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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下雨时人会比平时睡得更安稳,因为在远古时代人还住在洞穴里时,雨天不用担心野兽会出来觅食,冲进山洞攻击自己,这种源自遥远时代的安心感因血脉相连而流传了下来,好像我们人类依旧有一部分留在了那个茹毛饮血的时代。
或许现在的我们除了多了些所谓的文明,跟那些原始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拿完该拿的东西,我活动了下筋骨,从脊椎处裂开的背部“表皮”和金属盒子严丝合缝的卡在了一起,奔跑和跳跃都没有违和感,弯腰的时候盒子的变形也恰到好处没有影响我的行动,唯一的缺点就是我必须裸着上半身,这让我有种暴露的感觉———毕竟我常年穿着能罩住全身的斗篷。
古怪的黑雨似乎小了一点,或许是因为那个“人”逐渐远离了这里,我试着把爬虫放了出去,虽然探查范围依旧比正常下情况小的多,但也不用担心会被带走了。我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郊区的生物肯定比我更适应这种气候变化,我可不想刚走出一步就被不知道怎么出现的生物变成一滩烂肉。
轻微的脆响,黏糊潮湿的细长肉体卷上了我的指尖,隐藏在半固体下的骨头履行着它们最后的义务,碾碎,蠕动,再通过狭长闭塞的食道,湿热的气体喷在碎片上,带着点细腻的嘶嘶声,泛起了腐蚀的暗光。
我捏了捏手指,把爬虫传递回来的触觉驱除了出去,看来有什么“可爱”的东西把我的爬虫当成了晚餐的小点心,而不够密集的爬虫也没传递回太多有用的信息。搓搓手指让爬虫排成一列从我脚下延伸向刚刚被吃掉的地方,我则撑开黑伞站在了雨中等着对方出现。
雨水很粘稠,击打在地面上的声音格外厚重,无序的声响构成的白噪声逐渐放松着我的神经,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漏听夹杂在雨水里的声音。
略显规律的脚步声促使我睁开了眼睛,几道夹杂着白色的身影从厚重的雨幕中显现出来,白色的水蒸气随着它们的呼吸从身上的孔洞里喷了出来,半液化的血肉随着滴落在身上的黑色雨水不断拉长又复原。仔细看看,白色部分好像是露出的骨头。
被雨水所害的动物?或者是变异了的,四肢着地的人类?
我往后退了一步进入屋内,收起雨伞开始活动身体。
无论哪种都无所谓,90%的郊区生物都会袭击人,而剩下的10%也往往对人类有害,我要做的就是在它们干掉我之前,干掉它们。就算骨头都暴露在了空气中,它们的速度依旧很快,第一只几乎在眨眼间就到了门口,恭候多时的“闷音”狠狠的插进了它的头部,随即挑起外推,它和飞扑过来的第二只撞在一起被掀飞了出去。
侧身躲过另一只的攻击,一拳打腹部将其锤到了地上,趁哀嚎之际一脚踩烂了它脆弱的头骨,反手抓住再次扑过来的第二次的头,掌心一阵响动,就把它电成了一堆焦炭。
我双手同时用力,把抓在手上的尸体捏成了碎屑,黑色的粉末顺着风飘进了其他怪物残破不堪的呼吸系统里,我带着几分笑意看着它们,依靠在插在地上的“闷音”上,等着它们的下一步行动。
出于本能的,它们略带恐惧的往后退了退,但依旧没有离开的样子,看来是有什么在驱动着它们袭击我,我叹了口气,又向后退了退,外面的天气对我来说非常不利,只能想办法在屋里解决它们,但只要那位不离开这附近,雨就永远不会停下。我可没有自信打着伞和这些家伙干架。
奇怪的尖啸传来,这是人耳听力频率范围外的声响,但用爬虫辅助听力的我却察觉到了。那些奇怪的生物在听到这些声音后迅速离开了这里,留下的痕迹也被带着腐蚀性的雨水消融干净,一切就好像只是一场噩梦一般消失了个干净。
就这么解决了?我让爬虫尽可能地往外延伸,确认了至少在可探查范围内这些怪物都离开了。我迟疑了一下,把爬虫全部收了回来,打开伞准备离开这里。
无论是否有阴谋在等着我,眼下最糟糕的选择就是等雨停,面对必死和也许会死的情况,冒险一试才是更好的选择,至少我在死前不会后悔我什么都没做。
回去的路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异样,或者说至少我没有发现太大的异样,雨势时大时小,爬虫受其影响一直不能很好的探查情报,我尽可能的按着来时的路走,小心的比对着不同之处。
很快我就回到了之前躲雨的废墟处,之前那个“人”留下的痕迹没有出现什么变化,看来对方到这里“躲雨”或许只是被我这个陌生人吸引了。我把手上的黑伞收了起来,坐回之前的位置开始休息。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雨好像密了起来,或许是那个家伙又开始往我这边走了,我把雨伞拿在了手上,准备等“他”到了之后就把伞还给“他”。
雨突兀的大了起来,跟之前“他”出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警觉了起来,把爬虫放了出去,监视着周围的一切。
雨声越来越大,大的有些不正常了,就好像有很多人踩着黏糊的步伐靠过来,杂乱又透着些许整齐的声响在我周围越靠越近,我紧张的缩进了黑暗处,用爬虫死死的盯着周围。
响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我可以听出更多细微的东西,呼吸声,骨头摩擦声,血肉搅动发出的声响;流淌声,液体滴落声,雨水夹杂异物打在地上的声音。
但我看不到ta们,无论是借助爬虫还是我自己的眼睛,雨水也没落在ta们身上,ta们似乎不存在于这里,但我依旧能听到ta们。
或许是一群寄生在我耳朵里的怪物?
