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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会做梦吗?理论上应该不会的。
但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他的意识被拽进了一片红色的世界中,脑袋昏昏沉沉地垂落下去,泥泞的地面捕捉到了他的四肢,拉扯着将他朝下沉。
白僳就是在这么一个过程中醒来的。
入目缓慢鼓动的血红色地板猛地凸起,胳膊从陷入的状态抽离,他下意识伸手按了上去,按了一手黏稠。
这是一个清醒梦。
白僳很快判断出来。
他夺回了对自己身体的操控权,手按着黏稠地面一用力,把四肢抽了出来。
那些黏稠滑腻之物同样站在了他的小腿和肘部,正一点点往下落。
说是肉块都是美化这些物体,或者说如果只是肉块的话,反而没这么恶心了。
数不清的杂物,毛发、脂肪、指甲甚至是骨骼都嵌在里面,随着肉块上下起伏。
是的,远处的肉块在起伏,有节奏的起伏,仿佛在呼吸。
白僳站起身,接着他没站稳般摇晃了两下。
很想吐,真的很想吐……
自从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感官一同回归,白天在家中清扫发觉的恶心气息成倍增长笼罩着他,让他不断反胃。
梦境的制造者不知道白僳在想什么,这片血肉的拥有者也不知道白僳想干什么。
山、远处的肉山嗡鸣起来,它们发出绵而久远的鸣叫声。
接着血肉翻滚起来,宛若波涛,掀起数米高的海浪,红色纹路在表层若隐若现,勾勒出繁复的图案。
白僳听到声音抬起头,那熟悉的曲线弧度映入眼帘。
圆弧层层叠叠,看得人头晕目眩。
白僳没忍住,哇得一声干咳起来。
“咳咳咳。”
翻涌的血肉忽然停住,所有的起伏呼吸都划上了休止符,从高悬着的浪花尖掉落什么,一颗圆咕隆咚的眼球滚到白僳脚边。
狭长的瞳孔血丝密布,它与黑色眼眸对上视线。
下一刻,血肉之墙如同见到洪水猛兽,顷刻间退出百米之远。
远处山一样的本体轰鸣声再起,这次却让人听出些许悲怆之感。
之后,外来者被踢出了这片血与肉组成的世界。
……
白僳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但今天他却觉得没睡够,睡到日上三竿仍旧是呵欠连连。
他昨晚做梦了吗?不能吧,他不会做梦。
困倦地打了个呵欠,白僳听到外面有些吵闹。
楼下聚集了很多人。
他撑着水池,从厨房的窗口向下望去,发现不远处的垃圾桶周围拉着警戒线,小区居民被隔离在警戒线外。
尽管警察已经很努力在劝离群众了,但人吃瓜的心是止不住的。
白僳竖起耳朵,边吃早饭边旁听小区居民的窃窃私语。
“死人了诶。”
“老吓人的,大早上小齐出来打扫卫生,冷不丁看到一双腿竖在垃圾桶里,走近了看还是倒插葱的姿势。”
“是呀,我也听小齐转述了,他想把人拽出来,刚一上手,那叫一个冰冰凉啊,还僵着呢,吓得他赶紧报警。”
“小齐……哦小齐还在那边坐着,给他拿杯热水吧。”
阿姨奶奶们永远走在八卦的前沿,在给目击者递了水后,她们打听到了更多细节。
“溺死的,是溺死的你们知道吗。”
“啊?这怎么搞的?”
“人栽进去前刚吐过,然后喝醉了酒没站稳,就倒进去了,刚好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中,就这么……哎,可能喝醉了晕过去没啥意识吧,听说都没怎么挣扎。”
“噫,太可怜了。”
在老太太们的叨叨中,死者的身份也被问了出来。
死者是隔壁楼的独居者,平日里工作很忙、应酬也多,经常喝得醉醺醺的才回来。
人也有点暴躁,平时遇人也骂骂咧咧的,人缘不大好,但就这么意外身亡了,未免令人唏嘘。
白僳在楼上听了会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就一听而过,普通人类的死亡和他没什么关系。
吃了个早饭开了个短直播,播的过程中有弹幕和白僳反应有听到警笛声,问他是什么情况。
“稍等,我去看一下。”
白僳暂时离开镜头前来到厨房窗口,这次望出去他发现楼下看热闹的居民已经被全部驱散,更多的警车停在楼下,几个眼熟的警官从车上走下来。
好巧,这不是那天晚上敲他家房门的几位吗?
咽下口中的面包,白僳努力向外张望。
楼下垃圾房沿着五米的界限拉出一条很长的警戒线,居民无法靠近,只能像白僳这样从楼上探着个脑袋。
死者尸体已经被运走,数名身着制服的人从线下翻阅过去,去到发现尸体的垃圾桶,然后开始翻找起来。
除了垃圾还是垃圾,他们掏空了半个垃圾桶,才终于从中翻到什么,那队员连连朝后方比手势。
后面走上个举袋子的人,把同伴翻出来的东西小心翼翼装了起来。
垃圾桶里的东西大多用黑色垃圾袋包裹着,从高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白僳注视着下方,然后与一位四处张望的男性视线撞了个正着。
寸头男子看到他,眼睛一亮,还找他招了招手。
白僳点头作为回应,接着收回脑袋。
被看到了。
有点麻烦要找上门的预感,白僳折返回去,跟还在等他继续直播的观众说了声抱歉。
“有点事情要下播了,下次再播吧。”
[太突然了吧??才开播没多久!]
[小白刚吃第三份面包。]
[那下次什么时候开播?至少放个预告!!]
白僳应了声好,至于到时候放不放就是他的事了。
他直播主打一个随机性和偶然性,也不怪他粉丝少,能留下来的都是真爱了。
他刚把直播设备收好,准备继续吃早餐时,有人来敲门了。
熟悉的咚咚声非常礼貌,像是知道屋内有人,来者在那站着没走。
见避不过去了,白僳只能走过去开门。
门向外一推,一张阳光热情的笑脸出现在那。
身着自己便服的寸头小哥站在门口,手朝人挥了挥。
“好巧啊,我来做一下回访工作。”
“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