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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臣的确不认识他，还请皇上明鉴」
他敢说就有一定把握皇上不会查出来。
他敢做就有本事把所有证据清理干净。
孟家早已不是当年的孟家。
孟正邺也早已不是当年的穷秀才，他聪明才智游刃有余，在朝中起起伏伏多年，赢得先帝信任，坐镇户部。
这么多年没出过一丝一毫的纰漏。
「薛祥，你来说说，你认识他吗？」
薛祥像早就等待机会的猎狗，抓住机会疯狂撕咬，把所有事实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讲出来。
最后他深深叩首。
「微臣说的全部都是事实，微臣的手中握有近三年的账簿，里面详细记录一切，请皇上详查」
「你血口喷人！」
「孟大人说什么呢？本官只是个小小知府，与大人无冤无仇，为何要喷您？」
薛祥不紧不慢。
死是死定了，拉个垫背的也不亏。
孟大人做事绝情他一早就知道。
所有利润都要，一分一厘也不想分给他人。
当初他小心翼翼提出想分兴盛染坊的一分利润，孟正邺直接给他一句‘休想，。
多年下来，只能与他人做嫁衣裳。
每年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大的利润拱手让人。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恨意也绝非一时之气。
「皇上，老臣冤枉，老臣在户部任职多年，上至君王下至百姓，老臣绝无一丝一毫怠慢」
「老臣敢指天发誓他说的都是假的」
「为表清白，老臣恳请皇上彻查老臣名下所有家资」
「既然数额如此庞大，就不可能了无踪迹，还请皇上彻查，还老臣清白」
「皇上，微臣知道他把银钱藏在哪儿，皇上要查微臣可提供线索」
薛祥积极凑上前。
他也是无意中知道。
孟家所有家资都不过明账，用的也不是孟家人的名字。
他会提携家里的陪房下人，给他们的子孙返还良籍，培养优秀的子弟读书做官，再把家资安到那些人名下。
孟正邺不担心那些人会反水，因为他的父母甚至是祖父祖母都在孟家手里捏着。
他就是以这种方式分散夹家财。
孟家这才躲过监察御史一轮又一轮的稽查，躲过户部吏部和刑部一遍遍的对账。
孟家这条船本可以屹立不倒，结果阴沟里翻船。
「薛祥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竟敢……」
一口老血吐出来，孟正邺颤抖着手指着薛祥的脸。
薛祥甚至把脸凑到他面前。
「你啐我一脸血又能如何？我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你就不怕你的亲族？」
孟正邺使出杀手锏，他控制人最狠的方法就是血亲，他对手下人的信任程度取决于对方有几个亲人在他手里。
「我都要死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既然护不住，与其留在人世被人糟蹋，不如跟着老夫上黄泉路，一家人还能有个伴」….
「你……」
谢辰瑜优哉游哉坐在御案上，一壶龙井已经见底。
他起来伸了个懒腰，满足地晃了晃脑袋。
「这次去江南，果然收获不错」
——
八月初六，黄道吉日。
谢辰瑜特地挑了这一天把孟正邺卸任。
孟太妃脱去钗环身着素衣，在御书房外跪了一下午。
从
父亲年轻时的功绩，说到年老时的简朴，哭诉着父亲是冤枉的，绝没有贪污。
林夕梦来御书房送补汤，正好遇见她说到孟正邺年轻时的事。
她眉头轻挑。
「哦？」
「我原来不知道，孟大人还做过好事啊」
孟雨溪赫然抬头双眸赤红。
「林夕梦，他毕竟是你舅舅」
林夕梦扶了扶脑袋上整套的赤金红宝石的钗环，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也叮当作响。
「舅舅？我可没有舅舅」
「孟太妃上次不是说过，往后咱们无任何关系？」
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林夕梦带着青青摇曳生姿去通报。
刚刚还冷着脸说皇上有政务要忙，没功夫接见她的赵海。
此刻正弯着腰接过食盒请她进去，他甚至还笑着说。
「林贵人有请」
「赵公公，皇上不是……」，孟雨溪膝行上前，也不在乎丢不丢面子。
赵海看都没看她一眼快步进去。
林夕梦反而回头望一眼。
「孟太妃娘娘跪在这儿我还挺不受用的，毕竟您是长辈」
她唤来青青替孟雨溪打伞。
「秋天还是挺容易变天的，白天有阳光的时候就遮阳，没阳光晚上还可以遮露水」
林夕梦笑着进去。
孟雨溪除了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尖锐的指甲刺破手心，殷红的血迹染红衣裙，孟雨溪狠狠咬唇。
果然一朝天子一朝臣。
父亲深得先帝信任，却非皇上心腹。
礼部、吏部、刑部的人都换了一遍，连王家都没逃过，终于轮到孟家了么？
」林夕梦！「
「娘娘咱们还是回去吧，皇上是不会见咱们的」
孟雨溪踢翻林夕梦给的伞，带着宫女愤然离去。
——
御书房里，林夕梦一圈圈研磨。
「走了」
「嗯」，林夕梦垂首，鼻子里的声音闷闷的。
「毕竟是你外家，她是你表姐……」
「不是，我与他们毫无关系」，林夕梦赫然打断。
「臣妾恳请皇上彻查此事，为江南的百姓讨个公道」，她咬牙跪下来目光坚定。
谢辰瑜抬手蘸墨，继续批折子。
「朕的百姓朕自然能做主，倒是你……」
「臣妾只求皇上从头查起，当年告我父亲押运粮草延误军机的就是他，臣妾求皇上彻查此事」
父亲堂堂大将军，多少险恶的战事都挺过来，怎么可能押运粮草都能延误。
这件事背后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论是直觉还是深思熟虑，她都绝不相信孟正邺是无辜的。
何况……
「我的母亲和婶婶还在北边受苦，我的弟弟刚刚找到，还有个堂妹不知去向」
「求皇上彻查此案还父亲一个清白」
既然要办，她拼死也要拼一把。
谢辰瑜面沉如水：「大胆林氏，你该知道后宫的规矩」
「臣妾知道后宫不能干政，臣妾不敢违背」
「可这不是政务，是臣妾的家事是臣妾的命」
林夕梦大声说着，额头一下下磕着地面，很快就见了血，一片通红。
谢辰瑜一直不答应，她就一直磕头。
半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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