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绞尽脑汁写完文书,时已红日三竿,守礼见门外夏风习习,嫩绿的榆树叶在阳光下泛着金光,不禁一笑。
龙丰倚着门框,扯了半天的闲篇,似乎倦了,不停地打呵欠,几个跟班也恹恹的,垂头耷脑的没精神。
守礼坐等笔迹干了,起身捧起文书,呈递龙丰,央他转交。
龙丰等了半晌,心里十分不爽,便想敲一敲守礼的竹杠,可是,他上下打量了守礼一通,见守礼敝冠旧服,身无长物,实在搜刮不到什么值钱的玩意,便歇了心,爽快答应,袖了文书,带领跟班离开。
守礼伤神劳思了半天,也有些倦,便大大张开手臂,伸了个懒腰,然后,麻利收了纸笔,急匆匆出门。
院里日光暖和,夏风温煦,几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上下翻飞,流连在牡丹、月季花苞间,十分有趣。
守礼赏了片刻,顿觉神清目爽,便打起精神,健步出了澄心院。
回到庑院,已近正午,烈日灼人眼目,照着散发浊气的石楠花,令人闻之欲呕。
守礼捏着鼻翅,绕开疏条交映、蒙络摇缀的石楠,正要进院,忽见许多面熟黄门且走且谈,推拥而出。
可巧李通也在其中,兴冲冲走着,劈头看见守礼,李通便会心一笑,拉住守礼往路边站,叙些闲话。
守礼想着分别在即,也没什么好隐瞒,从头到尾,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干净。
李通听罢,长长叹了口气,道:“都是只敬罗裳不敬人的行货,凭什么专门为难你?还不是看你没靠山?”
守礼一脸惭颜,道:“拜高踩低,这也是人之恒情,毕竟,我就是个无名鼠辈!”
李通听他话音,似乎逆来顺受惯了,顿时急得直跺脚,嗐了一声,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狗欺。这句话,你好生记着,别总是事事俯就,有时候,一味忍让,也不是法儿!”
守礼听着好笑,目光投向李通脸上,道:“我晓得,行了,你别跟我絮叨了,赶紧去食堂吃饭吧!”
李通本能地点了下头,旋即反应到他不打算同行,便疑惑道:“你这有了喜事,高兴得连饭也不吃了?”
守礼面上犯难,“实在来不及,昨儿传信的黄门特意交代了,让我午后务必准时准点去嘉德殿报到,不然,过时不候,我也无法,只能饿着,先把屋里那堆行李拾掇了!”
“你啊,这会子又急了,早干嘛去了?”李通笑着,动手拍了拍守礼的肩膀,“时间紧,我还要去食堂,便不专门送你了,你以后好自珍重,别光记着出人头地,出头的椽子先烂,韬光养晦,才是正理!”
守礼听平时不着凋的李通说出这话,心里又惊又感动,便道:“多谢!”
李通看他面色郑重,不似作伪,就笑了笑,不发一言,转头走了。
守礼望着他壮实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失落,猜不透自己将来的路是平坦还是崎岖。
思索片刻,守礼觉着未免太杞人忧天,便长长吐了口气,说服自己,进入庑院。
院里了无人迹,守礼一径进了房间,只见屋里乱糟糟的,床上、地下都堆放着大包、小包衣物和杂物。
守礼面带惆怅,移到桌边,手摸着棱角,眼望着竹床,心头忽然飘过一丝怅惘。
眼前依稀浮现张晟的音容笑貌,守礼忍不住叹了口气,担心张晟去东宫后的境遇。或许一帆风顺,或许遍地荆棘,不过,守礼宁愿相信张晟遇见的是第一种情况,毕竟张晟行止、见识皆在他之上,如果连张晟都境遇不佳,那他更看不见希望了。
想着想着,守礼更觉前途黯淡。
尤其听龙丰说任守忠为人阴险狡诈,守礼虽不知真假,但总觉着不是空穴来风。
人说,批龙鳞易、捋虎须难,守礼悲观地想,从今往后都要捧着脑袋过日子了。
叹了叹气,守礼摒除杂念,麻溜收拾了包裹,背出房间,然后,顺手带上了门。
院里空荡荡的,守礼恋恋不舍出了庑院,站在四方匾额下方,背着包裹,屡次向院内瞻望,不忍离去。
尔时,已有不少黄门返回庑院,守礼怕越耽搁越不舍得,狠了狠心,迈步离开。
途中无聊,又是正午时分,漫长的辇道上几乎无人,守礼平心静气走了一段路,脱离主道,进入绿丛。
唯见林树蓊郁,花果滋茂,有一股若明若暗的香气浮动。
守礼心中紧张,不敢在路上多耽搁,便从速瞟了几眼绿丛中的月季,匆遽而过。
转眼到了嘉德殿地界,只见烈日当空,大红宫门紧闭,墙头露出几抹夹竹桃倩影,绽出娇红雪白的花。
守礼望了一眼,匆匆走到门前,手握兽环,叩响了门。
门中冷寂,许久无人应门。
守礼暗道奇怪,怀着复杂的心情再度叩响宫门。
这一回,终于有人应门,只听其声慵懒道:“谁啊?”
守礼闻声,紧张的面色一松,赶忙从上到下检视了自己的穿着是否得体,然后就板着脸,老老实实候门。
须臾,宫门轧轧开启,内里走出一个总角黄门,审视着守礼,奇道:“你是?”
守礼垂下头,口齿清晰道:“我自藏书阁来,经内侍省遴选,遣至殿下书房侍读,特来报到,还望代为通禀!”
黄门听说,明亮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怀疑,声音干脆道:“你等着,我去回任高班,获准了,再带你进门!”
