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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烂山乞儿峰,宗主姚放牛再次召开议事,这次他脸色很不好看。
姚放牛双手扶着桌子,冷冷看向下方,沉声道:「几句很简单的话,你们不用说,我说就行了。拒妖岛那边的事情,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知道是谁在暗中授意坊市那边故意为难人,但别再让我收到东门笑酒的告状信了,诸位长辈、师兄弟,明白了么?」
上次议事已经说得清清楚楚的事情,居然还有人从中作梗。刘景浊最晚年末就到拒妖岛了,到时候你们让我姚放牛怎么跟他交代?
能坐在这里的,至少还有多一半是长辈,姚放牛便皱着眉头说道:「诸位长辈,破烂山几千年了,甭说你们,缺我姚放牛一个,后边儿补位的人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假如你们不想坐屁股下面的椅子,大可以来告诉我,我成全你们。但是,谁要是敢坏我的事,我不做这个宗主之前,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上饭的。」
下方都是破烂山的功臣,躺在功劳簿上都可以安度余生的人,还真没给人如此训斥过,即便徐老山主在时,也没有。今个儿给个后辈如此训斥,多多少少,脸上挂不住了。
正好此时有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迈步进门,就姚放牛没起身,其余人皆是站了起来。
姚放牛略微皱眉,这些个老家伙们出来,准没好事儿。倘若破烂山这些底蕴不愿意交出坊市,那他姚放牛,也只能辞去宗主职位,跑去拒妖岛,跟刘景浊一起把坊市抢来了。
没想到那老者居然微微一笑,冲着姚放牛一抱拳,轻声道:「宗主,老头子我岁数大了,不想占着茅坑不拉屎,我辞去飞云峰主,请宗主着手安排新任峰主,老头子我去净谷养老,如宗门需要,招呼一声即可。」
话音刚落,另有三道身影同时进门,一样的说辞。
姚放牛一下子就明白了,对着四位老祖宗拱手作揖。
他亲自走下高位,送走四人,进门之后便换作笑脸,哪儿还有方才那副模样?
今日议事,破烂山破烂山来了一次大换血。掌律、钱谷、护山供奉,全换成了姚放牛同辈修士,至此,破烂山年轻一代与老一代,在这议事大殿,总算是在数量可以势均力敌了。
返回后山那处四水归堂的宅子,姚放牛问了句:「那些个不挪窝儿的老祖宗,你请来的?怎么请得动的?食古不化的几个老顽固,今天太阳打从西边儿出来了?」
徐瑶一笑,轻声道:「别觉得他们是老顽固,也不要觉得那几个师叔跟你唱反调。他们只是觉得破烂山是自己拼起来的,凭什么白白送别人?其实真要有一天,需要他们去上战场,他们是绝不会惜命的。」
顿了顿,徐瑶说道:「何师叔……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新鹿王朝出兵以后,中土这边又有十余位登楼到了灭洲城,旧大月王朝境内,如今已经没有可以反抗景炀王朝的兵力了。
但,打下来容易,守大月,需要的就是更多的兵力了。
所以高车国已经在往南迁移,而且去得越早,越可以挑选好地方落户,除了朝廷按照每家人口去补贴,还会免去十年赋税,所以高车百姓,可以说是前仆后继去大月了。
按照许经由老早与帕朵儿的约定,旧大月王朝至少三分之一的版图是要划给高车国的,许经由说到做到,但前提是高车得守得住自己的国土才行。
如今长安城里,正在商议西岳西迁事宜。
而浮屠洲,也已经兵合一处,开赴两洲边界,大军直指灭洲城。
只要是景炀境内的炼气士山头儿,皆要出人出力,不去也可以,秋官上门去请。
只是前不久一道邸报发出之后,整个景炀境内,各个炼气士山头儿都有些不满,是因为
关于刘景浊的一道邸报。
我们在非要去浮屠洲拼命,他刘景浊作为皇室中人,一座青椋山更是拥有两尊登楼数位炼虚,他跑去游山玩水,让我们拼命?
邸报一出,国子监集贤院那帮读书人就有地方发挥自个儿文笔了。
刚刚返回长安的夏官池妖妖,背剑进了国子监,就如同当年刘景浊拿着柳条进去一样。
足足一个多时辰的鬼哭狼嚎,京兆府那边不知跑去多少人告状,但人家京兆府尹就是无动于衷。
等池妖妖出来之后,门口一个背阔剑的女子给她竖起了大拇指。
「看来我是来晚了,太白山赶回来耽搁了一些时间。」
池妖妖看向佟泠,两人其实没什么交集,但就这一句话,池妖妖对佟泠感官大变。
池妖妖扭了扭脖子,轻声道:「他虽然有时候不靠谱儿,但他什么时候怕过死?要不是去拒妖岛,早就杀到浮屠洲了。」
佟泠撇撇嘴,摘下背后阔剑,拖在地上往里走。
池妖妖一愣,「你干嘛去?」
佟泠轻飘飘一句,「你出气了,我还没有呢。」
池妖妖又是一愣,心说你佟泠不是一直憋着要杀他吗?这又是做什么?
