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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鲁飞没顾得上容骁,他冲进了催眠室。
室内景象与他离开时毫无二致,他在书柜下看到了自己的笔记本。开机,查看浏览痕迹,燕过无痕。然而他总是不相信,一切就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他当即拨通了物业的电话,声称有不明身份的人溜进了诊所,偷了贵重物品,要看大厦进出人员监控。
物业的回答是监控十五分钟之前出现了故障,经过检修现已恢复。然而当黄鲁飞拿到监控时,发现那个时间段的正好缺失!
好大的手笔,好高妙的手段!
黄鲁飞攥紧的拳头砸在了墙上。
*
大奔行驶在高速上,霍云潮开车,雪千黛坐副驾驶。
自从拿到文件后她就很沉默,眉间如雪峰,积压了千年的冰雪。
“黛黛,回优山美地吧。”
“香湖湾。”刻板的、机械的回答,这个时候,雪千黛很想简妍在身边。
霍云潮不忍拂逆她的心,便开进了香湖湾的地下车库。车库里停着辆宝马,霍云潮认得,是秦述的。
“呵,这家伙赖在你家了。”
换作平时,雪千黛肯定接话,狠狠打趣秦述一般,然而此时她一句都不想说。
私家电梯直接上一楼。
厨房里,简妍和秦述正在做饭,各自围着围裙。那岁月静好的模样,很像相濡以沫、走过多年岁月的夫妻。
“黛黛,你回来了?”简妍在围裙上擦擦湿润的手指,“我做了嵊州炒年糕,一会一起吃。”
到底是恋爱中人,做的饭都是男朋友家乡特色。
秦述不忘帮腔,“简小妍手艺特别赞!”
雪千黛兴致全无,“哦,我不饿,你们吃吧。”
霍云潮瞪了眼秦述,以往他只到过香湖湾大门外,还是第一次走进内部。一想到秦述已经来过好几次了,就很吃味。
“主人回来了,吃完趁早滚蛋。”
秦述抱着手臂,冲他吐了个舌头。
“幼稚!”
霍云潮跟随雪千黛,进了她的房间。
看得出来,雪千黛住的是主卧,自带衣帽间和卫生间。大床边,有化妆台,梳妆和电脑桌一体。
雪千黛直接撑开了笔记本,向他摊开手,“U盘”。
霍云潮深看她的眸,将U盘放入她的掌心,“黛黛,不论结果如何,你还有我,我一直都在。”
她“嗯”了一声,在梳妆台前坐下,插上U盘。
里面的文件夹有十几个,按首字母排列,三个季,一个雪,八个赵。
雪千黛直接点进去“雪”文件夹。第一眼,她看见了一张类似证件照的照片,她慌忙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找出厉深给她的那张照片。拿着照片对比屏幕里的,分明是一张脸。
他看向霍云潮,眼底波涛汹涌,浮浮沉沉。“这是我妈妈,我妈妈啊。”
“黛黛。”霍云潮站在她身侧,安静地揽着她的肩。
文件夹里其他的文件都是按照时间排序的。黄鲁飞最早一次接触是在千禧年5月11日。
“接触到这个案例,还是通过我在密歇根大学的教授引荐,他已经跟进这个患者多年,一直没有显著成效,因此推荐我试试。”
“因为这和我研究生时期主修的专业一致。我在第一次对这个患者进行催眠时,她就呈现了非常典型的多重人格、精神分裂。主人格季佳莹,副人格季婉莹,第三人格赵沐霏。客户的意愿是,让第三人格取代主人格和副人格,把她变成真正的赵沐霏。”
“催眠过程中,我还得知一个重要信息,患者的意念中对一个人满怀愧疚,那个人叫雪景年。她,曾经是雪景年的妻子。”
雪千黛紧紧盯着屏幕,手指冰凉,脊背僵直,大脑快要不能思考。
“美人,你告诉我,季佳莹、季婉莹、赵沐霏都是一个人,都是……我妈妈吗?”她的声音很飘渺,仿佛来自幽灵世界。
不要说雪千黛难以置信,便是霍云潮也被这离奇的真相惊愕了。他张了张嘴,俯下身,牢牢抓着雪千黛的手,发出喑哑的声音,“黛黛,我的理解是,一个人在发生了重大变故或者难以面对现实时,会自主地逃避。大概,副人格和第三人格,就是对主人格的保护吧。”
有一句话,霍云潮没有说,副人格和第三人格的衍生,实质是对主人格身份的厌倦。内心世界里,她也许不想做季佳莹吧。
雪千黛又打开了一个文件夹,里面记录了黄鲁飞对副人格的分析。
“患者渴望对既定身份的摆脱,所以下意识里另一个人格诞生了。双生姊妹的身份,在心理学上屡见不鲜。季佳莹的选择是,将自己想象成了自己的妹妹季婉莹。一方面她指责姐姐对姐夫的不忠,另一方面,她躲在自己的壳里,接受另一个人的爱,而免于受伤害。她在两种身份之间切换,她活地心力交瘁。”
雪千黛的最后一丝幻想,破灭了。
她一直以为,父亲深爱着母亲,所以多年未娶。
然而父亲在她一岁的时候,和别的女人生了别的孩子。
她以为母亲是一个好女人,为了生下她,赌上了自己的命。
然而,母亲其实爱着别人,对父亲只有歉疚。
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无声哭泣最伤心。
霍云潮将她抱在了怀里,抚摸着头发,亲她的额头和唇角,吻去她的泪痕。“黛黛,这一切只是心理医生的一面说辞,事实不一定就是这样的。就算你的母亲没有和父亲在一起,她依然是爱你的。她被催眠失去了记忆,可见到你的瞬间,便唤醒了副人格,和你在一起,她会快乐,她是爱你的。”
霍云潮没有说,依照郁雪的回忆,天台上花寅和高如海的对话中,有一个人居中帷幄,将雪景年打入尘埃,那个人与雪景年有夺妻之恨。
可现在看来,到底是谁夺了谁的妻?
敲门声响起,霍云潮去开门,就见简妍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两碗嵊州炒年糕。明明叫炒年糕,可分明分明很多汤,香气扑鼻。
“黛黛,吃饭了。”他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