守礼连声答应,并足站好。
黄门毫不留情地关了宫门,一溜烟跑过鹅卵石路,进了游廊,拐到西配殿,打算去禀任守忠,求个示下。
不想嘉德殿掌事宫女杜氏正在和任守忠谈公务,守门的俩小幺怕挨骂,你推给我、我推给你,都不敢进去通传。
黄门清楚任守忠的脾气,不敢造次,只得存住气,心平气和在门口等候。
少顷,湘妃竹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挑开,从里面走出一身姿袅娜的宫女,声音空灵道:“进来回话吧!”
黄门听见,如奉圣旨,忙不迭打了帘子进去。
只见房里满室锦绣,举凡入目之物,无不穿花纳锦、刺绣销金,黄门直觉掉进金窟里,看得双眼惝恍。
正赞赏不已,黄门又见里间稳坐在罗汉床上的杜姑姑笑道:“你也别太谦虚,如今你日常跟着殿下外出,许多事,我还没你清楚,我现在就管这三层门内,三层门外,想插手也插不上,还得仰仗你多多费心,时刻为殿下着想,可不能疏忽大意,害了殿下的名声!”
任守忠就坐在下首,一听这话,马上笑得不亦乐乎,忙道:“守忠是姑姑一手栽培的,姑姑教诲,守忠无时无刻不铭记在心,只盼殿下一生顺遂,那才是守忠做奴才的本分,当然,还得仰赖姑姑提携!”
杜姑姑听了,明丽一笑。
任守忠也跟着笑了一下,又见司阍黄门站在底下等着回禀,因问:“长天白日,谁又闲着没事来串门?”
黄门听见,连忙定住脚跟,声音沉稳道:“禀高班,来人称是殿下侍读,小人不知底细,特来请示!”
任守忠听着,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呵责道:“你个混不记事的,早起不是来了一个吗?我当时就交代你了,这会子又特意来烦我,何必叨扰?直接把人带进来便是,至于如何安顿,去找吴良,他都清楚!”
黄门见斥,吓得魂飞魄散,作势告退。
杜姑姑冷眼看着,张口道:“且慢!”
黄门听见,赶忙收住脚步。
任守忠心下狐疑,扭头看向杜姑姑,张口便要询问。
谁知杜姑姑出人意料先张了口,笑道:“左右无事,我倒想见见殿下亲选的侍读,你去,连早起报到的那个和现在宫门外候着的这个一起带来,我看看品格!”
黄门听了吩咐,弓腰施礼,忙忙去了。
任守忠琢磨不透杜姑姑的用意,便笑呵呵道:“都是毛头小子,不知轻重,没得污了姑姑的眼睛!”
杜姑姑摆了摆手,目露深沉,道:“此言差矣,虽则是毛头小子,可年岁说小也不小了,性格也养成了,若是居心不良,成天只晓得煽风点火,撺掇殿下,那我断断不能容,必要禀明静嫔娘娘,轰出宫去才是!”
任守忠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慌忙附和道:“姑姑言之有理,可不敢养痈成患啊!”
杜姑姑鼻息加重,一声不吭,望向门口。
另一边,引路黄门高抬着头,大步流星,守礼紧紧跟在后面,一路穿过花圃,绕道正殿,但见松篁交翠,桃李成荫,牡丹、月季、美人蕉、夹竹桃密匝匝的,如铺锦绣,沐浴在五月骄阳里,开得如火如荼。
守礼胡乱看了几眼,迅速收敛涣散的心神,跟上引路黄门的步调。
到了配殿,遥见门前站着三个容貌俊俏的宫女,正在掐花,嬉笑玩闹,还有一个平头正脸的黄门垂手伫候。
守礼初来乍到,不知情况,只自惭形秽地将头又低了两分。
黄门却面色坦然,速速到了门前,冲三位姿色不俗的宫女中肌肤最细滑身条最高那个笑道:“胭脂姐姐,刚杜姑姑吩咐我带人来相看,如今人已带到,还求姐姐进去传话!”
胭脂一笑嫣然,嘴边露出两涡酒窝,“稍候!”然后,撩起湘妃竹帘,钻进房里。
黄门笑着答应,转头告诫起守礼和另一侍读:“等下进去,少说话,多观察!”
守礼赶忙道:“是!”
旁边那黄门面露惶恐,也道:“是!”
此时,胭脂掀起帘子,声音娇软道:“进来吧!”话音刚落,便轻轻落下竹帘。
黄门笑嘻嘻凑上去,弯腰打起竹帘,冲守礼两人道:“行了,你们自己进去吧!”
守礼和另一位侍读对视过,纷纷进入房间。
只见房里雕案条几,花幔绣窗,各色摆设,十分典雅,还飘着一股绵甜的气味。
胭脂带守礼俩进里间,简单引见了杜姑姑和任守忠,然后,便暗示守礼俩请安。
守礼颖慧,叉手、低头,依依行礼。
杜姑姑审视着,面带笑意道:“瞧着都懂规矩、知进退,看来殿下眼光还不错!”
任守忠听见,连忙奉承:“那是,殿下看人的眼光一向不差!”
守礼见两人一问一答,不露机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深深低着头,等候差遣。
杜姑姑转过头,又道:“既然你们分到嘉德殿,那便是你们的福分,往后跟着殿下,忠心,自然是第一位,但是,不光要竭尽全力为殿下着想,更要检束自身,洁身自好,不能有恃才侮上、倨傲无礼之举,更不能有轻口薄舌、煽惑殿下之举,否则,断不能容!”
守礼心中警醒,偷偷望了望旁边人,异口同声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