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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后,朱权看了看师傅秦卓峰,沉声说道:“趁着蓝玉在此整训大军之际,咱们须得找到风铁翎所部的那数千骑兵才是。”
“老疯子昔日在辽东既要防备纳哈楚手下的元军,又要提防蓝玉这小子,驻扎之地该当十分隐秘,要找起来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秦卓峰皱起眉头说道。他和那个昔日误打误撞下救了朱权,徐瑛性命的风铁翎,早年都曾在陈友谅麾下的义军效力,乃是过命的交情,自然而然的将其呼作“老疯子”。
朱权挠了挠头,突然回想起自己和风铁翎遭遇之际,曾亲眼目睹自己的姐夫,驸马欧阳伦手下那个奸商沈鹏,正在和风铁翎交易食盐,也许自沈胖子那里能打听到一些消息。想到这里,就和秦卓峰二人一起朝蓝玉的帅帐走来。
蓝玉正在大帐之中和王弼,郭英等人商议着训练士卒的事儿,听得手下亲兵禀报说宁王求见,便即吩咐请他进来。眼见得秦卓峰大大咧咧的也跟着步入帅帐,也不着恼,一脸平和之色的朝他拱了拱手,显得颇为恭敬。他虽是骄狂横蛮,但上次征讨纳哈楚之时,曾亲眼目睹秦卓峰和脱欢手下的卫拉特部族高手舍命相搏,后来自己夜袭庆州得手,也是依仗了秦卓峰施展手段,神不知鬼不觉刺杀了元军主将,那个狡诈沉稳的平章果来。是以看这个身负绝顶武功的师傅,倒是比徒弟还要顺眼许多。
听完朱权所说想去亲自招降风铁翎的事儿后,蓝玉微微颔首同意。他在应天之时,曾得洪武皇帝朱元璋旨意,要他尽力招安这一干昔日陈友谅的部属,此时自然也不会出言反对。
“听闻他们行踪诡秘,殿下打算如何着手寻找?”蓝玉皱着眉头问道。原来此时的辽东之地,虽是沃野千里,但因纳哈楚在辽东肆虐多年,依旧是地广人稀,要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去找这只为数数千,来去如风的骑兵,无异于大海捞针一般。东方|| .com
待朱权说出要找沈鹏想法子的打算后,王弼身侧的郭英目光一闪,沉声说道:“自上次冯胜元帅降服纳哈楚,“兀良哈”三卫人马后决意归顺咱们大明朝廷之后,陛下已然下旨在大宁开设榷场,以利于目下归顺我大明天朝的辽东各大小部族到此交易茶马,食盐等物。目下榷场虽则还未能建立起来,但再过几日就是民间商人和各族牧民交易的集市之时,到时候去寻那沈鹏想来也不为难。”
虽则茶马交易乃是朝廷所明令禁止,但因为驸马欧阳伦所娶的妻子乃是马皇后亲生的安庆公主,算得是朱元璋最为疼爱的女儿。故此朝中自冯胜以下的开国元勋,到各处边军将领,多多少少都得给这位驸马爷一些面子。目下辽东平定不久,心生畏惧之下,几乎还没有其他的内地商人来到辽东和部族牧民交易,沈鹏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垄断了所有的边境交易。每次只管将货物运到大宁销售,不再象以前那般劳师动众的以车队运去兀良哈三卫的领地交易了。
朱权听得郭英这般说,也就安下心来转身离去。
数日之后的集市之时,朱权让马三保去城中寻找到沈鹏的的所在,并且特意交代他要去城里寻一处酒楼和沈鹏吃顿“便宴”商谈要事。对酒楼的要求只有八个字,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一个多时辰后的午时,朱权找到朱棣,和秦卓峰,马三保等人充满期待的朝城中如狼似虎般的行去。
蓝玉整训大军以来,军规极为严厉。朱权朱棣虽则身为亲王,眼见蓝玉每日里也是和普通士卒一般吃着粗粝的吃食,也就强自忍耐着一直留在大军营地中受苦,不敢公然的去城中享乐。此时借着“奉旨办事”的由头,自然都希望能痛宰这个肥得几乎流油的沈胖子一顿。{东 方 小 说 网 .com}朱权目下已然打定主意和朱老四同舟共济,此事也就不想瞒他,相携同往,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隔阂,对彼此不利。
大宁乃是明朝北部规模最大的城市,因为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即使是纳哈楚肆虐辽东之时,也被明朝重兵牢牢镇守。昔年也只是偶尔受到小股元军袭扰,一直未曾遭受兵火之灾。城中人口密集,足足有十万以上的老百姓安居乐业,虽则远远无法和应天那等繁华的京师之地相比,却也是充满了勃勃生机。