我依旧盯着这片废墟的入口处,准备打开热视线来确定对方是否真的在外面,但一声身后的响动打断了我。
收起的伞自己打开,飘飘悠悠的向我飞来,黑色的伞面开始褪色,看上去比雨水更加浓郁的黑色液体从伞面滴落,我暗骂一声,把背上的箱子丢在地上,披着斗篷就跳了出去,这件经过特殊处理的斗篷可以承受一定的腐蚀,作为最后屏障的黑伞也变得诡异起来,除了逃跑,我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落在一块“空地”上,我立刻就感受到周围的热情,黏糊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在我跳开之前就有更多的“人”压在了我的身上,潮湿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宛若尸体一般的沉重限制了我的行动,七八只看不见的手掀开了我的兜帽,黑色的雨水直接打在了我的脸上,我闭上眼睛试图防止眼睛被腐蚀,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到。
替代疼痛的是一种冲刷感,我感觉有什么东西随着雨水从我的身上消失了,让我有一种神清气爽的感觉。我迷茫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我之前没有看到东西。
难以计数的人群站在我的面前,他们身上都留着长期被腐烂的痕迹,一些器官顺着他们身上的洞掉落出来拖在外面,甚至有一些人只能靠爬行来移动。
但他们所有人都带着喜悦的表情看着我,脸上带着渴望盯着我的脸,在淋了雨之后他们就松开了压着我的手,我抬起手摸了摸我的脸,指头上充满了湿滑的感觉。
周围的人群一圈圈围了过来,他们举起双手面朝天空,黑色的雨水落在他们的脸上又滴在地上,一条条黑色的水流由此产生,汇聚起来流到了我的脚下,又顺着我的身体流向我的脸,再次飞向空中。
一切就好像“他”一样。
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宛若邪教仪式般的人群中发出异响,浓郁的黑色液体从他们的五官,身上的孔洞中涌出,顺着雨水一起流到了我的身上。
复杂的痛苦忽然涌现,身体被腐蚀的痛苦,饥饿难耐的痛苦,内脏被拖拽的痛苦,骨头摩擦的痛苦,身受重伤的痛苦,被咀嚼的痛苦,被碾压的痛苦,还有更久远的,家人死去的痛苦,被黑帮殴打的痛苦,艰难求生的痛苦,被辱骂被威胁被压迫的痛苦。
复杂,多样,强烈,我一时被刺激的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法控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色液体灌入了我的身体。周围的人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看来这些痛苦已经从他们的脑海中被抹去了。
假若你一直生活在苦难中,那么遗忘就会成为一种上瘾物。
所有人都围在我周围,心怀愉悦和感激发自真心的赞美我,或者赞美这些依附于我身上,不知道为何物的黑色“雨水”,把我献祭给它来换取会上瘾的快感。
尽管我的神经被调整后疼痛保护的上限,但这些不计其数的痛苦还是把我慢慢的推向了极限,意识难以避免的逐渐消失。
该死……不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
之前被我抛弃的黑伞忽然出现在了视野里,就那么打开着飘到了我的头顶,向上喷涌的黑色液体忽然被挡住,脚下的也似乎因为饱和没再向我体内灌入,一个黝黑发亮的身影冲破人群向我跑来,一个闪身就来到我的身前抱住了摇摇欲坠的我。
他的脸没有无关,只有深邃的黑色,光影照射下看得出那些黑色在缓缓流动,似乎还夹杂着几丝白色。
烟还没散嘛,我在晕倒前想。
一个大老爷们被这样搂着腰晕在另一个男的怀里好像挺gay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