佟泠停下步子,笑了笑,轻声道:「至少刘景浊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然后,就又是一通鬼哭狼嚎。
读书人一茬儿换一茬儿,茬儿茬儿都挨揍。
池妖妖哑然失笑,刚刚想离开,结果迎面又走来一个人。
「谢姐姐,你……」
「我也来揍人。」
此时此刻,京兆府衙门已经被跑过去的读书人围得水泄不通,说再不管就闹去皇宫,凭什么他刘景浊是皇家子弟就可以免了上战场?因为这个,我们无缘无故挨打,没人管吗就?
京兆府尹迈步走出,掏了掏耳朵,一脸无所谓,开口道:「去找陛下去,不行上洛阳去找太上皇,但今日这事情,即便我不做这个京兆府尹了也不会管的。」
他娘的,光动嘴皮子,怎么你们不自个儿去战场上瞧一瞧?这些年对你们这些个吃干饭的就是太纵容,老子也是两榜进士出身,真觉得你们这些个只会动嘴的家伙,羞先人啊!
佟泠不是秋官,但其实是在代行秋官之事,还有夏官、冬官,三人揍完读书人,却没着急回去。而是不约而同到了长安以东那座名字很多的桥边。
「找出来了?」
「一早料想的那样,就是他。」
「我们什么时候打死他?」……
北境有一和尚落地清溪渡,径直去往那处青椋山的客栈。
今个儿邝乐不在,明日五月五了,他准备喊来新收的弟子,以后就在客栈打杂了。
坊市里头,有个卖丹药的铺子也早早关门,羊青辞带着那个少年人去了果老县,明显生意不错,若不然还出去逛?
客栈今日没什么人,白舂收拾完了东西就坐着发呆。
这几日四处都是雄黄酒,不宜出门。
好几年了,她压根儿开心不起来,不敢闲下来,但凡闲了下来,总是习惯性地胡思乱想。
此时有个身披袈裟的老僧进门,也不知为何,白舂一下子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陈文佳、阿达、邝乐、方杳木,他们都已经到了客栈外面,但一道屏障隔绝此地,他们愣是进不去。
只听见那老僧言语:「贫僧乃是清凉山方丈,来化解一桩数千年之久的恩怨,对他与先前那只文鬼,都是好事儿。」
于是一个故事开始讲了起来。
数千年前,有一巨蛇出邙山,
准备水淹洛阳,后被乌茶国高僧善无畏降服……
外面几人听完这个数千年不断轮回的故事之后,老僧又道:「千年因果,终须有个了结的。」
白舂微微一笑,轻声道:「那下辈子,我可以是个人吗?」
老僧点点头,「那是自然了。」
屏障终于撤去,几人却都没有进去。.z.br>
还是白舂走出门,微微一笑,轻声道:「诸位,我想做个人。等山主回来了,记得帮我告诉他,我希望青白客栈里的白,是我这条白蛇。等念筝回来了,也帮我告诉她,有她这个妹妹,我特高兴。还有小豆子还有你们,这些年,多谢照顾了。」
今日之后,青椋山再无蛇妖白舂,而蜀地那座丈人山下,会有个白姓女孩儿出生。
一切尘埃落定,泥鳅湖边上,大家聚在了一块儿。
袁塑成听完那个故事,轻声道:「是有人在帮山主脱离与佛门的这点儿纠缠吗?」
有个一身黑衣的中年人落地,「应该是这样的。」
邝乐瞪大了眼珠子,二话不说一把撩起衣裳,把肚皮上插了一圈儿的刀子拔出来两把,冲着孙文惇就砍去。
「你他娘的还敢来?老子记了你一百年的仇了!***别跑,跟老子大战一场,我不把你屎尿屁全打出来,老子就不是厨子!」
陈文佳神色古怪,忽然有些后悔担任掌律了。
掌管律法,狗都嫌弃啊!
远在青鸾洲的刘景浊,此时也才刚刚到醒神王朝境内而已。
就看字面意思,醒神,醒的是什么神?
山神?水神?还是那些个沉睡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