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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夏荷心里难受,冲出房门就往后院去,准备去找自家的二嫂求安慰去,结果可惜,这夫妻俩惦记着转藏金子的事情,一大早就摸黑出了门,起的甚至比宋三得还早。
他们带着缩小的诸多金子,先是摸到了老把头的小木屋,宋兴林带好了装备以后,夫妻俩就上了山。
晓得自家小堂客有绝对自保的本事后,宋兴林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带着于苏就往深山去。
途经上次打虎前他们落脚的小山涧的时候,于苏想起他们当初放的鱼篓子,于苏还兴奋的要拉着宋兴林去寻,宋兴林也惯着她,二话不说就应了。
还别说,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两人在当初放篓子的下游约莫二十来米处,居然神奇的找到了当初他们放的鱼篓子,里头居然还真有货!只不是因着过长时间没人取,里头积攒了不少死鱼、死虾、死螃蟹,而后这些尸体腐败后又吸引了新一批,以此往复,等此番他们前来查看时,已经泡出水苔的鱼篓子里头,竟又积攒了不少新鲜鱼虾。
他们一大早起来没用饭,路上就吃了点从城里带家来的点心,活动量大那也不抵饱呀。
而且他是绝对不会放小堂客家去做活受累的,进山藏东西也不着急,顶多家去的时候,自己打两只野鸡野兔去堵老头老太太的嘴罢了,便没嫌弃这些现成的食物,挑出鲜活的用狗尾巴草串了,拉着于苏又在山涧旁忙碌起来。
两人升起篝火先烤缓和的身子,顺带喝了满满一竹筒炖鱼汤,还吃了两只宋兴林砍竹子时打到的竹鼠,这么多食物撑的于苏肚子挺鼓鼓的,确信小堂客吃饱了,宋兴林才放心满足的带着于苏继续往深山去。
来到宋兴林曾经的秘密基地,一处繁茂的大榕树根茎下被乱石挡住的溶洞口,两人爬进去,点起刚才野炊时顺带准备好的火把,二人穿过开阔的外洞继续深入,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过了一个三岔道,再往前走了不近的一段距离,其后换了个新火把,宋兴林才对自己紧紧牵着的人道。
“鱼鱼,我们到了。”
于苏顺着小相公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前头那個内里干燥宽阔,入口却细小的洞口很满意。
她甚至还趴在洞口使劲的朝着里头瞅了瞅,愉快的决定,就把金子藏在这里。
于苏先缩小了小相公的手,而后把那些缩小的多口箱子都交个他,看着自家小哥哥一个个的把小箱子塞进去码放好了,于苏满意。
夫妻二人合力,就近捡了石块泥巴把小小的洞口封堵严实,再精心修饰一番,左右上下打量,确信外人再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而他们夫妻都记下了准确的藏金地点后,宋兴林这才拍拍手,朝着于苏伸出了大手。
“鱼鱼,我们回吧,东西藏在这里保管没人找得到,待到以后我们需要了,我们再来取。”
于苏不住点头回应,“嗯,小哥哥你说得对,这里外人肯定找不着,若不是我记性好,回头我来了估计也找不到。”
很放心的于苏,把自己的小爪子伸到朝着自己伸来的大手里,夫妻俩一边原路返回,一边还仔细的顺道清理了他们行动的痕迹,直到出了刚才爬进的洞口,于苏又看着自家小相公,把这只供一人进出的洞口给封堵严实,又精心修饰一番,四处查看并无遗漏后,两人才原路返回。
下山的路上,宋兴林果然跟计划的一样,打了两只野鸡、野兔不说,竟还叫他成功的猎到了一头三百斤的黑毛大野猪,夫妻俩收获颇丰。
想了想,宋兴林也不准备翻山越岭的去把野猪卖掉了,想着这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么,自己也得给维系维系村里的关系,将来去考科举,除了要找秀才保举外,他还得寻同村人作保呢。
于是跟于苏商量过后,他也没让于苏动手缩小这野猪,反倒是干脆砍了树干藤蔓做了个简易的拖排,架上野猪,夫妻俩埋头就把野猪往村里拉,得亏宋兴林力气大。
才一下山,人都没能走到村尾的石板桥呢,俩人闹出的动静,额,应该是他们身后拉着的大野猪,立刻就引来了游荡在村里玩耍的孩童们的热情欢呼。
“噢,噢,大野猪,大野猪……宋二痞打到大野猪啦!”
