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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寒风阵阵，摇曳的枯树敲打着窗棂。
屋内灯火轻摇，在暗红的地面上映出灰黑的人影。
边桀顿感脖间一冷，锦栎霎时现了身形。
璲虚冰冷的剑刃与边桀皮肉相触，锦栎望着边桀，眼里似是结了冰。
边桀似是早有预料一般，扬着唇角，神情放肆。
锦栎冷声道：“你竟然想要杀死慕玹。”
边桀淡然一笑，戏谑似的说道：“如何，上仙要取我的性命吗？”
“当然。”锦栎攥着璲虚的右手紧了紧，剑刃又朝着边桀脖颈处挪了挪。
边桀眉头微皱，脖子上登时就淌出了血。鲜红的血珠沿着剑身滑下，落入暗红的地毯中。
边桀满不在意地一笑，他倏然道：“锦栎上仙，其实我觉得，比起杀死我，上仙还有更好的选择。”
锦栎神情稍缓，可手里的动作依然未松，锋利的剑刃正在一寸一寸地割入边桀的皮肉当中。
“何意？”锦栎道。
边桀几不可察地一笑，说：“我想上仙应该明白，即使是杀掉了一个我，也不能将慕玹从危险中拉出。”
锦栎眼眸微眯：“你想说什么？”
边桀回道：“这世上想杀慕玹的人多了去了，上仙杀掉了我，六界之中依然还有成千上万人想要杀他。”
锦栎冷笑，道：“那又如何，能少一个，就是好事。”
“哈哈哈哈哈。”边桀倏然大笑，“上仙此言差矣，若是我这个想要杀掉他的人能够转换身份，成为能够帮助他的人，岂不是更好？”
锦栎也笑，只是笑意中听不出一丝喜悦。
她说：“你说得很好，可我不相信你。”
言罢，锦栎便攥着剑，意图削下边桀的脑袋。
然而，边桀却猛然抓住了璲虚地剑刃，也不顾掌心漫出的鲜血，他道：“上仙再听我说几句。我此生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要与炽妧公主在一起。”
锦栎倏地愣了一瞬，原来边桀的心上人是炽妧，难怪二人的行事作风如此相像。
可想归想，锦栎可手中的动作依旧毫不留情。
边桀抓着璲虚朝外挪，掌中的鲜血已经流满了剑身。
边桀微喘着气，他也不曾想，锦栎一介女子，力气竟能与他匹敌。
他不死心道：“我知道锦栎上仙并不想与我这种深陷泥潭的人为伍，可上仙难道一点都不想与慕玹永远在一起吗？”
锦栎手中的动作一滞，边桀知道锦栎心中动摇了，他迅速甩过璲虚，闪身到了一旁。
锦栎看着满是鲜血的剑刃，又看了一眼捂着脖子的边桀，她微微垂眸，把剑收入了鞘中。
锦栎道：“你想要如何？”
边桀擦了擦衣服上的血渍，道：“我想与上仙做了交易，上仙帮我把寻淼活捉过来，届时我再将慕玹交还于上仙，如何？”
“寻淼？”锦栎抬起清亮的眸子，望向边桀，“你抓寻淼做什么？”
边桀说：“我与他有些私人恩怨，不方便与上仙说起。”
锦栎知道之前为边桀出谋划策的就是边桀，却不知二人之间究竟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可不管当初二人如何，现在看来，二人的关系已然崩裂。
边桀不愿说，锦栎便不问了，只将目光挪向了炽妧的房门，直觉告诉她，这事与炽妧有关。
边桀察觉到了锦栎的动作，又道：“上仙可以考虑几日再来回应我，并且我保证，在这段时间中不会伤害慕玹，也不会让公主对慕玹做些什么。”
锦栎望向边桀，说：“我想见他一面。”
“现在吗？”边桀挑眉问道。
锦栎说：“是。”
边桀轻笑：“现在恐怕是不行了，公主时时刻刻都守着他，但是上仙放心，只要上仙答应我的要求，我定然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慕玹。”
锦栎眼眸沉了沉，道：“你是把他打伤了吗？”
边桀道：“我会治好他。”
锦栎微抿着唇，转身欲走，刚迈出几步，锦栎又停下了脚步，扭过头道：“我考虑一下。”
锦栎在天亮前赶回了清珏山，连夜的奔波令她疲惫不已，面色暗淡，眼下的乌青也十分显眼。
锦栎进山后并未回揽月阁，而是径直去了驻灵殿。
驻灵殿弟子见锦栎来了，连忙整整齐齐地跪在了大殿上，几个弟子沏了茶，恭恭敬敬地给锦栎端了上去。
过了许久，驻灵殿长老洛桥依然还没有来，锦栎也不等他了，朝着殿中的弟子问道：“最近，万灵之森可有异动？”
殿下的弟子哥哥都低着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地摇着头，都说没有异动。
锦栎把茶杯往小几上重重一搁，发出的脆响登时就让众弟子愣了一瞬。
锦栎朝着殿中扫了一眼，冷声又问了一声：“万灵之森可有异动？”
