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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竹月被抓住了胳膊,一时间挣脱不能。
“等……麻烦你冷静一点。”
她抽了抽胳膊还是没有抽动,温荣轩的力气有点大,要是挣扎得厉害一些,说不定会感到痛感。
祁竹月不由地向后撇过头,用眼神向站着和坐着的同伴求助,问现在要怎么办。
如果要动手的话,她没问题。
青年看着也就力气大,真的比起系统学过一招一式的祁竹月而言,那还是差了很多的。
坐在凳子上的白僳换了个腿,事不关己地撑着脑袋。
站着靠墙的唐诺想了想,比了手势与口型,让祁竹月多应付一阵。
在青年人处在这样失控的情绪中时,说不定能探知出更多的情报。
“温……温桃是吗?你叫温桃是吗!”
“啊……啊对,我是温桃。”
虽说要趁人状态不对试着问点情报,但面对情绪不稳的人,祁竹月的心还是有点怵。
她一遍又一遍安抚着青年,尝试让人平复一些再讲话。
然而,祁竹月的行为只是徒劳。
温荣轩身上的悲伤快要满溢出来,抓着祁竹月前言不找后语地念了几句,突然,人再度抬起了头。
青年人是比祁竹月要高的,可因为他伛偻着身躯,人看着同祁竹月差不多高了,这时视线斜着上挑,配着脸上浮动的阴影,表露出几丝阴鸷之感。
浮动……祁竹月忽的瞪大了眼睛。
原先固定不动宛如泼墨油漆般的黑色阴影跃动起来,在青年脸上不断游离,从额头滑到下颚,再从下颚游到眼睛。
末了,那团黑色阴影仿佛要跳出人脸的束缚,像是要换个宿主,黑色直扑祁竹月的面门。
人类女性小声惊呼了一下,她退后半步。
但由于手臂还被温荣轩抓在手中,相反的力道使得她的惊呼后续转变为短促的抽气声。
这一看便是祁竹月灵感又高到看到了什么的情形,唐诺在墙边站直了身体,手往腰后一放按住什么,两秒后又松开,转为抱臂的姿势。
温荣轩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松开手,并捂住了自己的脸。
“抱歉。”他道歉道,“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有的人确实能够……”
青年言语含糊,不清楚他指的是谁,从用词上来看,他口中的“有的人”可能还是复数。
可不管怎么样,祁竹月所看见的“景象”无论摆在谁的眼中,都可以称得上是一副邪恶的画面。
“你是因为这个……被赶到这边来的吗?”
“是也不是。”
温荣轩遮着脸拉开距离,他越过被他随意丢弃在床上的鱼型玩偶,在没有叠起胡乱揉着的被子中翻找两下,摸出了一张面具。
仅遮挡了半张脸庞的面具看着是手作的,粗糙的切口只是把边角的地方磨平,以至于不割到脸,要说舒适程度,那是一点都没有。
把黑色阴影遮住后,只露出右半张脸的青年气质柔和了很多,他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祁竹月看,嘴里仍旧是那句话——如果可以的话,带着她的朋友赶紧离开。
“趁着还没陷进来……”温荣轩嘴唇翕动,“温家村是……是……是不祥的。”
不祥究竟是怎么个不祥法,青年捂得严实不肯说,在他看来外来者只要早点离去就好,走得越早,他们与这个村子的牵扯越少,知道得多反而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祁竹月劝了两句没有效果,头疼地按着额角。
她要怎么说?说他们是来解决,现在绝对不可能走?
