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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碰巧搭乘一艘渡船,刘景浊便带着刑寒藻上了船,自个儿驾驶飞舟,其实花费差不多。速度嘛!小型渡船,也就日行万里多了,大概要个两天一夜就可以下船,只不过所到之处没有渡口,只能跳下去。
一间屋子一间客室,刘景浊当然不会睡进去,刑寒藻毕竟境界低,需要睡觉的。
这一天一夜,刘景浊在屋子里写东西,此面前放着两张纸,一张上面写着雨田,一张上面写着余恬。
这是前些日子,冷不丁一下子想到的事儿,以前压根儿没注意。
雷霆的雷,两种写法儿,一雨三田与一雨一田。在那处神霄洞天,也就是初遇白小豆的雨田县里,那是一雨一田,雨田县下方,镇压上古雷神。
这会是巧合?
上次碰见悲春崖宗主,言语之中大致可以推测出来,如今余恬化身为黄龙之主,一举破入登楼境,属于刘顾舟事先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因为余恬就生在黄龙潭!
假如得到雷神真意的是余恬,他会不会更适合去做那个人皇?
最早的设计,是不是余恬去到那座神霄天,会不会……
再不敢往下想了,越想越喘不过气。
为了稳固心境,他再次拿出刻刀,取出一块儿石头以剑气将其分做几等份,随后开始刻字。
刑寒藻几次想要走出来,却怕打扰到刘景浊,便只敢站在门口,好像刘景浊也没发现她,就是专心刻字。
过去没一会儿,刘景浊放下刻刀,又取出一些细竹条,又往竹子上刻字。
刑寒藻也不知道他在刻什么,也不敢出声,生怕打扰到了他。
好在是片刻之后,刘景浊缓缓放下刻刀,指着桌上印章与竹简,问道:「这几天不是看你一直有翻九洲两榜?来看看你记住了几个。」
刑寒藻一愣,迈步过来,轻声道:「我其实就看了大天门榜跟大青云榜,各洲榜单没看呢。」
最近九洲天门榜跟青云榜,被前缀一个大字,是为了与各洲区分开来。
不过刑寒藻一样还是看出来了大青云榜排行第二的余恬,之前消息闭塞,她还真不晓得刘景浊名气有多大,更不知道刘景浊其余身份了。
「景炀明王,余恬,大青云榜第二,跟公子是同乡哎,都是中土人。」
刘景浊笑道:「这是我哥,我行二,他是老大。」
刑寒藻一脸不敢置信,「你居然是皇子?那你说的干爹干娘,是景炀皇帝了?乖乖!」
刘景浊没解释什么,剩下的事情,待会儿会全告诉她。
「继续看,还有没有榜上有名的。」
刑寒藻又看了看,轻声道:「瘦篙洲沈白鱼,双花琉璃身。破烂山宗主姚放牛,破烂山徐瑶,一山双青云,还是道侣。其他的,榜上没有。」
刘景浊轻声道:「以后沈白鱼会到拒妖岛,你见得着,姚放牛跟我的关系,人家都说我们好到穿一条裤子。」
刘景浊取出笔,提笔写上人间三子,龙丘晾、姬闻鲸,还有排名不靠前的葬剑城主,还有秋官刘小北。
「都在大天门榜上吧?这里头除了姬闻鲸,剩下的都算是我的长辈,龙丘晾是我老岳丈,姬闻鲸是我亲娘的哥哥,不过我与姬闻鲸关系没那么好,而刘小北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管她叫姐,人间三子,跟我关系都不错。葬剑城主,我跟他喝过酒,无仇,但也说不上关系有多好。」
一番话把刑寒藻镇住了,这可是传说中的人物啊!都是。
刘景抿了一口酒,轻声问道:「可以这么跟你说,按照这份榜单,两个大榜之上,半数与我相熟,各洲两榜,除却浮屠洲之外的剩余榜上,至少一半榜单都有我朋友
。神鹿洲龙丘棠溪,那是我的人。离洲高图生,也是朋友。已经破境炼虚的玉竹洲百花山庄忘忧,我已经是她们一等客卿了。瘦篙洲樊江月,也是朋友。」
刑寒藻目瞪口呆,「你是在炫耀吗?」
刘景浊笑道:「你没发现问题所在?天底下什么事儿会是绕着一个人的?天下太大,如此巧合,合理吗?」
刑寒藻这才皱起眉头,只略微思量,便沉声开口:「公子是怕,这事情是有人布局?」
刘景浊点点头,轻声道:「怎么说呢,最早我觉得也没什么,但之前在瘦篙洲碰见了一位决计可以登临大天门榜的前辈,但他不在榜上。还有我认识的很多实力足够的前辈,都未曾上榜。记住,这只是我认识的,熟悉的,还有不认识不熟悉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抛头露面,没出来的年轻天骄,不会少的。」
也不晓得霜澜在打什么算盘,但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儿,她可能也是没法子。
名声越大,越容易被人扒的干干净净,这些个人情来往、朋友关系,藏不了多久。
刑寒藻忽然开口:「我在明,人在暗?」
刘景浊点了点头,「这还差不多,晚点我会把这些人以及一些前因后果与你说个清楚,你可以自己去梳理一番,看看你能得出什么结果。」
顿了顿,刘景浊又说道:「至多今年腊月,咱们就会到达拒妖岛,到时候动脑子的活儿,得你来。在此之前,我要看看你是不是这块料。」
刑寒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知道了,这一路上,我尽量去做好一个狗头军师。」
刘景浊微微一笑,心说暂时有左珩川在拒妖岛上,你想做军师可能还轮不到呢。
他抿了一口酒,一股脑儿将能说的全传音给了刑寒藻,反正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自家人嘛!
