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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有敌人的火力,后有督战队的威胁,每个人都被迫勇敢起来,吼叫几声给自己壮胆。
422“惩戒营”共有400余人,比正规编制的步兵营少了三分之一,且兵种单一,只有线列步兵和少量的掷弹兵。
穆勒所在的连队负责攻击城堡西段的城墙,
墙上的护教军轮番朝外放枪,偶尔还有手榴弹丢出来在护城河附近爆炸,连队被压制得抬不起头,匍匐在一处陡坡和敌人交火。
他们的连长嗓门儿大得很,嘴巴前凸,戴着一副圆眼镜,活像动物园里的猴子,士兵们私下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大马猴儿。
大马猴儿一个人的声音就像是一整支督战队齐声呼喊那样响亮,他大声叫骂着:
“逃兵蛆虫们!都给老子站起来!匍匐着怎么装弹?他妈的!敌人射过来的是子弹,不是大粪!躲什么躲!”
一位民兵抱怨道:“你们注意到了么?其他部队都绕开这里走了,明明把这座城堡围起来饿死守军就行!非要把我们派来强攻,这他妈不就是白白送死吗!”
另一人附和道:“这帮混蛋,没胆子和瓦尔斯塔人叫板,就知道欺负自己人!要不是有督战队看着,老子早跑了!”
道格和小猫趴在斜坡上,把身体深深埋在土壤里,用石头掩护头部,
身边不断传来弹丸划过空气的声音,偶有手榴弹在附近爆炸,落得满身灰土,他们十指扣进泥里,一动也不敢动。
422部队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没了命,唯有穆勒一人在思考战局,他脑筋转得飞快,向朋友们阐述自己的看法:
“咱们这边的城墙防护薄弱,如果联军指挥官有脑子的话,应该把大炮从南墙拉过来。”
“穆勒,你不去读军校真是屈才了。”道格说道;“比起这个,还是担心眼前的事吧,我看咱们仨活不过今天了,待会儿大马猴一吹哨子就该冲锋了。”
正如穆勒所料,他们话音刚落,联军炮兵就来了,
帝国炮兵装备精良,各型轻重火炮齐备,还有热气球部队在空中负责校正弹道,王国军队则惨得多,只有几门老旧的加农炮,轻型火器也都是些老掉牙的装备,甚至还能看到生锈的火绳枪和轮簧枪。
穆勒看到王国军炮兵围着一门中世纪晚期的射石炮,这尊铁铸的庞大物是从附近的私人军事博物馆里拖出来的展品,用来轰击西侧城墙。
射石炮太过笨重,需要多达二十六匹骡子才能拉动,缓慢的移动速度使它成为敌人的集火目标,
城墙上布置有许多小型火炮,炮弹重量在两磅到三磅之间,这些小型火炮固定在城垛上,配有可旋转的金属支架,这会儿齐刷刷的都瞄准了王国军的射石炮齐射。
小型炮弹形成的弹幕杀伤力极强,瞬间杀死了六七头骡子,所幸未造成人员伤亡。
失去了牵引动力,炮兵只得放弃笨重的射石炮,把这老古董扔在路边。
帝国炮兵的25磅重型攻城臼炮发出震天撼地的怒吼,两轮齐射过后,西侧城墙出现大片垮塌,城墙上的轻型炮被炸上了天,霎时间灰尘漫天,碎石乱滚。
“嘟!嘟嘟!”
连长吹响了嘴里的铜哨子,随后喊道:“就是现在,冲进城去!”
哨声响了好几遍,没一个人愿意起身。
“快走!不然毙了你们!”督战队举枪瞄准惩戒营士兵的后背,逼得这些人不得不前进,
“冲啊!我们必胜!”
穆勒咬着牙站起来,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迎面射来的子弹在耳边呼啸,堪堪擦着身体掠过,他冲在队伍前列,踩着摇晃的木板通过护城河,朝着一处被炮弹轰塌的城墙冲去。
垮塌还在继续,眼前的视线被灰尘所遮盖,靴子陷在碎石里,走起来很是艰难,突然,一道身影滚下来,穆勒下意识开了枪。
“呯!”
“打中了!”