祁竹月正想着如何从“温桃”的身份上找个借口,正要把温建元和即将参与的婚宴寿宴作为借口,她面前的青年猛地一个转头。
“不要碰!”低哑的嘶吼声响起。
青年转头的朝向之前,黑发青年杵在人自制的书架前,眼看着手就要摸到上面摆放着的书了,青年抄起手边的东西就丢了过去。
这已经算是主动攻击了,不过丢掷的物品过软,造成不了多少伤害。
黑发青年头也没回,头朝侧边一偏,就算躲了过去。
鱼型玩偶撞到书架上撞落几本书,接着垂直下坠,黑发青年伸手一捞,把鱼型玩偶捞在怀中。
白僳也没有继续摸书架上的书的意图,而是抓起鱼型玩偶朝青年挥了挥。
他黑色的眼睛微敛,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你好像,很讨厌鱼的样子。”
温荣轩进门之后的肢体动作就表达出了这一点,第一时间把鱼型玩偶脱手扔到床上,刚刚翻找东西是尽量避开与鱼型玩偶的触碰,到寻找投掷物下意识选了这条玩偶。
较之他对于小女孩关切的程度,不说爱屋及乌吧,也不至于这么讨厌鱼型玩偶。
不同于对“温桃”温和一些的态度,温荣轩对上白僳时,语气不善了很多。
有白僳吓过小女孩的因素,也有白僳不房子主人允许擅自进屋的缘故,更有白僳一声不吭就要摸书的原因。
这里书架上的书,显然有着特别的意义。
温荣轩没有回答,他只是走过去,垂下的手上灰色的绷带一闪而过。
他把摔在地上的书拍了拍灰捡了起来,并拿起书架上的其他基本摞在一起,一同放到床铺上用被子盖起来,保证外人无法再绕过他去触碰。
屋内的其他人视线碰了一下,在心中记录了什么。
温荣轩确实讨厌鱼。
他床上的玩偶要不是小女孩送的,可能拿到手的那一刻就被他销毁了……不,或许都不会拿到手中。
在这一整个村子都以鱼为主食的情况下,青年这样餐桌上一条鱼都不摆,实属异类。
藏好自己的书后,温荣轩看向最初带给他异感的黑发青年,仍将没有接话,他只是收回视线。
“鱼……你们也不要接触村里的鱼。”青年记得面前这波人是昨天下午才进村的,时间上来讲还算短,不到一天,“不管是谁邀请你们过来的,找个借口跟人说清楚,然后赶紧走。”
说罢一副赶人的姿态,不愿再交流。
鱼,又是鱼。
不过说起鱼的话……黑发青年眨了眨眼,举起了自己的手。
“有一件事。”他的主动开口勉强引来了青年的注意,“昨天,我们在村中人的邀请下,去他们家吃了饭。”
听到这里,温荣轩的目光一下子投射过来。
他前脚刚说不要接触鱼,后脚不请自来进入他住所的人们就说去村里的人家里吃了饭。
这村子里的饭是能随便吃的吗?他们的饭桌上除了鱼还是鱼。
在温荣轩瞩目的视线中,白僳继续把话说了下去:“他们做了一桌全鱼宴。”
“而我把所有的鱼都吃了下去。”
屋子里刹那间一片死寂,青年不可置信地看着白僳。
……
“看见了吗?”黑发青年转着身,他走在村中的小路上,给同行的人类比了两下,“那个叫温荣轩的当时的表情。”
仿佛要扒开他的内里细细研究一下,又出现了瞬间的厌恶想把人驱赶出去,连最初的警惕都抛舍了,冲动占据了上风。
但很快,青年反应了过来,难以置信的目光没有褪去,换了一种意味继续看白僳。
白僳是知道人类在惊讶什么的,应该是和昨晚的特殊部门成员无法理解的是一致的。
为什么白僳吃了明显有问题的鱼还没有异样,是时间没到还是……?
显然,温荣轩也有同样的疑惑。
但他还是没有上手查看,而是别过脑袋,一字一顿地告诫祁竹月以及唐诺:“你们的同伴没救了,趁早放弃他离开这里吧。”
“特别是你,温桃。”温荣轩念名字的语气重了几分。
青年把温桃的名字翻来覆去地嚼,总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却想不起来。
“可是……”祁竹月犹豫着,不管怎么样让抛弃同伴还是太直白了,她说道,“我答应了……要去参加后天的寿宴的。”
是的,那户过寿的人家要举办的寿宴就和婚宴隔了一天。
婚宴他们还只是收到了请柬,可去可不去,但寿宴祁竹月碍于“温桃”的身份,跟年迈的老人周旋了半天,还是没推掉参加寿宴一事。
那中年妇女可是说了,可以单独给“温桃”和她的朋友安排个小桌子,再加上温建元夫妻俩。
只有熟悉的人的话,就不会觉得太过尴尬了。
“……”温荣轩无话可说,他感觉自己就是在看一群无可救药的人,“你们不觉得昨天的全鱼宴有什么问题吗?”外来者的话,应该能看出来吧?
