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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可以肯定,这次的通道和上次的通道就是同一条,暗长的甬道和泛着鬼火的灯,这一次他特意有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甬道,甬道的外壁既不像是石头也没有坚硬的感觉,他凑到了近处细细感受,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便涌上了他的心头。
那股熟悉的感觉来自于甬道之外,虽然他无法触达,但却能感受的到。
外面是道境,道境的气息陆川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隔着甬道都能闻出味儿来。
越是深入了解道境,陆川越能发现它的神秘,他似乎是身处在某一条大道之中,而这条特别的大道竟是贯通了现世和冥界,能让他的意识偷渡冥河。
这条大道会属于哪个分类呢?它是原本就存在的,还是谁将它创建出来的呢?为什么谢婉的符箓能让他直接联通这条大道,而其他人却不可以呢?
陆川带着满心的疑惑走出甬道,眼前看到的依然是和上次一样的永明殿,身后的甬道也瞬间随之消失了。
头顶上暗红色的天穹似乎和上次来的时候并不一样,在他抬头的那一刻那天穹瞬间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吸引力要将他吸过去,他的身上下意识地闪过一抹道韵,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那不是天穹,是正在暴动的冥河!
陆川想着如果自己撤掉道韵的防护,或许就能直接飞到林清影他们所在的地方去了,但他还是决定按计划行事,先进永明殿看看之前的两个水晶棺。
八十一阶台阶拾级而上,陆川问过冥白,他也并不知道这里的台阶数量代表着什么含义,而陆川此刻也没有功夫去关心这些台阶,在他的视线中,永明殿广场前赫然还是两个水晶棺。
走到近前一看,里面都是空的。
陆川也没有多失望,水晶棺里什么都没有其实才是正常情况,甚至连林清影的水晶棺,棺盖都还保持着陆川上次来打开它的样子,不知道是这段时间里根本没有人来这里,还是有人来了也没有在意这里的变化。
他把棺盖轻轻扶正,然后便起身准备离开,他打算先进入永明殿里看看,一方面可以确认一下用谢婉的符箓能不能让他滞留在冥界,另一方面他也怀疑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特殊之处,毕竟这么大一个广场就放了两个水晶棺,一个放着林清影,另一个又疑似是陆长生的。
永明殿的大门紧闭着,陆川轻轻一推大门便开了,从大门往里看去,大殿里用来照明同样是泛着鬼火的灯,照亮的大殿顶部刻着一个太阳坠入长河的浮凋。
陆川的正前方则是摆着一个香桉,简简单单的款式就像是个普通的小桌板,桉上供着一根短短的冥烛,烛火是妖异的蓝绿色,除了冥烛之外,桉上还有一本薄薄的册子,陆川听冥白说过,冥界每一座大殿里都供奉着冥典,配合冥烛可使魂灵安定。
灵体的状态下灵视和童术都无法使用,陆川便只能走进大殿,刚刚走到香桉之前,大殿里的鬼火灯全都瞬间熄灭,只剩下一根冥烛在殿中幽幽地发着光。
艹,这是什么情况,冥白没说过啊!
陆川在心里痛骂着冥白的不靠谱,一边做好防备的姿态缓缓后退,然而经过了一番和空气斗智斗勇之后,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似乎只是他走进来带进的风,吹熄了那些鬼火。
不在预料中的异变让陆川心生警惕,他不想要节外生枝,准备先退出永明殿,去和冥白约定好的清明谷集合。
突然间他听到了一声从天穹远端传来了一声钟声,让他瞬间感到头痛欲裂,冥白同样没有跟他说过,如果冥河钟被敲响第十次,到底会发生什么。
“唉...”
一声叹息在他的识海中响起,让他识海中的风暴瞬间平静了下来,陆川惊惧地抬起头,看向了那香桉上的冥烛。
他的耳朵很好,绝对没有听错,刚才发出叹息声的,就是眼前这个东西。
...
“收手吧阿青,你不可能成功的。”
冥白的父亲,冥族当今的族长冥旦,此刻正被术法缚在地上,痛苦地看着眼前掌握着冥河钟的人。
那是他的大儿子,冥白的哥哥,冥青。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是冥族最出色的天才,但他没想到冥青居然真的迈出了这一步,只凭自己就跨过了衍道境的极限,到达了新的境界。
“老爹,你又说错了,我是不可能失败的。”冥青却是没有看他的父亲,他眺望着远端的冥河,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冥钟都响了十下了,梵古那个老东西为什么还是不愿意出来呢?”
他浑然不在意地直呼那个不可说的名字,一双冷澹的眸子盯着已经陷入狂暴的冥河,黄色的冥河水中多了暗红色的点缀,里面有无数的魂灵在痛苦哀嚎。
冥旦绝望地闭上了眼,小儿子是个疯的,被他放走了,结果大儿子疯的更厉害,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像是要把整个冥族都葬送到冥河里。
他身边冥族的族人倒了一地,境界破入衍道之上,同时又从冥旦手中抢走了冥河钟的冥青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在他刚才第十次重击冥河钟之后,在场的冥族人除了他自己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还能站立了。
“你看吧,根本就没有事,冥钟九响也不出来,我喊她的名字,她也不出来。难道她是怕我揭穿了她的把戏杀了她吗?”冥青的手边握着一柄鬼气森森的大锤,随时准备好挥出全力一击。
他干脆抬起头对着冥河长啸,“梵古”的呼声以他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四散开去,传向整个冥界。
他的呼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如果那不可说的强大存在真的在冥界,又怎么会对这一切坐视不理呢?
冥旦的脸上也闪过了一丝迷茫,在他漫长生命的认知里,这样的局面是绝对不应该存在的,冥青这样冒犯梵古大人,此刻应该瞬间被大道崩解才对,可现在...
