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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听到许时这么问，潘玲一时间卡了壳，呆在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不是她不知道答案，而是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又或者说，她不想回答。
因为当时出于好奇，她的确感受过洛宇的想法，得到的结果却和她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无论父亲还是许叔都有表面之下的心思，这让她有些不舒服，可原本以为洛宇哥会和他们不同，可他心里也是一样……丝丝缕缕隐藏在光明下的黑暗，甚至让小玲姑娘不寒而栗。
为什么洛宇哥也……但即便如此，刚才她还是刻意的跳过了他，尽量避开了和他有关的部分。
这算是小姑娘自己的私心，毕竟洛宇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她打心眼里希望对方和别人不一样，没准这次只是个例呢？
“告诉我答案。”
许时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盯着她的眼睛，低沉且认真的追问。
“洛宇哥他，他，他……”
潘玲哪里顶得住他这样的语气，战战兢兢全说了出来。
她的语气甚至有点机械，“他故意为难你，还，还袖手旁观，那几个侍从他也不在乎，他，他好像本来就有，就有……”
“就有什么？”
“……就有，除掉他们的想法……”
小玲姑娘小声把话补全。
听着她断断续续说完了一切，许时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还真和自己估计的一样……总归还是要确认一下的，发现潘玲有这个能力后他就动了心思。
而这对他来说也不难——「玉京」的加持下，他对「恶念熵增」的运用早就变得比以前更灵活，能够范围性使用是一方面，也可以像现在这样，强迫他人吐露心声。
面对高等级「升格者」怎样不好说，但用在这种初学者身上还是手拿把掐的。
这种做法并不会留下种子，许时也不想留，小姑娘是朋友の女儿，真给她来这一手，未免太不人道。
……说的是恶念之种嗷。
但很明显，即便如此潘玲还是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精神冲击，虽然眼神正在一点点恢复清明，但整个人却是抽空力气般瘫倒在了石头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似乎有些呼吸不畅。
过了好一会，她才彻底平静了下来。
“呜，呜呜……”
但恢复正常后，她却控制不住哭出了声，“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大家……呜，我不想……”
她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还是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的，亲口说出憧憬之人的黑暗面，对她来说也是个残酷的事情。
小玲姑娘越哭越伤心。
许时却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切，等她哭的没力气了，这才重新回到了她身边。
“很难过对吗？”
他扶起潘玲，直言不讳的问。
“嗯……”
潘玲弱弱的点点头，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埋怨，“都，都是你……”
要不是你刻意揭我伤疤，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其实她现在的心情很矛盾，脱力状态下她相当疲惫，很想就这样靠在许时身上休息一会。
但一想到许叔刚才对她的所作所为，她就又有些本能的抗拒和抵触。
“可是你原本就知道这一切，不是么？”
许时不在意她的态度，只是继续平静的念。
“你，你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让潘玲有些没来由的心虚，嗫嚅着问道。
“你知道你的洛宇哥对我是什么想法，对吧？”
许时解释道，“巧的是我也知道……那既然我知道他要对我不利，你还会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吗？”
“……”
小玲姑娘沉默不语。
许时的话她没法反驳，哪怕父亲也从小就教育她，受了委屈要反击回去，从这个角度说，他的做法有问题吗？没有问题！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道，“就，就算是这样，是不是也可以不用……”
“不用这么残忍？”
许时露出了笑容，“坐下来和颜悦色的好好聊聊，然后就可以化解一切矛盾，拉手手吃果果了？”
