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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婶是个实诚人,从来都是有一说一的。
“那人姓于,今年实岁二十三,三年前女人上山砍柴时被毒蛇咬死了,后来就一直没再成家,没有孩子,弟妹各一个,都成家了。”
“那他是做什么的?”
“原本是个货郎,走街串巷的,如今弟弟成亲后分了家。他自己在村口起了新房,跟老人住,还顺便支了个杂货摊。”
石婶一股脑道:“人是不错的,比你家至诚矮半个头,就是有一点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
杨初意微笑道:“您说说看。”
石婶在自己脸上比划了一下,“这人的眉眼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左脸太阳穴到眼下这位置有块青褐色的胎记。”
杨初意比较在意另外的问题,“您说他娘子三年前走了,那他三年不成亲是为什么?”
石婶照实说道:“他前岳家来闹,觉得好好的女儿说没了就没了,心里难受,死活要他赔十两才肯放过。于家人肯定不能同意啊,两家吵吵闹闹的,后来于家小子便做主说给五两了结此事,这才消停了。”
“那如今没那些糟心事了吧?”
“还那样我哪敢来说。人家是用那五两去给儿子娶媳妇,如今大孙子都出来了,他们再没脸没理由来闹的。郑家开杂货店他们都没露面,没事的。况且时隔三年,给钱也给时间缓和,郑家够厚道的了。”
杨初意沉吟片刻,打听道:“他们两兄弟这么早分家啊?相处得不好吗?”
“没有,就是那家人有次来闹差点把他有孕在身的弟媳冲撞出事了,为了隔开才分家的。你知道吧,这一旦分,便再难合,所以即便事情解决了,也还是分开过了。”
杨初意倒觉得可以相处看看,“婶,能想什么法子让我们这头先看看人啊,就是自己私下看的那种。”
石婶出主意道:“他逢单日都去他们附近那几个村落走街串巷卖东西,你有心可以提前叫至诚去看看,或同我去小姑家走趟亲戚,到时一看就知道了。”
“晚些时候我跟至诚提一提,看看他怎么说。”杨初意觉得石婶介绍的这个人比近段时间媒婆介绍的要靠谱些,想着可以去看看。
石婶不是那种扒拉着死活要撮合别人在一起的那种性子,事情说完便起身要走了,“那你们自己商量商量,我家里还有事,我就回去了。”
杨初意忙拉住人,“婶子,拿些蛋饺回去给宝林宝森吃。”
“不用,我们晚上有菜了。”
“哎呀,跟你说实话吧,我这的确是做多了,别一会真把他们兄妹几个的肚皮撑破了。这天又潮闷留不住,放到明天也不好吃了,您拿点回去给他们爷三个添菜下酒。”
石婶知道杨初意的性子,也没过多推拒,端着满满一盆蛋饺就回去了。
次日方至诚便实地考察人去了,他改了相貌,极尽挑刺,那人也是好声好气的。
买完东西转身时,方至诚还故意掉了银子在地上,那人也没有贪财,而是叫住了方至诚,提醒他银子掉了。
杨初意问:“那胎记大吗?相貌可还算过得去?”
“不可怕,就感觉脸上有块脏东西没洗干净。”
杨初意思索片刻后便道:“我们把情况跟三妹说一说,让她自己拿主意吧。”
“好。”
两人支开小宁和小磊,单独找了方新桃谈话。
杨初意开门见山道:“三妹,这成亲一事始终要提上日程,现今有两个人,我们想听听你的看法。”
方新桃没逃避,“嫂子说吧,迟早的事。”
杨初意不仅说了石婶介绍的这个人,她把林东升一事也一并说了。
一般人面对喜欢自己的人都会有些好奇心,可方新桃却直接否决了林东升。
“嫂子,秋姐说的我就不考虑了。我们与李家的关系亲近,他又在店里做事,真的成了一家,以后要是有什么矛盾很容易影响大家的感情。到时帮或不帮都为难,我不想牵扯太多的关系。”
其实这是一个非常成熟且现实的想法,但它同时也非常悲观。
那就是方新桃做好了这一次成婚也许还有可能会遭遇婚姻不幸的准备,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不过这样也有好处,一开始对婚姻处处抱有希望只会得到更多的失望,因为现实中根本没有完美的男人,那都是女生陷入爱河时自己幻想的。
倒还不如一开始就认清现实,降低期待感,这样在对方做得不错时反而能得到一些安慰或惊喜。
杨初意试探性问道:“那你愿意的话我们想着由头让你先在暗处见一见那人,若看着不讨厌再递话头,出来真正见一面,看看是否能说得上话。”
方新桃点点头。
方至诚马不停蹄去安排,让方新桃远远地看了人一眼,然后郑重道:“你嫂子说了,这外貌虽不是最重要的,但也不能看一眼就腻味影响胃口,不然以后准要窝火。”
方新桃笑了起来,“那嫂子定是觉得二哥你很下饭了。”
方至诚心中得意,面上却板起脸来,“看男人不能只看脸,要看他能不能跟你同甘共苦,患难与共。”
方新桃敛住了笑意,“哥,除非当下就有一件生死存亡的事情摆在眼前让我们去面对,不然这哪儿看得出来。”
方至诚微不可察轻叹一口气,内心复杂,但仍是一脸平静道:“没事,实在不行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试一试他的性情。”
方新桃声音淡淡的,“嗯,那我们回去吧。”
家里杨初意正在地里种辣椒和番茄,方至诚示意方新桃拿东西进去放,自己便自顾朝地里去了。
杨初意听见脚步声,回头朝他笑了笑,“回来啦?顺利吗?”
“还成。”
还成就是不够满意,杨初意问道:“是哪方面上有疙瘩吗?”
方至诚接过她手里的辣椒苗,“害怕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真是不经历风浪还真的难说,能共苦的夫妻多了去,同甘,难。
毕竟男人有了钱容易变坏,那个陪他吃过苦的糟糠之妻,在他成功后却变成了他失败狼狈的见证人。
你以为互相扶持,风雨同舟的那一段感人爱情,其实却是他人生中最想删除的记忆。
偏你还不知情,时不时忆当年,好让他对你多些疼惜,哪知他全当你在揭短。
方至诚见杨初意陷入沉默,不解问道:“怎么了?”
杨初意微笑道:“方至诚,我想跟你说,你要是敢这样对我,对不起,那我们之间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方至诚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再说了,我们之间该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对什么对,辣椒苗都被你掐坏了!”
方至诚低头,发现手中的辣椒苗已经废了,气势便弱了下去,只能埋头干活来掩饰尴尬。
过两日,杨初意确定方新桃想清楚后便托石婶安排两人正式接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