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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活,顾名思义,乱世中乞求活命自保也,其悲壮凄惨情形可见一斑。
乞活军的基本成分是汉族流亡农民,虽然其中也有一部分人此前的身份并非农民,而是原并州官吏、士大夫、士兵,但是一方面他们在流民中所占的比例较小,另一方面当他们加入到流民行列后,实际上已失去了先前的身份地位,脱离了原来的组织系统,并参与农业生产,也成为流亡农民的一部分。
乞活军和其它流民集团相似,世代蕃衍,首领多由同一宗族承袭。
当年羯赵统治中原时期,乞活军迫于形势,为求活命自保,也曾一度被迫暂时与羯赵妥协,但是其民族反抗斗争一直未熄灭过,一有机会就起来反抗胡人的残暴统治,陈留的乞活帅陈午临终时,还告诫部众不要归附胡人。
《晋书》记载,“勒破陈午于河内,获瞻,时年十二,命季龙子之。”冉瞻即石闵的父亲。
向羯赵朝廷妥协的乞活军有许多支,但现如今仅存的,只有石闵与李农这两支,其余的不是已经被彻底解散,沦为黎庶,便是归附了石闵和李农所部,成为其将士。
“李将军,不知你眼下找我,所为何事?”石闵显然不想客套太多,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明其来意。
李农摆了摆手道:“卫尉大人,你不必太客套了,客套过了头,便是生分了。我与你父亲石瞻,乃是故人,你的祖父冉隆当年还曾叫过我一声侄儿呢。”
看见石闵颇为讶异的神色,李农怕他误会,又急忙道:“噢,请不必介怀,我没有托大之意。”
“怎么,李将军今日来找我,仅仅是为了叙叙旧吗?”石闵哑然失笑道。
“非也非也。”
李农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与你父亲有些误会,但是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不值一提。卫尉大人,你我二人同朝为官,你又是故人之后,实在不应该太过生分。若是卫尉大人不介意的话,请称呼我的表字伯益。”
闻言,石闵又颇为诧异地看了李农一眼。
据石闵了解,李农固然算不得一个死脑筋,但是他自幼饱受儒家的忠君爱国的思想的熏陶,平日里对于石虎那是忠心耿耿的,叫干嘛干嘛,绝无二话的那一种。
真是一个合格的狗腿子。
而在历史上,石虎诸子自相残杀之时,冉闵奋起反抗,推翻羯赵国的残暴统治的时候,自然拉拢了李农,也得到了属于李农一系的乞活军的支持。
但李农完全是被石闵所胁迫的!
当然了,心里是不是自愿的这很难说,毕竟在之后,李农便被冉闵干掉了。
现如今李农竟然主动向他示好?!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不过人家这么给面子,总不能打脸吧?
石闵于是颔首道:“伯益,我已经行加冠礼,有了表字,字永曾,你日后便称呼我永曾可好?”
“善!”
关于石闵的称谓极多,但能称呼他小名“棘奴”的,只有几个长辈,还有石虎诸子,李农显然是不够格的。而古代社会是极其讲求礼仪的,总不能让人家直呼其名吧?
这样一来,便有了表字的存在。
石闵固然有官身,有贵族头衔,但是这样的称谓显得太过生分,又一板一眼的,又不方便李农向他石闵示好,故而直接称呼石闵的表字,是再合适不过的。
李农又道:“永曾,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找你,是有要事相商。”
“请讲。”
“方才在灵堂里,太子的所作所为想必你是有目共睹的。太子平日里固然专横跋扈,不可一世,但是方才在秦公的丧礼上,他竟然干如此胡作非为,亵渎秦公的尸首且不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言语侮辱秦公,拿下了秦公的一干亲信党羽!似无所顾忌一般,难道太子就不怕大王严惩于他吗?”
看着李农颇为严峻的神色,石闵淡淡的道:“你说对了,石宣现如今,已经是无所顾忌了。”
“噢,看样子,永曾你似乎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不为人知?不不不,伯益你太高看我了,也太低估我们这位太子殿下的张扬的程度了!就在今早,我接到了部下的禀告,说是太子殿下派出自己的亲信到处拉拢军中的将领,许以重利。甚至是东宫的方向,都有各部兵马开始集结的动静!”
“这……你是说,太子要谋反?武力夺权?”李农不由得瞠目结舌,不敢相信。
石闵微微一笑道:“伯益,若是你不信的话,现在可以找来你麾下的任何一个部将,我相信你能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太子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吧?谁给他的勇气,能让他干出如此疯狂之事?”
事到如今,李农已经基本确信石韬是石宣所杀的。
“石宣已经别无选择了。”石闵摇摇头道,“一旦被大王察觉,石韬是他杀的,你认为以大王的脾性,会放过石宣吗?”
自然不会!要知道,当年前太子石邃谋逆,直接被石虎诓进建章宫,残忍地杀害了。现在的事情几乎是如出一辙,石宣不仅杀害了他石虎的爱子,还意图谋逆,弑父篡位,残暴的石虎岂能容忍?!
闻言,李农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道:“永曾,你认为我们该如何行事?”
“什么都不做,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永曾,只怕照着这般的形势发展下去,我们这些手握重兵的将领,都是无法置身事外的。且不说我等隔岸观火,大王诛杀石宣,平叛之后,会不会问罪于咱们,光是石宣那十几万的东宫卫士便足以让人不容小觑!”
李农沉声道:“石宣如此谋逆之行为,的确是操之过急,准备不足,但是凭借十余万的东宫卫士,还有不知道他能笼络到的各部兵马,他依旧有一搏之力!若是万一……石宣成功篡位,而我等又毫无作为,如之奈何?”
“如此一来,你所说的静观其变,不就成了坐以待毙了吗?”
听到这话,石闵不由得浅笑道:“怎么,你有转投石宣的阵营的想法?”
“这倒不是。”
李农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不管怎么说,社稷有难,我等岂能袖手旁观?”
迂腐!
石闵心中直接给了李农两个字的评语,表面上不动声色,说道:“伯益,我劝你还是熄了那份心。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不管你是想助大王平叛,还是帮石宣篡位,先动兵,你便输了。”
“永曾,你心中究竟是什么想法,可否与我坦言?”
“静观其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