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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儿,此是谁笔迹?”
飞泉缓止步,撴杖问门卫。
保安近弱冠,高大且魁梧,刚巧巡逻至,闻言瞪牛眸:“俺家贾爷‘魔豹’,大伙儿齐举指!”
言罢斜瞅岳翁,嘴角微微上扬,难掩一丝得意。飞泉冷瞧猥琐态,满嘴龅牙满脸痘,“泰斗”面前耍斯文,满口云镜普通话,毫不觉土洋混搭,直将墨宝唤“魔豹”,仿佛此联出己手,直呛得鼻酸冒泡,真个儿滑稽好笑,不如街丐耍猴儿,却懒得理会,遂寒颜撴杖,抬头瞧门联,转眼半时过,竟未移分毫。保安司空见惯浑闲事,半载未遇“骨灰”级“书痴”,偷窥老者一脸学问,暗自纳闷其中蹊跷,缓步数圈绕左右,嘀咕岳翁犯魔怔:“俺的个亲娘哩,破字顶个毬用?!这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凭么能娶老婆?!哪有聪明装傻蛋,谁愿金鼎换窝头?!”不屑悻然去,岳翁独滞留。
飞泉伫足撴藜杖,昂然赏墨秀,无暇蠢话乱聒噪,罔闻刺耳似漏雨,凝眸静望如雕禽,抿唇忘形似塑兽。恍疑夜色渐浓,蹒跚贴近门前,细瞧不清字儿,抚额蹙眉摇头,握杖舒筋拂袖,顿觉双肩酸若醯,抚摩两目鼓羞豆,举步百米复回望,怀惭三刻叹妙墨:
“矫然特出,如青龙浮碧空;
引笔奋力,若鸿雁掠云岫。”
圆露凝修竹,红霞映翠涛。翌晨飞泉游园,偶遇斯意挥毫。两人一见如故,互道今识恨晚,犹如瑶海没灵鳌。各闻大名神交久,还未入门成故交。拱手未语各相笑,风流眉目皆吾曹。
几日来,贾岳三餐同食,六时长谈。开怀把酒言欢,剪烛夜话。憾不尽兴,尚嫌日短,不觉东方已白。翌晨乘性论穷宙,探微道逸韬。午间精言开混沌,妙理化嚣嘈。傍晚依代谈堙替,逐朝滋润毫。怀古漫吟诗雪月,豪放赋词高。念今弹曲向天阙,弈棋荒野蒿。大快心哉情岂尽,星隐不辞遭。恍似明眼察寰世,攀交忘楚骚。
谈笑间,岳翁拄鹤杖,昂立屋中央,久占“逗哏”浑不觉,时而眉飞色舞,精言频发,犹若千树万树梨花开;时而慷慨激昂,妙语迭出,浑如一江之水滚滚来。
叹嗟际,贾公端肃坐,稳如乱崖松,甘当“捧哏”自快活,见缝插针,适时“衬搭”八九,不过三言两语竟了得;狗尾续貂,简要品评一二,却有画龙点睛之殊妙。
千里华河绕云镜,一轮明月照清烟。两翁倾觞析尘世,通心燃烛耀野田。正恰似:
“一对赤子窥苍穹;
千百年眼瞧世界。”
”三分逗、七分捧”。农夫斯意乐村隐,大儒飞泉奇语新。贾岳捧逗合填词——《剑器近•贾岳对答》,一人一句道真谊,一句一盅豪情溢:
“两愚朽。
不易遇、殊趋惟偶。
敛芒钝顽淳茂。
品诗酒。
话新旧。
恍隔世、邀蟾结友。
嘉娱古今稀有。
耀星斗。
槐柳。
野塘风玉牖。
闲来剪烛,
隐倦意,
恰若持神咒。
豪吟觞咏曙光初,
晓鸣霞绕楼,
碧流云镜开昼。
妙融通秀。
骋话千侯,
浩气冲盈紫宙。
忘嗟万载谁堪首。”
以此看,茫茫人海论旅朋,惺惜如明月繁星。一江秋水绕丹嶂,八面春风醉绿醽。真谊始艰而久远,犹如冰碧映琉瓶。莽鲁之徒逐名利,仁贤之交喻竹青。
于斯观,浮浮尘世识男女,又岂在朝朝暮暮。青龙一朝对白虎,巫峡云雨荒台路。欢爱容易色空难,悲欢离合惊变故。一纸山盟化稚桑,片言海誓倾虚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