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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
陈不知大口吃着桌上碧春园送来的美食,白悯对坐看书。
“你非要在我房间里吃饭吗。”白悯看着陈不知大快朵颐,叹了口气。
白悯平日一直住在陈府。这里有一间专门留给白悯的房间。
虽然陈不知和白悯的友谊有些离经叛道,但是陈不知的父亲却对此很是支持。
既然老爷都支持了,陈不知要给白悯准备房间,管家们自然也只能照办。
要知道,陈母早丧,在陈府,有胆子违逆陈不知指令的,只有陈父和白悯。
“在我房间吃,你也不会过来啊。一个人吃饭,没人聊天有什么意思。”陈不知说得很是理直气壮。
“大晚上吃东西本就不好,更何况是在屋里。”
“不吃会很饿啊,你要是修炼你就明白了,观星很累的。”陈不知一边往嘴里扒米饭,一边说道。
“陈不知三年前开始修炼,如今已是观星境,纵观大越,也是极卓越的天才。
“白悯摇了摇头,他知道再说下去陈不知又要将话题引到劝自己修炼上,便不再说话,继续看书。
“明日下午我有个推不掉的文会,老白你陪我去呗?”陈不知因为嘴里有食物的原因,声音有些含糊。
“推不掉的文会?”白悯有些好奇。陈家是西京第一大家,以陈家在西京的地位,怎么会有陈不知推不掉的文会。
他并不怀疑陈不知骗他,因为陈不知很厌恶去那些所谓的文会,陈不知觉得那些文人才子装腔作势,更讨厌自己也不得不跟着他们装腔作势。
陈不知叹了口气,解释道:“韩宰辅的女儿韩玉凝来了西京,她会参加文会,我总要给些面子。”
宰辅的正式名称叫首辅,宰辅只是别称。首辅是朝中头号权臣,实际上的百官之首,首辅女儿办的文会,陈不知确实不好推脱。
“你也知道,舞文弄墨我也勉强也会点,但怎么比得过那些家伙?老白,你可一定要去帮我撑场子。”陈不知哀求道。
“可以,但明日上午我要回去,给婶婶扫墓。”白悯接受了陈不知的邀请。
“行,明日我和你一起去。”陈不知欣喜点头。
白悯从小便没有父母,只有一个婶婶抚养他长大。婶婶靠织布抚养白悯,平日里两人日子过的很是清苦。
白悯十二岁那年,婶婶染病去世,只给白悯留下一块月牙玉佩。从此白悯独自生活,靠给人写字谋生。
明日既不是踏青节,也不是婶婶的忌日,但白悯每隔两月都会去给婶婶扫墓。
婶婶是个爱干净的人,白悯担心墓碑太久不打扫,婶婶的在天之灵会不舒服。
吃完碧春园的饭菜,陈不知走到屋外,坐在蒲团上开始观星。
白悯跟着一起出来,他虽不修行,但读过大量与修行相关的书,对修行的了解比寻常修士还要多。陈不知的许多修炼疑惑常常是白悯解决的。
“老白,感觉星光入体的越来越少了怎么办。”
“星光在头顶淤集了,先将星光散至全身,然后再吸收。”
“老白,我头有些酸痛。”
“你将月光引进体了,少许不碍事,集中精力,别吸收月光。”
“老白,我饿了。”
“睡吧。”
……
第二日上午。
墓地。
白悯站在婶婶墓前,用手帕仔细地擦拭墓碑,再将坟上的杂草一根一根地拔掉。有的杂草根茎错杂,极难拔除,白悯就一点一点捋顺杂草的根茎,然后将其慢慢拔出。
陈不知在一旁看着。
他很清楚,白悯在这件事上不需要帮助。
白悯婶婶去世后,陈不知就让白悯搬去陈府住,一来是怕他一个人太过冷清,二来也是担心他常常睹物思人,悲伤过度,影响了身体。
婶婶照顾白悯长大,二人相依为命,情同母子,白悯常常去扫墓也是为了缅怀婶婶。
清理完杂草,白悯坐在婶婶墓前,久久无言,陈不知也一直这样陪着他。
……
陈府门外。
“你不是说是宰辅的女儿举办的文宴吗?”白悯看着头顶“陈府”两个巨大的字,开始怀疑陈不知是不是在骗自己。
“对啊,是韩玉凝举办的。”陈不知回答的很真诚。
“那我们为什么来你家?”