“快来看呀,大家快来看呀,大野猪,二郎哥哥打到大野猪家来啦,大家快来看呀……”
随着孩童们的呼喊声一起,一声接一声,一个传一个的,好嘛!
村子里在家里忙碌的妇人们听到了,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冲出门来看稀奇;
村里村口闲逛、闲着聊天打屁的男人们听到了,一个个的也忙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挤来看热闹;
这么大的动静,孤零零一个在村尾石板桥下努力洗衣服的何玉梨,如何听不到?
一大清早背着个大背篓,还用鸡公车推着一车脏衣服出门的何玉梨,听到这动静,她整个人心都是苦的。
相公自打在家办完流水席去县学进学后再没回来过,好不容易昨个回来,带来家的却是……
何玉梨的美目扫过身边这巨大一堆,自己怎么洗也洗不完的衣裳被褥,耳朵里全是桥上别开生面的喧闹,何玉梨努力吸了吸鼻子,强压下心头的委屈与酸涩。
她把手里的捣衣棒捶的啪啪作响,何玉梨努力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何玉梨你不许哭,你可以的,你是在给自己的相公,给自己相公在乎的亲人洗衣裳,你的付出,相公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没关系的,没关系的……相公总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自己今日之苦,只是在为将来的风光做准备,她是秀才夫人,是将来的举人夫人,甚至是进士夫人,状元夫人!!!眼下的小小委屈,为了丈夫付出一点点劳动而已,那是值得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可以的!
何玉梨一遍又一遍的这么安慰着自己,可一仰头,看到桥上被一窝蜂的小屁孩们围拢着匆匆走过的,那对专门跟自己作对的小夫妻俩时,何玉梨委屈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何玉梨心里的苦,没人知道,毕竟眼下过桥的可是一群毛孩子,他们可不懂事,根本不会如大人那般心疼何玉梨,不仅不心疼,小破孩子们在围拢着大野猪过桥时,看到桥下身处衣服山中孤零零的身影时,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挤不到大野猪身边,倒是看着桥下的何玉梨乐了。
倒霉孩子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皮的哟,拍着巴掌就唱起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到,他自己个还自编自导自演的顺口溜来。
“哎呀呀,小白菜,地里黄,童养媳妇洗衣忙,大冬天,风凉凉,洗衣洗滴哭惶惶……”
不然怎么说,小孩子的天真才是最残忍的呢。
声音起,听着还那般的押运,边上的小破孩子们觉得有意思极了,一点也不顾忌何玉梨的心情,一个个的也跟着摇头晃脑,一蹦一跳的朝着桥下齐齐唱。
“哎呀呀,小白菜,地里黄,童养媳妇洗衣忙,大冬天,风凉凉,洗衣洗滴哭惶惶……哎呀哎呀真可怜,小白菜呀地里黄……”
这一声声一句句的,下头双手一直泡在冰冷刺骨溪水中的何玉梨,委屈压抑的泪水再也忍耐不住,竟是汹涌的磅礴而下……
小破孩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拉着拖排的宋兴林,还有边上扶着照看的于苏哪里听不到?
他们下意识的顿住脚步,探头朝着小破孩们都注视的桥下一看,夫妻俩一眼就看到了桥下头,正独自一个埋头洗衣的何玉梨。
宋兴林眼眸一暗,忍不住朝着大宋家所在的方向投去鄙夷的一眼,暗叹宋兴祖这个家伙可真是可以呀!
他倒不是同情何玉梨,毕竟你自己个是包子,就不能怪人家上赶着来咬你不是?
这可是自己跟家里那群狼灭多年奋斗下来总结的宝贵经验。
他心里是在鄙夷某个人自私,连自己的堂客都不晓得心疼,不护着也就罢了,竟还跟着家里人一起作践,这还是个人?
人家再是童养媳,也不能这么糟践人呀。
边上的于苏望着下头埋头洗衣,被冻的瑟瑟发抖(何玉梨:不,我这是气的,我‘不’冷!)被皮孩子们臊的连头不敢抬的人,心里也是唏嘘不已。
她身边那些衣裳被褥,应该是那个臭屁的秀才公老爷,昨日坐车马车带回来的吧?
真是让她说什么好呢?