“哪有那么简单哦……我们之前不就是在这么做吗？有效果吗？”
“……”
潘玲嗦不粗话，她能听出许时是在变相说她的想法太幼稚。
她自己其实也有感觉的，但是，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正纠结的时候，许时突然伸出手，在她脸上狠狠捏了两下。
“疼！”
小玲姑娘下意识叫出了声，“你干什么啊，许叔？！”
这两下可不是在开玩笑，许时是真的用了力气，眼瞅着她的脸颊都有点肿起来了。
“就是想欺负欺负你，有问题吗？”
许时一脸无所谓，“还是说……你生气了？”
潘玲很想说当然生气了，无缘无故捏你两下你不生气？
但意识到许时是个怎么样的人后，她就不敢真这么说了，只是委屈的揉着脸颊，轻轻摇了摇头，“也，也没有……”
“真的没有？”
许时戏谑道，“那我再捏两下吧？对称一点更好看。”
“……真的没生气。”
潘玲不自觉往后挪了挪，“但，但许叔你也别捏我了……”
“口不对心哦，小玲妹妹。”许时笑道。
“才，才没有……”
小玲姑娘下意识否认，但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向了他。
“你也会有表里不一的时候，对吧？”
许时正色道，“就比如现在……既然你自己都有，那别人有是不是也很正常？”
潘玲眨巴眨巴眼睛，好像……还真是？
“谁心里都会藏着点不干净的小秘密的，小玲妹妹。”
许时笑着叹了口气，“区别只在于多还是少……你的洛宇哥也是人，所以他会这样也很正常啊，不是吗？”
“那，那你……”
潘玲咬了咬嘴唇。
“我当然也有，真要说的话，我心里的阴暗，可能比一般人要多很多。”
许时很大方的说道，“当然，我拿你父亲当朋友，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们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我，我才不担心……”
“不担心就好，很感谢你的信任哦。”
许时笑的开心，“不过我更想说的是，你不应该让你的能力成为你的负担。”
“哎？”
“你能感受到别人内心的想法，这是很了不起的能力。”
许时认真道，“所以你更应该学会，如何正确的面对这一切。”
他看的透彻，小姑娘本质上的心病是觉得周围的负能量太多，大家都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这种感觉的确不好，完事又憋在心里没法找人倾诉，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变得阴沉玉玉。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她升格能力的并发症了。
那天的冲突反而不是主要问题，最多算个诱因，或者说导火索，毕竟牵扯到她的洛宇哥了嘛，否则她也不会大着胆子来找自己。
“那，你能教教我，该怎么面对吗？”
这话果然引起了潘玲的兴趣，忙不迭问道。
“这个嘛……我只能给你一点建议？”
许时稍加思索后道，“比如说，和你无关的泰然处之，或者当他们不存在，而和你有关的，你也可以提前根据对方的想法进行应对，这样做好歹你不会吃亏。”
是这样的，读心能力者还会被人暗算，说出去未免太过丢人。
“当然，锻炼并提升你自己的能力也是很有必要的，你现在应该还不能随意控制？如果能做到收放自如，那平时就可以关闭能力，这样就能很轻松过滤掉很多，对吧？”
“嗯嗯。”
小玲姑娘连连点头，许叔的办法听起来很可行。
但她还有一个问题，“那许叔你说……这个世界上，难道就真的没有，心里没有秘密的人吗？”
“也许会有的吧，比如刚出生的婴儿？”
许时半开玩笑道，“可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我是没遇到过，估计你也没有……所以遇到了就当这是一份惊喜吧，心里有秘密的人才是大多数。”
“哦。”
潘玲应了一声，脸上的纠结和悲伤也褪去了许多。
“心里是不是舒服多了？”
许时不禁摸了摸她的头。
“嗯。”
小玲姑娘没有躲闪，渐渐有了笑容。
事实是她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听了许时的开导，她的确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因为这还是她第一次和别人，嗯，交心？在这之前她从没和别人分享过自己的秘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替她排解心里的烦闷了。
最多一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找个石头或者大树倾诉一下，但那种方式治标不治本的，该难受还是会难受。
“……谢谢你哦许叔，你的话对我很有帮助。”
她诚恳的向许时道了谢。
“客气什么？说了你父亲是我朋友嘛，那你当然也是。”
小许摆摆手，“再说，我也更喜欢看到女孩子笑起来的模样。”
“那，我以后还能不能像这样，来找你……聊天？”
