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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书生身子摇摆,叫道:“啊唷,君子动口不动手!”突然前扑,似是收势不住,伸出金笛向前一抵,无巧不巧,刚好抵上那公差的左腿穴道。那公差腿一软,便跪了下去。书生叫道:“啊唷,不敢当,别行大礼!”连连作揖。
这一来,几个行家全知他身怀绝技,是有意跟这几个公人为难了。张晶珠本来在为书生担忧,怕他受公差欺侮,待见他竟会点穴,还在装腔作势,只看得眉飞色舞,好不有兴。
使软鞭的公差惊叫:“师叔,这点子怕也是合胜帮的!”使剑和使鬼头刀的连连退出几步。那使怀杖的公差软倒在地,动弹不得,使软鞭的将他拉在一边。使剑的公差向书生道:“你是合胜帮的?”言语中颇有忌惮之意。
那书生哈哈一笑,道:“做公差的耳目真灵,这碗饭倒也不是白吃的,知道合胜帮中有区区在下这号人物。在下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姓苏,亦畅天怀,海纳百川,在下的名字便是苏亦川。在合胜帮中是个小角色,坐的是第十四把交椅。”
那书生继续道:“阁下手持宝剑,青光闪闪,獐头鼠目,一表非凡,想必是大都大名鼎鼎的捕头吴国栋了。听说你早已告老收山,怎么又干起这调调儿来啦?”使剑的哼了一声道:“你眼光也不错啊!你是合胜帮的,这官司跟我打了吧!”话毕手扬,剑走轻灵,挺剑刺出,刚中带柔,劲道十足。
吴国栋是大都有名捕头,手下所破大案、所杀大盗不计其数,自知积下怨家太多,几年前已然告老。那使软鞭的是他师侄冯辉,这次奉命协同大内侍卫捉拿合胜帮的要犯,自知本领不济,千恳万求,请了他来相助一臂。使鬼头刀的叫蒋天寿,使怀杖的叫韩春霖,都是兰州的捕快。捕快武功虽然不高,追寻犯人的本领却胜过了御前侍卫。
当下苏亦川施展金笛,和三名公差斗在一起。他的金笛有时当铁鞭使,有时当判官笔用,有时招数中更夹杂着剑法,吴国栋等三人一时竟闹了个手忙足乱。杜静芳和张晶珠只看得几招之后,不由得面面相觑。张晶珠道:“是云水剑法。”杜静芳点点头,暗想:“云水剑法是本门独得之秘,他既是合胜帮中人,那么是大师兄的徒弟了。”
杜静芳师兄弟三人,她居中老二,大师兄孙晓科,三师弟陆锦昂便是昨晚张晶珠与之动手过招的“陆大人”。这陆锦昂天份甚高,用功又勤,师兄弟中倒以他武功最强,只是热衷功名利禄,投身朝廷,此人办事卖力,这些年来青云直上,已升到御林军副统领之职。杜静芳当年早与他划地绝交,昨晚见了他的招式,别来十余年,此人百尺竿头,又进一步,实是非同小可。这一晚回思昔日师门学艺的往事,感慨万千,不意今日又见了一个技出同传的后进少年。
他猜想苏亦川是大师兄孙晓科之徒,果然所料不错。苏亦川乃江南望族子弟,中过硕士。他父亲因和一家豪门争一块坟地,官司打得倾家荡产,又被豪门借故陷害,至死狱中。苏亦川一气出走,得遇机缘,拜兰陵派掌门人孙晓科为师,弃文习武,回来把土豪刺死,从此亡命江湖,后来入了合胜帮。他为人机警灵巧,多识各地乡谈,在会中任联络四方、刺探讯息之职。这次奉命赴洛阳办事,并不知雷泰兴夫妇途中遇敌,在这店里养伤,原拟吃些点心便冒雨东行,却听吴国栋等口口声声要捉拿合胜帮中人,便即挺身而出。王怡丹隔窗闻笛,却知是苏亦川到了。
苏亦川以一敌三,打得难解难分。万澜中人闻声齐出,站在一旁看热闹。郭笑晨大声道:“要是我啊,留下两个招呼小子,另一个就用弹子打。”他见冯辉背负弹弓,便提醒一句。冯辉一听不错,退出战团,跳上桌子,拉起弹弓,叭叭叭,一阵弹子向苏亦川打去。
苏亦川连连闪避,又要招架刀剑,顿处下风,数合过后,吴国栋长剑与蒋天寿的鬼头刀同时攻到,苏亦川挥金笛将刀挡开,吴国栋的剑却在他长衫上刺了一洞。苏亦川一呆,面颊上中了一弹,吃痛之下,手脚更慢。吴国栋与蒋天寿攻得越紧。蒋天寿武功平平,吴国栋却剑法老辣,算得是公门中一把好手。
苏亦川手中金笛只有招架,已递不出招去。郭笑晨在一旁得意道:“听郭大爷的话包你没错。喂,你这小子别打啦,扔下笛子,磕头求饶,脱裤子挨板子吧!”
苏亦川技艺得自名门真传,虽危不乱,激斗之中,忽骈左手两指,直向吴国栋乳下穴道点去。吴国栋急退两步。苏亦川两指变掌,在蒋天寿脸前虚显一下,待对方举刀挡格,手掌故意迟迟缩回。蒋天寿看出有便宜可占,鬼头刀变守为攻,直削过去。苏亦川左掌将敌人兵刃诱过,金笛横击,正中敌腰。蒋天寿大哼一声,痛得蹲了下去。苏亦川待要赶打,吴国栋迎剑架住。冯辉一阵弹子,又把他挡住了。
蒋天寿顺了一口气,强忍痛楚,咬紧牙关,站起来溜到苏亦川背后,乘他前顾长剑、侧避弹子之际,用尽平生之力,鬼头刀“独劈华山”,向他后脑砍去,这一招攻其无备,实难躲避。哪知刀锋堪堪砍到敌人顶心,腕上突然奇痛,兵刃拿捏不住,跌落在地,呆得一呆,胸口又中了一柄飞刀,当场气绝。
苏亦川回过头来,只见王怡丹左手扶桌,站在身后,右手拿着一柄飞刀,纤指执白刃,如持鲜花枝,俊目流眄,樱唇含笑,举手毙敌,浑若无事,说不尽的妩媚可喜。他一见之下,胸口一热,精神大振,金笛舞起一团黄光,大叫:“怡姐,把打弹弓的鹰爪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