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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返家的路上,林大器心乱如麻,他后悔不该约陈耳东见面。
他虽没了艺术家的风骨,可依旧是那个爱幻想的人。
在和陈耳东见面前,他曾幻想过无数种久别重逢的对话,或伤感、或释怀,时过境迁,说不定还能挽回不少兄弟二人的情谊。
只可惜,这么多年过去,陈耳东那冷淡的性子没有变,除了亲密之人,很难在他身上感受到人情味。
回到家,关明月正看着古装剧,女儿在一旁玩着平板。
此时的她,发福了不少,看似圆润吉祥,但眼神里的彪悍犹在,她冲林大器问了句:「怎么这么晚?」
「加班。」林大器沉吟道,连看看女儿的兴趣都没有,脱下鞋袜就往卫生间走。
「哼,骗谁呢?桃姐发朋友圈跟老秦在家里吃饭呢!」关明月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口中的桃姐是林大器部门的副手秦恒远的老婆,工作上的事,秦恒远和林大器总是形影不离。
「你要不信你打电话问问,我是不是在加班。」对于关明月这副嘴脸,林大器早已习惯,相比于以前的节节退让,现在的他,即便不吵嘴至少也会回呛一两声。
「我问了,桃姐说老秦九点半就到家了,你看看现在几点,快十一点了。怎么?你就那么鞠躬尽瘁,比人家多加一个多小时的班?」关明月刁难起人来,从来不手软。
「我是正职,他是副职,有些事只能我办,你爱信不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林大器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关明月朝着卫生间的方向盯了半晌,立刻起身去沙发上拿起了林大器的手机。
她知道林大器的密码,但林大器却不知道她的,这是关明月定下的规定,她不允许林大器在她面前有任何秘密。
关明月倒也不担心林大器出轨,一是没这个胆,二是财政大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就算林大器想干点什么也没那个条件。
她纯粹是看林大器如此嘴硬,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去拿他手机一探究竟。
林大器洗完澡出来,关明月已经在卧室里候着,她板着个脸,把手机朝床上随手一扔,冷声道:「原来是找你老兄弟去了?干嘛骗我说在加班呢?」
「又翻我手机,无聊不?」林大器正拿毛巾擦着头发,当即停止了擦拭。
其实他并没有骗关明月,找陈耳东就是为了公事,而且这个公事也只能他单独去,总不能当着副手的面去聊公事私办。
「找他做什么?重归于好?」关明月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
「公司要搬运设备,他在野蜂,不找他找谁?」林大器压着火气解释道。
这个理由一说出来,关明月顿时无茬可找,急匆匆的离开了卧室。
林大器厌恶的看着关明月的背影,迅速把头发擦干,躺在了床上。
他拿着手机翻了翻陈耳东的朋友圈,脑子里回想着刚才二人见面时的场景,情不自禁的打开了回忆的大门。
陈耳东没有打听他的近况,一是觉着没必要,二是以关明月的人品,不必打听也能大致猜到林大器的婚后生活。
陈耳东对林大器并没有太多的记恨,更不愿意旧事重提去影响他们两口子的关系。
他不去揭露关明月那些不为林大器所知的行径,已经算是给这对夫妻最大的体面。
反正娶关明月的人是林大器自己,他们是怎样走在一起的,大家心知肚明,是好是赖都得受着。
第二天上午,饶正智接到林大器的电话,陈耳东已经跟他叮嘱过,放下电话,他便去三部找到了张宗培。
张宗培大喜,这单业务可是他上任三部副总
以来最大的一笔生意,他也很欣赏饶正智的做法,觉着没看错这个小兄弟。
一百万以上的大宗业务,必须要上报管理层,方婕带着张宗培去了黄西田的办公室做汇报。
黄西田听后并没有表露出接到大单子的喜悦之情,只是淡淡的说道:「让负责大宗的同事去接洽吧,报名、做标书,饶正智就不用管了。」
「行,我这去安排,黄总,那回头提成就记在小饶头上?」张宗培特意问道,这也是刚才饶正智专门跟他提过的。
「提成?什么提成?城建集团要公开招标,公告一发出来,哪儿都看得到,这种业务,除了我们野蜂,谁做得下来?咱们正常报名正常竞标,又不需要找关系也不用公关应酬,给什么提成?完事之后最多给他个人开个奖单表示一下就行了。」
张宗培很清除公司的提成标准,更知道奖单意味着什么,二者之间一个天一个地,若真按黄西田所说的来办,他该如何跟饶正智交待?
「黄总,这不甲方还没发公告呢,小饶跟经办人熟,提前把消息透露出来了,您看这,这不给提成说不过去啊。」张宗培壮着胆子回道。
「那你就跟他说不用他的消息了,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等过几天挂在网上了,我自己找人去报名,满意不?张总?」
黄西田瞪着张宗培,话里话外都游走在爆发的边缘,张宗培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回道:「好,好好好,我明白了。」
「这陈耳东带出来的人,全他妈一路货色。」黄西田又自言自语骂了一句。
方婕怕激怒黄西田,赶紧带着张宗培离开了办公室。
「黄总的话,你别去跟小饶讲,现在说,他指不定跑去城建集团嚼舌根,要是把业务搅黄了,吃亏的是我们!等到时候业务做完,公司不给他提成,那也是公司和他的矛盾,跟咱俩没关系,但这个业绩我们可不能不要啊。」方婕边走边说,语重心长。
张宗培陷入了两难,他也明白这单业务有多重要,但他一直认为挽留住饶正智是他的功劳。
而且饶正智身居要职,可以成为他以后在公司立足的强力帮手,这次若得罪了他,两人的关系势必会出现裂痕。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只希望公司开奖单能大方一回。」张宗培最终妥协,泥菩萨过江,保住自己最重要。
野蜂的官僚主义之风,积重难返,一言堂从罗耿自下,层层效仿。
张宗培忽然羡慕起陈耳东来,想起他之前在公司的行事作风,敢于跟领导说不,但他除了羡慕和佩服,也只能充当随波逐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