虽说女主就是要吃得苦中苦,才能方为人上人,眼下遭受的种种一切,都可能是她将来成功的伏笔与垫脚,可这如道娘一般一味的付出,任凭别人苛待……啧啧啧,于苏觉得,自己遇到的这位漂亮女主也挺傻的。
人啊,特别是女孩子,要先学会疼爱自己,别人才会疼爱你。
“走了鱼鱼。”
于苏还在唏嘘的时候,身边传来了她家小相公的喊声,于苏连忙收回视线,快步跟上。
而后……
也不知自家这位是受了刚才桥下那一幕的刺激呢?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宋兴林把野猪拉到家里,点着大野猪跟他阿爷就谈了条件,说是让家里把野猪处理好,自己要一半有用,其他的都算家里的随老两口处理,此言一出,立刻就换来了宋保长与周菜花乐开了花,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老两口一个顶着慈爱脸,一个笑眯眯的,甚至连宋兴林当着他们的面提溜走的野鸡野兔,抠门如周菜花这般都顾不上了。
毕竟这么大的野猪,除去皮毛下水猪血,再减去一半的肉,那也不得剩下百多斤呀!乖乖,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这么多的肉,连过年自家都不用买肉了的说,抠门周菜花自然高兴的不行,乐颠颠的招呼宋大有赶紧去请屠夫,还一个劲的招呼三个儿媳去灶下烧水,只等着屠夫到家来处理。
看着家里人忙乱成一团,宋兴林关注的却是自家的堂客。
受刺激的某人,瞧着于苏小脸被冻的惨白,他忍不住伸手上来拉住于苏,摸了摸她的小脸确认温度后,心猛地一紧,宋兴林狠狠暗自骂了自己一声猪脑子,伸手就去抓于苏的小爪子。
发现于苏的小手也冰凉,宋兴林越发自责,赶紧牵上某人冰凉凉的小爪爪,直接把人往自己屋里拖。
刚才自己还鄙夷人家呢,结果他还不是一样的?
不行了,得赶紧保护好自家小堂客,可不能让她跟某人一样遭罪。
懊恼今日上山不该带堂客一道,合该等天暖和了,再带她上山藏金的宋兴林很是自责。
等到了屋子里,宋兴林忙把于苏的外裳一扒,直接抱上床安顿在被窝里不算,叮嘱于苏不许动好好暖和着,他自己个却是掏出带家来的新买铜水捂,去到厨房灌了一壶开水,怕烫到于苏,他还拿出自己干净的旧衣服一包,这才塞进了被窝中,塞到了于苏的怀里。
“鱼鱼你冻坏了吧?都怪小哥哥没注意,打野猪耽搁了时间,害你遭罪,赶紧的,你抱着水捂子暖和暖和,人杨郎中可是说了的,姑娘家家的受不得寒。”
于苏看着眼前的人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一副把自己当易碎娃娃宝贝的不行,都恨不得放供桌上供起来的模样,她满心无语。
盘腿坐在被窝里的于苏,小爪子从跟前被窝缝隙伸出来,拽着宋兴林的衣角无奈极了。
“小哥哥我不冷,真的不冷!我好得很,你别这样成不成?我又不是玻璃娃娃。”
“什么离娃娃?”,宋兴林没听懂玻璃是嘛玩意,不过不要紧,听不懂却不妨碍他能理解于苏的意思。
果断的抓起于苏不安分的小爪子往被窝里一塞,宋兴林紧张兮兮的。
“哎呀,先前是我欠缺考虑,大意了,不过鱼鱼,我们乖啊,我们可不能像某些人那样不爱惜自己,你听话,好好暖和暖和,看你小手冰凉的,都怪小哥哥我不该带你上山……”巴拉巴拉……
面对突然化身鸡妈妈,一点也不大气的小相公,于苏忍不住翻白眼。
“小哥哥你当我瓷器做的,还一碰就碎呀!为了上山,我穿的很多的!而且下山溪捞鱼篓子都是你去的,你把我护的很好,我根本没吹到什么风,也没碰水,怎么会冷呢?小哥哥,你别这样大惊小怪的成不成?你放我出去,让我看看修猪成不?你不是说,拿了那一半猪肉要分了给村里人每家都送一点么?我跟你一道去呀。”
于苏大眼睛眨巴眨巴,软乎乎的跟宋兴林打着商量,让宋兴林差点就心软点头。
最后还是强有力的意志,抵挡住了小堂客的软磨硬泡的攻势,为了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心软点头,他连忙唔唔唔的直摇头。
“那不成,那不成,天冷,我估摸着都要下雪了,莪们这可不比三江,到时候山里都能冻死人哒,那风就跟刀子一样刮的人生疼,你这小嫩脸,还是老实在家呆着吧,要是无聊,鱼鱼你看书呗,再不然,一会我把二妹喊来陪你玩。”
“小哥哥!”