人群中有个年纪较小的弟子默默抬了眼，抓着一脚走了出来，颤颤巍巍地说：“前几日，南方有过一丝波动……”
锦栎微微皱眉。
南方，正是与妖、魔二界的交界处。
锦栎抬眸道：“为什么没有上报？”
小弟子咽了一口口水，小声说：“长老说……说那可能只是我看晃了眼，说没事，不用上报……”
锦栎的手攥得愈加紧了些，她道：“真是糊涂。”
锦栎提着裙子离开驻灵殿时，才在门口遇见了姗姗来迟的洛桥。
洛桥手中拄着拐杖，睡眼惺忪，满脸倦意，见到了锦栎，才勉强睁开了眼。
他急急忙忙地朝着锦栎做了个揖，然而锦栎却没有理睬他。
锦栎离开了驻灵殿后就径直下了山，刚到山门口，便遇见了带着历练的弟子回山的孟毓。
当时锦栎回到清珏山时，孟毓恰好被江睿派到了人间，因此师徒二人也已经许久未见。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二人均感到恍如隔世。
“师尊……”孟毓蹙着秀眉，眼中不知不觉蒙上了一层水雾。
锦栎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那日她来了魔宫，锦栎是记得的。
“阿毓啊。”锦栎迈着步子走到孟毓身前。
孟毓遣散了身后的一众弟子，近距离地看着锦栎略显疲惫的面容，手拉上了锦栎的衣袖。
“数日不见，师尊怎么这样憔悴了？”孟毓攥紧了锦栎的衣袖，“是不是阿玹他……”
孟毓说到一半就住了口，她捂了捂嘴，抬眼间又正好对上了锦栎澄澈的眼。
锦栎淡笑着摇头：“跟阿玹没有关系，是最近事情有点多。”
孟毓这些天虽是在人间，却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孟毓小声问道：“师尊，我听说阿玹要与炽妧成亲了，是真的吗？”
锦栎蓦地倒退了半步，她望着天边的初阳拉开了孟毓的手。
锦栎道：“阿毓，师尊现在还有事，有些话，我回来再说。”
锦栎说着就迈着步子朝着扬城方向走去，却不想孟毓竟然也跑着跟了上来。
“师尊要去哪儿，我与师尊一同去。”孟毓走在锦栎身侧，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
锦栎侧头望向孟毓，在阳光下淡然一笑：“那好吧。”
孟毓一时感到晃神，走在路上险些撞到行人。
怎么感觉，师尊变得温柔了许多？
孟毓跟着锦栎一路走着，也没再问锦栎要到哪里去，锦栎眼睛的余光倒是总能看到，孟毓时不时地抬头看自己两眼。
锦栎与孟毓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大概能猜到她心里都憋着些什么话，无非就是关于自己和慕玹的那些罢了。
出了扬城，二人就开始御剑了，一直到了午后，二人终于到了妖族与魔族边境的那个树林中。
孟毓看着这路本以为锦栎是要去魔界的，自己也做好了去见慕玹的心理准备，然而，锦栎却转身进入了森林中。
锦栎一进入林中，神色就变得警惕起来，她清楚地感觉到，这个树林中，有被人施过巫术的气息。
孟毓见锦栎四处张望，便道：“师尊是在找什么吗？”
锦栎面容冷淡，轻轻点头。
这树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二人走了一个下午，才在入夜前寻到了那个山洞。
山洞的洞口已经被几块巨石挡住了，锦栎上前去，借着枝缝中透出的几缕霞光，在洞口顶端碰了碰。
外面的洞顶被人夷为了平地，上面的石块切痕明显，看得出是有人用了灵器削断了几块石头，用来堵住洞口。
那么，洞口中一定还藏着什么东西，或者说，还有来不及销毁的痕迹。
锦栎站在洞口，若有所思。
天色愈来愈暗，在最后一缕霞光沉寂之际，璲虚被锦栎从鞘中拔出。
孟毓看出锦栎是要将那些石头劈开了，登时就倒退了几步。
锦栎攥紧剑柄，素白的衣袖随着手臂的动作在空中舞动，随着青蓝色的剑痕从剑刃冲出，一阵石头碎裂的声音震耳欲聋，惊起了藏在林中的数只寒鸦。
一片土灰后，山洞大开。
锦栎一边用手扇着眼前的灰尘，一边捂着口鼻，皱眉咳嗽了起来。
“师尊，您没事吧？”孟毓连忙凑上前来，衣袖挡在鼻前，另一只手拍了拍锦栎的后背。
锦栎轻咳着摇了摇头，哑声道：“没事。”
孟毓拿出手帕朝着锦栎脸上擦了擦，却发现锦栎的眼尾处不知道是进了灰还是咳嗽咳地，竟然浸出了泪花。
孟毓抿了抿嘴，不禁感觉自己师尊现在的模样竟有种凌乱的美感，尤其是眼中的那汪小泉，更是叫人怜惜。
也难怪师弟两世都会爱上师尊了。
孟毓把锦栎脸上的土灰擦得干净了，一边收着手帕，一边鬼使神差地问道：“师弟对师尊，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