城中最为豪华的酒楼“鸿宾楼”大门口,沈鹏皱着眉头暗自想着心事。脑海中回想起昔日这个横冲直撞的宁王殿下,竟然胆大包天的和自己远赴辽东“兀良哈”三卫之中,闹得四处鸡飞狗跳,归来之时给海兰达那伙元军追杀的凶险之处,犹自后怕不已。转念想起这位殿下赖账之时的“理直气壮”和横蛮之处,也不禁心中苦笑,暗暗祈祷这位自己万万得罪不起的小祖宗,莫要再给自己出什么难题。原来前些日子里,他已然接到自己东家,驸马都尉欧阳伦的亲笔书信,要他好好结交于这两位目下正受皇帝陛下宠信,日后极有可能掌握军权的燕王,宁王。是以今日在百忙之际,听得马三保传讯后也只得挤出时间来宴请两位殿下。
沈鹏远远的看见朱权的身影,疾步走上前来,强颜欢笑的躬身道:“草民沈鹏,参见两位大人。”他乃是极为圆滑的商贾之人,眼见朱权,朱棣身着便装而来,也就不再以大礼参拜两位王爷,以免当众泄露了他们的身份。
朱权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忍不住笑道:“许多日子不见,你倒似乎又发福了。”他曾和沈鹏相处多日,算得是共患难之交,是以言语间也显得颇为亲热。
朱棣闻言不由得暗暗皱眉,心中哭笑不得的忖道:朱权这个小子,全没半点王爷的架子,和此等商贾低贱之人结交,竟是脱略行迹,全没半点礼数。一会儿拿刀子和鞑子拼命,一会儿和人拍肩搭膊,全不似个王爷,倒跟个绿林草莽之徒一般。他哪里知晓朱权整日里和师傅秦卓峰,徐瑛相处,身上不知不觉间沾染了许多江湖习气,只是面见朱元璋之时才装得循规蹈矩一般而已。俗话说天高皇帝远,做事无人管。来到辽东离开军营之后,那股子散漫惫懒劲儿不知不觉就流露了出来。
沈鹏微笑着恭请两位王爷登楼。来到三楼后,朱权,朱棣和沈鹏自去坐了早已订好的雅间之中密谈。秦卓峰对燕王朱棣始终也存着那么两分戒备之心,听得张玉,司马超二人方才一路之上总是在吵吵着要来斗酒,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叫了几坛上好的佳酿,和他们在雅间外的一处坐下,开怀畅饮起来,有心治治这两个自称海量的毛头小子。
朱权端起伙计奉上的热茶浅酌一口后,上下打量了一下沈鹏,突然失笑道:“沈掌柜目下乃是姐夫手下最为得力之人吧?如何还是这般省吃俭用,节衣缩食?”说罢伸手指了指沈鹏身着的布衣。在他想来,沈鹏目下垄断了辽东各部族的茶马,丝绸,食盐等交易,乃是动不动就能调动数万两银子的商界大佬。这般朴素的布衣打扮,倒是和自己以前那个世界中,坐豪车,穿名牌,威风凛凛的CEO相去甚远。难道这就是古代人所说的财不可露白么?
朱棣方才一路之上已然听说了这个沈鹏和自己的妹夫,驸马都尉欧阳伦的关系,此时听得朱权这般说,自然也毫不为奇,心中暗自忖道:欧阳伦这小子平日里看起来不显山露水,只是交游广阔而已,不料竟有如许胆量和气魄,公然在此等辽东之地,做着违反朝廷禁令的茶马交易,由此看来蓝玉,王弼,郭英等边军将领,只怕都在这等暴利的茶马交易中各自有自己的份子。看来回到应天之后,倒要在这位手眼通天的妹夫身上多打打主意了。
沈鹏闻言不禁苦笑,缓缓说道:“难道殿下不知么?咱们大明朝讲究的乃是士,农,工商。但凡有点志气的少年都是寒窗苦读,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博取一个功名。我等商贾之人不但不能参加科举应试,且不能穿着绸制衣衫,即使和寻常农夫有了争执,打起官司来,那也是咱们吃亏的占多。哪怕家资巨万,见了那些身无长物的秀才,举人,也是立马矮上半截,更别提什么平起平坐了。”
朱权此时正在喝茶,闻得此等言语,不由得大是诧异,呛得连连咳嗽下强笑道:“难道你整日里贩卖许多丝绸给部族牧民,自己却不能穿着绸衣么?”他虽是知晓这明朝社会中商人的社会地位低下,但也还万万料想不到连穿件绸衣都会给人大骂,不由得出乎意料之外。
“想来殿下乃是身居王府,不知民间疾苦了。”沈鹏闻言不由得苦笑接道。
朱权摸了摸下巴,突然笑道:“其实以我所见,许多对四书五经倒背如流的呆子只会空谈道理,若是论起办实事的能力,只怕根本远远无法和你沈掌柜相提并论呢。”嘴里这样说,心中暗自想道:后世的那些发达国家,无一不是商业发达的国度。咱们大明朝在朱老爷子的治理下,首重农业和科举,倒对商人存有阶级歧视。科举八股的封建教育确是培养了不少的书呆子。象沈胖子这般,在辽东部族之间游刃有余的经商,绝不是读书能够读出来的本事。只论这份四处奔波,行万里路的见识,只怕朝中许多重臣也是万万不能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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