“哎呀,你别恼,恼也不成。”
这顽固的态度,气的于苏想打他。
宋兴林多敏锐呀,察觉到自家堂客气呼呼的头顶都要冒烟了,刚才还紧紧抱着于苏哄的某人,一个箭步窜下床,远离床上的磨牙的某人后,脸上堆叠起讨好的笑,忙就转移话题。
“哎呀,哎呀,这时辰也不早了,马上都晌午了,家里的人今天肯定忙着修猪,可是没时间管我们的,鱼鱼你饿了没?不然小哥哥给你做兔子吃好不好?你不是想吃吗?小哥哥你给做,你是要麻辣还是红烧?”
于苏看着眼前朝着自己笑的一脸讨好的某人,牙痒痒。
“我不吃兔子!”
“不吃兔子?”,刚才下山时,她小嘴还嘚啵嘚的说想吃来着,这就变卦啦?
女孩子可真善变,不过怎么办呢?
自己的堂客,再作,再娇,他跪着也得惯下去呀!
于是某人话风果断一转,“不吃兔子也成,那我们吃鸡,吃鸡成不?整好的,眼下天也冷,小哥哥给我们的鱼鱼熬一锅鸡汤,吃了正好暖和,我这就去给你做,鱼鱼你要乖乖的呀!”
于苏就……(点点点)
明明知道自己可以动,可以不听话的,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跟被上了无形的紧箍咒一般,于苏还真就老老实实的窝在被子里没乱动。
她这是心底里也接受了小相公对自己的好吧?只面上还气呼呼的。
见到小相公交代着,人却是转身就想跑,于苏忙又抓着枕头就往某人砸。
宋兴林伸手敏捷,果断接住飞来的轻飘飘枕头,一抓一放间,抬脚闪人前,这货还不忘了从门边探出个脑袋来,朝着屋子里正窝在床上的某人嬉皮笑脸的哄。
“鱼鱼乖,你先捂着,等身子暖和了,一会小哥哥给你再烧个火笼,你提溜着,小哥哥就放你下床出门玩。”
好吧,也就只能这样了,虽然手里提个烧着炭火的火笼很麻烦,很累赘,可毕竟是小相公的一番心意不是?
说来这也是甜蜜的负担了,她嘴上不要,心里还是很诚实的。
已经服软的于苏,眼看着自家小相公哄好了自己就要离开,又娇又作的于苏忙就张嘴喊,“等等小哥哥。”
宋兴林的脑袋又从门后探出来,“怎么啦,鱼鱼还有事?”
于苏指着三房的方向忙就道:“小哥哥,我刚才家来都没看到二妹妹,也不知她在家受欺负了没?早饭有没有得吃?你去找找她,把她喊来我们屋里,等会子鸡汤好了,你别忘了二妹妹的份。”
听到是这个话,宋兴林心里就软了,暗道自家堂客别看有时候娇了点,作了点,小脾气厉害了点,可心里却是个良善的,这样的堂客配自己正正好,合该是他宋兴林的小仙女。
摇头失笑着,充满了深深宠溺的双眸注视着床上的一小团,宋兴林好脾气的应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乖乖在屋里,不许下床,小哥哥这就给你找人去,别急啊。”
等后了被寻来跟于苏作伴的宋夏荷,手里跟她二嫂一样,捧着一碗热气腾腾,里头还有个大棒腿的鸡汤时,先前跟亲娘发生的所有不愉快跟委屈,全都被这碗温暖的鸡汤给化解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是不是?
许是她这辈子就没有什么母亲缘吧?
可她能得隔房的堂哥堂嫂无私的关爱,这就是她宋夏荷的幸运,没见着眼下的自己,也是家里其他姐妹兄弟们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么?
她知足,真的!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