这话让潘玲听起来暖暖的，也不禁多问了一句。
跟着姐姐去找夏阿姨学剑倒也不算坏啦，但那是姐姐的爱好不是她的，相比之下反而许时更吸引她。
“如果你愿意的话？”
许时没有拒绝，“你不介意我和你洛宇哥闹了不快就好。”
“不会的不会的！按许叔你的说法，我应该……平常心对待？”
小姑娘赶忙摇头，“而且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说的当然是能察觉到许时内心黑暗的事情。
“告诉别人也没关系呀，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许时毫不在意，“当然，你不说会更好。”
“哪有，你其实挺在意的来着，我要是真说了你可能会打我屁股……”
潘玲嘟囔了一句。
许时差点没从石头上掉下去，捏麻麻滴，感受的这么清楚？
这还只是C级的读心术吧？这要是涨到B或者A还了得了？S级更是不敢想……
“……那你就更不能说了。”
小心眼的想法被无情戳穿，他索性换了副表情，板起脸吓唬她，“你知道后果怎样，也不用我告诉你。”
“知，知道了……”
潘玲唯唯诺诺的答应道。
“行了，天也不早了，赶紧滚回家睡觉去。”
许时没好气道，临走前还不忘塞给她一瓶医疗喷雾，“回去之前记得把这个喷在脸上，几分钟就能消肿……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哦。”
小玲姑娘木木的应，不等她再说什么，许时已经走远了。
看着这个叔叔的背影，她紧紧握着药瓶，一时间还有点出神。
主要是很奇怪嘛……他之前说不在意是撒谎，但后面板起脸吓唬自己，居然也是在撒谎？
他说自己是坏人？但他其实坏的还挺坦诚，说是磊落都不为过了……明明内心一团漆黑，偏偏聊着聊着她还觉得感觉不错，还会很认真的开导自己……
唉，人性果然好复杂哦。
拿起喷雾往脸上喷了喷，感受着传来的丝丝清凉，潘玲总觉得脑子里还是有点乱。
看来还得和叔叔多聊聊？
她没意识到的是，许时的话疗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
替小玲妹妹疏导了一下内心是真的，但他的话里其实还有另一层意思——你洛宇哥也是人，既然如此就没必要神话他，对吧？
如果小妹妹能保持这样的想法，那她心里对洛宇的憧憬和期待，就会在不知不觉间缩小很多。
嗨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___呢？
……
这是不是___尚且两说，但许时倒是真的该离开银松岛了。
“许老弟，我都替你安排好了。”
隔天一早，潘诚就找到了他，并递给了他几份文书。
“我要留在岛上，没法和你一起去了，这是一些可能会用到的文书，有没有用处你都先拿着。”
潘老哥解释道，“不过我叫了小梅和你们一起，你们人生地不熟，让她给你们当向导，她在皇宫里也有几个朋友，到时候估计能方便些。”
“还有，这是我们的传音石，你那个什么基站还没修，有什么咱们就用这个联系。”
“那就多谢潘大哥了。”
许时没想到他安排的这么清楚，而且看他这架势，小玲妹妹肯定也没告小状。
“应该的嘛。”
潘诚哈哈一笑，“好歹我也是个岛主，能帮到你的地方肯定要帮。”
“行。”
许时也不客套，“我们得坐你们的船去，我们的船就麻烦潘大哥多多照顾了，星川和珊珊也会留下来照应，有什么事情及时沟通？”
“没问题。”
潘诚答应的爽快，但突然又神神秘秘的拉了拉他，“那个，许老弟，我还有个事情要和你说……这里不适合，来我家里说。”
“哦？”
许时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跟着他去了他家。
一进门就看到潘枫潘玲两姐妹被好好打扮了一番，两位嫂子的脸上也很认真。
“这是？”
“是这样的，我想让我两个女儿和你们一起去。”
潘诚正色道。
“……这当然不是问题了，干嘛搞这么大阵仗呢？”
许时不禁失笑。
“不，你没理解我的意思。”
潘诚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不光现在，如果你们以后要回你们的城邦，能不能也让她们跟着回去？”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许时眨眨眼，瞬间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但还是要问上一句，“如果是出门长见识，洛宇兄弟也可以吧？”
“我不瞒你，许老弟。”
潘诚叹了口气，“我原本的想法和你说的一样，等再过一两年，就让她俩去找洛宇，好的话就在帝国扎根了。”
“但我也能看得出来，你们的城邦有很多了不起的地方，别的不说，就是那些武器都让我相当惊讶，甚至害怕了。”
“所以我就在想，应该派人去学习学习？哪怕对你们那里有些了解也好，相比于去帝国主城，这似乎是更好的一条路？”
“我这么大年纪又走不开当然不行，换别人我也不放心……正巧这俩皮孩子待家里也不让我省心，不如就让她们去？”
“我问过她们了，她们都挺愿意……当然，决定权在你，所以我才找你来问问。”
许时大受震撼。
