道最后,又开始担心起了祁竹月,“桃桃看上去像才生病……哎,头两天情况应该不会太差,她应该可以……”
后面的话掩没在了唇瓣中,中年男性未把话说出来。
特殊部门的成员没理由地心脏一跳,有些不安的预感。
他们闲聊的几句——主要是温建元在单方面输出过后,祁竹月终于是换好了外出的衣物。
也就是把睡得起皱的里衣换了一套,顺便把起翘的头发用水顺了顺,勉强压了下去。
如果不是时间不允许,她还想给自己化个妆什么的……等等她视频收藏夹里的十分钟上班妆分到哪里去了?
总而言之,她顶着明显不正常的面部红晕走了出来,再度迎上了温建元关切的目光。
关切是真的,情绪也是真的。
只是这抹情绪之下到底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目的,就无人知晓了。
温建元招呼着祁竹月跟他走,出门前还望了其他人一圈,意思意思地征求了一下“温桃”朋友的意见。
“你们是留在这,还是跟着一起去?”
答案显然易见的,是后者。
无论如何,他们不能放着同伴和村里人单独在一起……执意跑开的除外,这里暗指某两位比较容易跑丢的队友。
队友一号未成年人昨天挨过训了,今天非常乖巧。
队友二号非人类打了个喷嚏,觉得有人在说他怀换。
村子里弥漫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氛围,鞭炮声放完是敲锣打鼓,大量的红纸亮片飘在空中,远远地看过去,能看到一片白雾般的烟尘,都是炮仗的残留物。
温建元领着他们走的是另一条路,他说要避开新郎家迎亲的队伍。
倒不是有什么讲究,只是避免撞在一起。
“从这往前走,再走过五间房子,看到那红顶的屋子了吗?那就是医生住的地方了。”
温建元手一指,给人指了路。
他头一回,正想再介绍几句,发现身后跟着的人少了两个。
温建元:?
温建元:“你们不是……我记得你们有五个人啊?”
夏成荫环抱着手臂没有说话,唐诺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愣是看出了几分沧桑之感。
只有祁竹月还迷迷糊糊的,随着温建元转头时,也没发现令两人的提前离去。
她眨了眨眼,温吞地问道:“咦,白僳和高天逸呢?”
“跑了。”夏成荫凉凉地回答,“去吃婚宴了。”
寸头警员在心里恶狠狠地发誓,再管那两个擅自离队的混蛋,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