穆勒走近了才发现,掉下来的是一具尸体,已经被炮弹炸得血肉模糊,天灵盖都掀了起来,胸口上的大洞是刚才自己开枪打的。
战友们不断涌上,他不能堵在唯一的路上,没机会装填子弹,穆勒只能挺着刺刀穿过城墙上的大洞,好友道格跟在身边,小野猫紧随其后。
此时烟尘开始退散,眼前的情况令人感到绝望,
这座城堡看起来并不大,却是五脏俱全,竟然是双层城墙带内堡的防御结构,
护教军已经退到内层城墙上,朝着突入的士兵射击,由于人员密集,一轮齐射便有十余人牺牲。
“老天呐!我们该怎么办啊?妈妈,快来救我!”一名伤员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夹在两层城墙狭窄的缝隙之间,拥挤的人群成了一堆活靶子,被人随意射击。
一颗老式的球形手榴弹在人群中爆炸,瞬间死伤一片,血流成河。
穆勒感觉到什么东西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热乎乎的,拿起来一看,竟然是半截黏糊糊的肠子,
他的胃液翻涌,半消化的食物顶到了喉咙,又被强行咽了回去。
“救救自己吧!快跑!”有人丢下步枪逃了出去,
城墙外很快传来督战队齐射的枪声,逃跑的瞬间没了声息,余下的人再也不敢逃了,想要活命就唯有战斗。
工兵们抬着攻城梯进来了,拥挤的人群看到希望,开始把梯子架到第二层城墙上。
一名受处分的军官急于戴罪立功,他抽出手枪和军刀喊道:
“去他妈的!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一把!跟我走!”
全连的官兵都豁出去了,他们发疯似的攀上梯子,又被推下来摔断骨头,或者被子弹和刺刀杀死掉下来。
登上城墙的人数越来越多,穆勒成功攀登上去,正好看到战友被刺刀捅死,他用同样的突刺还以颜色,一下捅穿了喉咙,帮战友报了仇。
下个迎上来的是个大个子,此人身高足有两公尺,肩膀宽阔,胳膊很粗,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他披着巫毒教黑暗侍僧的长袍,脑门儿上纹着十二芒星,典型的殉道者狂信徒形象。
大个子投掷出一枚引信即将燃尽的手榴弹,“轰隆!”
手榴弹在穆勒身后不远处爆炸,瞬间杀死三人,大个子满意地大笑起来,他单手挥舞着一柄双手巨剑,朝着穆勒劈砍过来。
穆勒闪开致命一击,一个侧滚翻来到对方侧翼,
地上恰好有一具工兵的尸体,冰冷的手里还握着工兵铲,
穆勒一把抓住铲子手柄,一记横向重击砸到膝盖令对手失去平衡,第二击用上了工兵铲锋利的铲刃,一铲子削下了半张脸。
随着大个子轰然倒下,惩戒营的官兵们终于在内城站稳了脚跟,随着援军不断地爬上来,城内的人数对比发生逆转,攻城战已经赢了大半,只剩最中心的堡垒未被攻破。
随着两层城墙依次陷落,督战队也跟着进入了内堡,他们根本没必要击杀逃兵,因为422营的战士们已经杀红了眼,一个个的都是狂呼酣战,就连一向软弱的小野猫都开枪杀了人。
“让路!都闪开!”
两层城门都被打开了,几名炮兵赶着骡子进入内城,后面拖拽着一门九磅加农炮,这门炮很快被架设好,装填实心弹药,一炮轰开了内层堡垒的大门。
战士们用刺刀挑着军帽欢呼:“万岁!我们胜利了!去抢战利品啊!”
人们急不可耐地冲进去,穆勒听到城门上方传来可疑的吱嘎声响,立即警觉起来:
“不!先别进去!”
场面嘈杂,根本没人听他的话,最先进去的几个人没遭到攻击,剩下的人便完全卸下防备一股脑涌进去。
突然,一大锅煮沸的热油从头顶上淋了下来,
原来穆勒刚刚听到的,就是吊装锅炉用的铁链发出的声音,下面经过的十几人全都遭了殃,一半人瞬间死亡,余下的几个也都被严重烫伤,命不久矣。
“天呐!不!”穆勒和小野猫飞奔过去,
道格躺在地上,脑袋上、脖子上、还有身上都被热油淋到,严重的地方皮肉已经脱落,露出内部组织,伤势稍轻一些的地方也满是可怕的水泡,看起来相当恶心。
穆勒很清楚,没人能从这样的烫伤中存活,自己即将失去一位好友,他静静地跪在道格身边,握着他的手,小野猫则在一旁痛哭流涕。
“对不起……若是我早些察觉到就好了。”穆勒懊悔地垂着头。
此时的道格已是气若游丝,用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说话:
“没必要道歉,是我不好,急着冲进来,我想要抢些东西,贪心终究害了自己。”
“朋友,安心走吧,至少你不必再受苦了。”
“最后能遇到你们这些知心朋友,真好……”道格叹了口气;“哎,再也不会有幸运星这样的好狗了……再也不会有了……”
他的呼吸持续衰弱,最后停止,瞳孔放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