该说潘诚这是高瞻远瞩吗？无形之中，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留学”概念，倒是被他第一个提了出来。
他自己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但原本的想法也是见到华兰帝国的王室教廷后再慢慢谈，没想到居然让潘诚占了先机。
不简单哦，潘大哥。
“那我多问一句，潘大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代表华兰帝国呢？还是代表你们银松岛？”
他微笑着问道。
“当然是代表我们银松岛了，我不过一个小小岛主，哪能代表得了帝国？”
潘诚也笑了，“或者再小一点说……只是为了我们潘家。”
这话可就带着点讽刺的味道了，很明显，他对华兰帝国也有着自己的不满。
这么看来，送两个女儿在许时身边学习，那就不光是高瞻远瞩，没准还有一定的野心了。
“既然是这样，那我当然不能拒绝了，咱们是朋友嘛。”
许时脸上的笑容更甚，他很喜欢对方这份直率，“我多给你一个承诺吧，不管我和帝国那边如何，以后银松岛和我们夜罪之城之间，都可以保持这样的往来关系，等到航路稳定，潘大哥也可以派其他人来我们那里交流。”
事实是他巴不得潘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他已经把这里作为了自己海外拓展的前哨基站，给予对方这样的便利，绝对是双赢的好事。
“不过我要提醒一句，跟着我们未必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没准会吃很多苦哦。”
“我不怕的！”
潘枫率先表态，还拍了下身旁的闷葫芦妹妹，“小玲也不会怕，对吧？”
“嗯嗯！”
小玲姑娘也用力点了点头。
“那就好。”
许时很满意她们这样的态度，“那我就只有一个条件了。”
“许老弟你说？”
“我愿意将这种关系称之为‘留学’，那既然是学，就要有个名目才行。”
许时笑笑，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无忧！夏无忧！”
“来啦来啦，喊什么呀……怎么啦？”
夏小猫正收拾东西呢，被他叫来还一头雾水。
“喏，给你找了个徒弟。”
许时指了指潘枫，“从今天开始，她们俩就算是师徒关系了，潘大哥觉得如何？”
“再好不过了。”
潘诚对此毫无意见。
“那……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潘枫更没意见了，事实是这几天下来她早就把夏无忧当了师傅，她教自己的东西，可比洛宇哥抽空指导的那些有用多了。
“啊，不用这么正式的跪下啦……”
夏无忧还有点不习惯，赶忙扶她起来，“你叫我姐姐就行的，我不是很在乎这个。”
其实她更想吐槽来着，自己的称呼又双叒叕多了一个是么……
“好的师傅！是的师傅！”
潘枫很开心的回应。
“还有小玲姑娘……”
“师，师傅……”
这压根也不用他说，潘玲已经跟姐姐有样学样，朝着许时行了礼。
要让她挑个师傅那当然是许时，昨晚上她就已经从对方那里学到了很多。
虽说她对许时还有点怕怕的，但总的来说并不讨厌。
“这下好了，咱们算是亲上加亲？”
潘诚见状哈哈大笑，说话间拖来一口箱子，“喏，既然如此，这个就算是给许老弟的学费？”
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装的都是金币和银币。
银松岛上的人不用货币，大家更习惯以物易物，但帝国主城可不一样，金银铜币才是主流的交易方式。
作为岛主，他自然也会有所储备。
“潘大哥你这是干嘛？”
许时摆摆手，“咱们是兄弟是朋友，来这个可就没劲了。”
好家伙，这不光是率先提出了留学观念，给老师送礼你都考虑好了是吗？
“这不一样，一码归一码。”
潘诚态度强硬，“以后少不了要你照顾这俩熊孩子呢……亲兄弟还明算账不是？”
“……好吧好吧。”
许时见状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没告诉他自己这边其实不缺这个……
“哎呀，总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潘诚松了口气，“那，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们上船？”
“以后要多回来看看爹娘啊。”
两个女眷则是依依不舍的和女儿们告别。
“嫂子们放心，以后我们交流的时候多着呢。”
许时笑笑，“别的不说，恐怕过段时间就要回来，我们的基站还没修呢。”
听到他这么说，两个妈妈这才安心了不少。
“还是麻烦你多多照顾她们了。”
潘诚点点头，用力和许时握了握手，“还有，许老弟。”
“一路顺风！”
又撬走了主角的潜在后宫捏，小孩子有小孩子的处理方式（雾）
许时：
我往那一坐，潘大哥和嫂子们先给我磕头。
枫与玲姐妹再给我磕。
潘家人全磕完了。
洛宇恭恭敬敬给我磕大头！（bushi）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