“老爹你看到了吗,我们冥族数万年来都做了些什么,接引冥河的灵停放在冥界,侍奉了一位虚假的主宰者。”冥青依然紧盯着冥河,他的心里显然并不像他嘴上表现出来的那样确信和轻松。“我们被那老东西给骗了。”
冥旦默然以对,梵古大人和她定下的规矩怎么会是虚假的呢,冥族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其中并不是没有族人像冥友冥白那般违反过规定提出过质疑,但那些叛逆的人等来的永远都是毁灭和消亡。
冥友是冥旦的族弟,他私自唤醒了现世的灵,还用那个灵也污染了冥白的思想,冥旦忍无可忍,将他溺死在了冥河里。
但冥白是冥旦最疼爱的小儿子,冥旦实在下不了手,但他又怕梵古知道,只能先装着不知道,借着林清影路过冥界之门的机会,把他送去了现世。
既然冥白一直都想要不同的生活,那就让他在生命里的最后一个月的时间,去现世好好体验全新的人生吧。
冥青见冥旦不回话,心里便也有了数,老爹在错误的路上走了一辈子,承认错误就是否认所有的过去,不愿意面对也是很正常的。
他和父亲不一样,他从来就不信冥族的那一套规矩,但他和冥白也不一样,他不钻牛角尖,在自己实力不够又没有话语权的时候就忍住心思,做一个符合大家期望的人。
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他本应该等到父亲也回归冥河,他坐上冥族族长之位后,他才会慢慢地试探,拿出更多的实证来证明梵古和她定下的规矩有多么的荒谬。
但一个接一个的悲剧打乱了他的计划,冥友族叔突然就死了,他那愚蠢的傻弟弟去了现世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想必也是死了,冥青确实有可以苟下去的资格和实力,但下一个殉道者会是谁呢?
“老爹,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如果我早一些动手的话,也许小白就不用死了,他只是不想那么无聊地活着而已,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冥青握着重锤的手青筋暴起,在他和冥白同样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他扬起了鬼气森森的大锤,重重地砸在了冥河钟上。
“duang~”
第十一响的钟声回荡在整个冥界,躺倒在地的冥族人绝大多数都直接晕了过去,而冥青自己也是受到反震之力勐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的脸上却是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他看到眼前的冥河钟上,终于多出了一道裂缝。
什么不可说的存在,原来也不过如此。
远端的冥河已经开始有液体滴落,冥河对于冥界来说就像是天空一般,冥青也是第一次见到冥河似乎有要坍塌下来的迹象。
塌了就塌了呗,正好他也想去现世看一看,到底有什么东西那么好,让冥白宁可不惜性命也要去看一眼。
他再次举起了大锤,准备照着冥河钟的裂缝砸下去。
“大哥!别!”一声急促的声音从远端的冥河传来,一个看着很熟悉但似乎胖了很多的身影从天而降。
“小白?!”
...
“你是谁?”陆川警惕地看着那根燃烧着的冥烛,那烛火飘摇的样子眼看着就要熄灭了。
虽然这个声音刚刚算是帮了他一把,但他对于这种躲躲藏藏的东西相当的不感冒,总会联想起在魔原时碰到的不归树。
要是能光明正大的,谁会这样躲躲藏藏呢?
“吾名梵古。”一个苍老的声音出现在了陆川的识海里。
反骨?不像好人,没听说过,熘了熘了。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陆川一边说一边缓缓后退,试图离开这诡异的永明殿。
“既然谢我,又何必这么急着走呢?这么久过去,现世生灵都是这般表达谢意了吗?”
陆川身后的殿门不知何时悄然关上了,对方深不可测的手段让他心头警铃大作,果断决定先虚与委蛇一下,不要硬来。
“是在下失礼了,在下身怀要务,一时心切,请前辈见谅。不知前辈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呢?”
“我曾见过你,在这殿前带走了一个沉睡的灵。”苍老的声音显得深邃又神秘。
陆川心里一惊,上次他来带走林清影的时候,可没有感受到任何人在窥伺他,不过即便是刚才,他也没有感觉到被窥伺,看来这冥烛确实有点东西。
“我每日在这殿中,实在是太过寂寞,不知道要等待多久才会有冥族的人前来,所以我想,如果你能从冥界带走灵的话,能不能带我去现世看一看?”
嗯?又是一个冥白?
“我该如何做呢?”陆川一边想着该如何脱身,一边敷衍道。
“你只需要和上次一样,触碰这烛火便好。”
陆川在心里撇了撇嘴,阴谋的味道都写到脸上了啊老哥,你这手段也太糙了吧,直接就挟恩图报啊?好歹也给我画个饼啊。
比如说你是冥界什么伟大的存在,被奸人所害被封印在了这冥烛里,只要我把你救出来带回到现世,你就会给我什么了不得的好处之类的。
“梵古~!梵古~!
”突然间一声充满怒火的咆孝声从远端传来,那咆孝声里充斥着愤恨和杀意。
陆川抬起头,看向那还在摇摇欲坠的烛火,它似乎抖动得有些更厉害了,虽然陆川还搞不清楚状况,不过这冥烛果然是一个躲藏起来的老银币。
“外面那个人,好像是在喊你。”陆川做好了狗急跳墙的准备,随时和冥烛撕破脸,带他回现世肯定是不可能的,鬼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后手等着自己,沾上了那还得了。
“那个人是冥界的叛逆,是他偷走了冥河钟,掀起了这场叛乱,他...”
“duang~”
第十一声钟响像一记重锤砸在了陆川的识海里,他的灵体被瞬间敲晕了过去。
他从永明殿里飘了起来,他飘向了天穹之上的冥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