陈不知不说话了,像看痴呆一样看白悯。
“怎么了?”白悯被看的有点不自在。
“你猜猜西京最好的府邸在哪?既是文会,总不能在酒楼举办吧?”陈不知笑着反问,径直走进了府邸。白悯问傻问题在他眼里是个极其值得高兴的事情。
“有理。”白悯闻言脸有些红,跟着陈不知走了进去。
陈府极大,文宴所在的宴厅,白悯也有些陌生。
走进宴厅,正对着的,就是主座。
主座两边,各有六张小桌,一共十三个位子。
“来,老白,我坐左,你做右。”陈不知走到宴厅正中,指向最靠近主座的两个位子道。
“不了,我坐最末吧。”白悯说着便走向右边第六个位子。
他终究是平民之身,坐在如此靠前的席位,恐会惹人诽议。
白悯自己不在乎,但是他要为陈不知考虑。
陈不知知道白悯的意思,也并未强求。
安顿好白悯后,陈不知便去门口接客了。
不说别的,单一个首辅之女,便值得他这位陈家少爷出门相迎。
白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一位位公子小姐在家仆的带领下入座。
来客们皆是鲜衣怒马,霓裳羽衣,对比之下,白悯的白衣显得素雅而又有些穷酸。
有个身着灰白色锦袍的来客看到白悯的穿着和位置后,甚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认为白悯是某个落魄士族的子弟,来文会是为了巴结他们。
“赵某见兄台有些面生,敢问兄台高姓大名?”白悯左侧,一个紫衣青年上前攀谈。青年身材有些发福,眼神热切,满脸的笑意,似乎与白悯是多年的好友。
文会本就是士子之间吟诗作对,结交熟识的场所,紫衣青年所为,也属正常。
“白悯。”
“白兄!在下赵徽炎,同安县令乃是家严。”名叫赵徽炎的紫衣青年自我介绍道。
同安作为大越第二大城西京的附郭县,县令乃是六品,但与文宴其他人的长辈相比,同安县令就有些不够看了,所以赵徽炎只能居较末席。
“敢问令尊是?”赵徽炎随即开始打探起白悯的身世。
“我不知道,可能早就死了。”白悯知道他是想打探自己底细,如实答道。
“啊?”赵徽炎热切的表情陡然一僵,又立马恢复,语气遗憾道:“令尊之事,令人惋惜啊。”
“那令堂?”赵徽炎追问道。
“不知道,可能也早就死了。”
赵徽炎:???
“那白兄您是家中哪位长辈教导啊?”赵徽炎还是不死心。
“只有婶婶抚养我长大。”
“那白兄……”
赵徽炎还没来得及问完,白悯就补充道:“我是民。”
赵徽炎:!!!
白悯本以为赵徽炎会就此不再攀谈,却不料赵徽炎迅速调整了情绪,给白悯倒了一杯酒,言语之中的热切半分未减。
“士、民之分不过虚名,岂能做得真。”赵徽炎摆了摆手,似乎他眼里士民之间真的并无不同,“我观白兄您英姿飒爽,气度不凡,将来必成功业。”
白悯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除了陈不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歧视民的年轻士族,哪怕这可能只是表面。
他不由对眼前的紫衣胖子印象好了不少。
正当二人攀谈之际,屋外传来仆人有些尖锐的通报。
“韩小姐到。”
众人看向门口,只见一英俊少年引着一位清丽女子走了进来。
少年剑眉星目,俊逸非凡。少女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发髻,玉,肌冰肤,秀色可餐,右眼一点泪痣更显的楚楚动人。
来人正是陈不知和韩玉凝。
全场目光汇聚于此二人,男的看向韩玉凝,女的盯着陈不知,眼神之中皆是痴迷。
世上竟有如此容颜。
白悯虽谈不上痴迷,但也确实被这位首辅之女的容貌吸引到了,免不了多看其几眼。
在众人的目光中,二人分别落座,韩玉凝坐主座,陈不知居其左侧。
待落座后,韩玉凝站起举杯,嗓音清冷道:“承蒙各位赏脸前来文会,玉凝感激不尽。”
说罢,以袖遮面,轻抿了一口酒。
众人亦是举杯轻酌,以示尊重。
这一套流程走完,文会也算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