祁竹月嗯了一声:“好像有,但白僳吃完不是没什么事吗……”
青年面色不好道:“那天寿宴也都会是差不多的菜色,你们是全程打算坐着看吗?”
祁竹月张了张嘴,这点他们确实还没有考虑过。
温荣轩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你们干坐着就会被村里的人瞩目,吃下去的话,就会和你们这位同伴一样,要被留在村子里。”
青年用的是“留”这个字眼,而不是“无法离开”。
正想多问,发现自己讲不通的温荣轩强硬起来,用他抢书时的态度把人都赶了出去。
白僳本来是想留的,甚至活动起了腕骨,颇有种直接开打……咳,开抢的意味。
但是,唐诺拦下了他。
拦下人的那个瞬间,唐诺不知道为何有种自己救下了一条命的感觉。
是错觉吧?唐诺推起眼镜,两手一伸,一手拉了一个同伴顺着温荣轩的驱赶之意走了出去。
出门后,拉着祁竹月的那只手是唐诺自己松开的,拉着白僳的那只手是被人挣脱开的。
脱手的瞬间,白僳的胳膊颤了下。
随即他甩了甩手,回头看向被砰的一下关紧的房门。
白僳认真地问道:“真的不用直接动手吗?看他独居的样子,抢过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如果在这里发生了什么……村子里估计也不知道,他和村子里的关系不好。”
“……麻烦白先生不要发表这么可怕的发言啊,我们是正派人士。”怎么在白僳口中一说,就有股要血溅三尺,还要当场埋尸的既视感?
“偶尔会进行一点违法操作的正派人士吗?”白僳意有所指。
“咳咳……有时候是需要一些那样的操作的。”
“所以,你们看到他当时的表情了吗?”
对话回到开头,白僳边说边学了人类的表情。
学得不怎么像,要打分的话六十分都不到。
提起这一点,唐诺重新向白僳求证道:“你的身体没问题吗?”
他们从温荣轩口中确认了村子里提供的一切鱼类都是有问题的。
黑发青年摊了摊手,原地转了一圈,还撩起耳边的碎发及手臂上的衣物,展示给人类看。
没有鱼鳍也没有鳞片,看着干干净净。
唐诺:“不,我觉得看了白僳你拍的视频,我觉得变鱼也不会是先从长鱼鳍开始,可能是先变眼睛。”
白僳:“咦,那不是很丑吗?”
祁竹月:“……我觉得不是丑不丑的问题吧?”
白僳关注的角度清奇,唐诺竟也陪着聊了两句,只有祁竹月一个人顶着温桃的面容陷入沉思。
白僳会被留在村子里吗?
如果温荣轩的警告都是真的,那就可能会吧,但他们能够解决了村子背后的问题的话,就没关系了。
“说起来。”因为没表现出鱼化的任何痕迹,白僳很快被人类放过,他手一翻,从口袋里摸出巴掌大的书,“这个我带出来了。”
人类脑门上即刻具现出一串问号,脸上的茫然与震惊过于明显,都不需要去读表情了。
“这是什么?”唐诺问道,不是没抢了吗?
“温荣轩书架上的书?”白僳答道。
人类难以理解地看过来,白僳兴致还不错地解答了两句:“他捡书的时候我摸的,他当时好像正在气头上,没有发现。”
准确地说是用人类视角看不见的第三只“手”。
细长的白色枝丫一黏一粘,书本就落入了白僳的手中。
他凭感觉拿的,没什么指向性,这本书可能会有用也可能会没用。
当时温荣轩确实很急很气,没来得及清点,但这会可能就反应过来了。
事实确实如此。
屋内从被褥下拿回摞起的书的青年发觉了数量不对,但在他清点之前,他想起来一件事。
他想起了,为什么他会觉得温桃的名字熟悉。
温桃,她不是那一户人家的女儿吗?
那……一切的始发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