此时此刻,刑寒藻已经呆住了。一来是,这里边有很多事情,简直就是驴唇不对马嘴。二来是,这些事情无一不是很重要,他真就这么相信我?
可刘景浊不管这么多,事儿已经说了,他也迈步走出船楼,到了前方甲板。
云海下方,白雪飘没完没了的,沿路过数千里,人间皆是如同被裹上一层毯子。好在是瑞雪兆丰年,有一场大雪,开春之后便不会天干物燥。
有一年扶舟县整个冬天没下雪,开春之后地极干,那年的麦子便收成不太好。
雪下的多可以,但不能霜大,要是开春霜气太重,收成一样好不了。
如今处境,就类似于明面上的瑞雪兆丰年,可实际上,等待白雪尽数融化之后,但凡一场夜来凉风,草木便要死绝。
瑞雪只有一场,凉风可很多很多。
又抿了一口酒,此时渡船管事走来,是个中年人。他朝着刘景浊抱拳,轻声道:「道友要在九和国什么地方下船?大致得有个地方,我这速度得在千里之外就往下压,要是地方说不好,很可能眼睁睁错过。」
刘景浊转身抱拳,轻声询问:「方便在哪里就在哪里,九和国并无渡口,别人都是在哪里下船的?」
管事摇头一笑,「九和国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浅水塘里长出来几只王八,没什么人愿意去逛,即便去了,也就是看风景。但一座青鸾洲,比九和国风景好的地方,多了去了。」
刘景浊略带好奇,问道:「管事对这九和国感观不佳?」
渡船管事摇摇头,略显无奈,开口道:「人家九和皇帝,说九和大军三日之内可以横推大瑶王朝,一日就可灭了醒神王朝,还说他们九和国早就脱离了凡俗王朝的束缚,成了一座天朝,不出世还好,一旦出世,天下人皆要俯首称臣。」
管事没忍住一乐,「我以前遇
见过一个孩子,七八岁模样,穿的衣服都腻了一层污垢,屁股都漏风,结果那孩子跟我说,他家棚上装了几麻袋钱,钱不够花了就可以搭梯子上去,抓一把金元宝。」
刘景浊哑然失笑,这跟皇帝家里用金扁担,咋个那么像呢?
管事打趣一番过后,笑着说道:「那就在九和边境,这位道友要去逛的话,就由西往东走,到了那片狌狌林外,到时候还可以搭乘过路渡船。」
狌狌林?
刘景浊点点头,抱拳道:「那就烦劳道友,快到的时候说一声。不过狌狌林,我怎么没有什么印象?」
管事笑道:「我们跑船的给起名字,每次过境此地,下方猿啼不休,故而起名叫狌狌林。」
刘景浊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可以顺路去探一探,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刘景浊返回船舱,刑寒藻压根儿就没出门,一直在想那些个人和事儿。
至于刘景浊,闲来无事,开始刻画符箓。
次日清晨,刑寒藻忽然一把推门走到客室,沉声道:「他们在捧杀公子?」
刘景浊抿了一口茶,摇头道:「算不上捧杀,只是一种让我不得不往进钻的圈套,阳谋而已。让我明知道自家山头儿被安排了许多伏笔,但我就是不会去动那些人,不是不敢,是我不愿意去动。他们呀,算的就是我这个人脸面薄。」
刑寒藻皱眉道:「那就任由如此吗?」
刘景浊一笑,「我不是让你想办法了吗?」
刘景浊迈步出门,呀,今日无云,是个艳阳天。
适合走江湖。
那就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