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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县的男人们在忙着做兵器搞特训,城里的女人们也没闲着。
小磐选了一些胆子大的妇女,教她们如何处理伤口。
从京城带来的酒精和长巾贼打了一回就用完了,好在蒸馏器的图纸程卿随时能画,召集虹县的工匠连夜赶制,在长巾贼打来之前能蒸馏出新的消毒酒精。
小磐好不容易才挑出敢拿针缝伤口的妇女,一些妇女不敢缝伤口也想帮上忙,就被分派去缝护具。
召集起来的“候补兵丁”需要护具。
没有足够的盔甲,也要竭尽所能做些防护。
会针线的妇女们把陶片、铁片甚至是竹片缝进了“候补兵丁”们衣服的前胸后背,还有手肘膝盖等地方,只要不影响活动,有一层保护总比一点保护都没有强。
帽子也要缝,头部也是要害。
何婉则带着另一群妇女在做军粮。
真要打起来,不是一时片刻能结束战斗的,饿着肚子没力气杀敌,想停下来吃饭哪有闲工夫,趁着歇战的时候才能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何家有钱,何婉也是个没被亏过嘴的,但她懂得不耻下问,在做过一番调查后,何婉定下了军粮的配方。
南方人喜食米饭,何婉就带着妇人们蒸制饭团。
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饭团,里面有一层豆面,黄豆炒熟磨成粉,和米饭混在一起喷香扑鼻。
再往里咬,饭团里包着一团咸菜,主食有了,菜也有了,咸菜还能提供盐分。
饭团的中间,是核桃大小的肉干……程卿尝过一个,都觉得这样的军粮规格不低,捆在城墙上的荣九恨得要死,守城的泥腿子都比他吃得好!
荣玉娘还没嫁入石家时,荣九是吃过苦的。
那种苦无非是被家里的一众兄弟姐妹欺负排挤,说到吃食,荣家是不缺的。
可荣九被抓后,程卿想到这人往路边倾倒的饭菜,再没给荣九见过一点荤腥,每日两餐,都是粗粮粥,荣九第一天时很有骨气不吃不喝,饿到第二天就头昏眼花,粗粮粥挂嗓子眼吞不下去,荣九全靠着一腔恨意才勉强自己把粗粮粥咽下肚。
连喝三天粥后,荣九浑身无力,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肉都恨不得咬上一口解解馋。
守城的兵卒们已经吃上了何婉带着人做的饭团,荣九闻着那香味,很没有骨气在咽口水。
如果不是他嘴被堵着,他一定要拿身上值钱的东西贿赂守城的兵卒。
不是求兵卒们放他走,是换一个饭团解解馋。
真香啊——
这样的饭团,他愿意花一百两银子买一个!
等他获救了,这样的饭团,他能买一百个!
不对,等他获救了,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吃不到,要和这些泥腿子抢饭团?
荣九唾骂自己没出息。
现在不仅是虹县上下盼着长巾贼来,荣九也盼着长巾贼来,他想趁乱逃走,也想获救。
长巾贼来虹县,证明淮安城守住了,就有人来救他了……
程卿接管虹县的第五天,面黄肌瘦的流民都她养出了一点点肉,长巾贼还没来。
临时召集的“候补兵丁”们也有了点模样。
虽然身上穿着的衣服不同,手上的武器也千奇百怪,就算叫郎千户来看,这些候补兵丁精神面貌瞧着也挺不错的。
到了第五天还不见长巾贼的踪影,郎千户都怀疑长巾贼是不是从别的地方溃逃了,不会经过虹县。
“又或者,长巾贼把淮安城给攻破了,此时忙着打扫战场?”
李百户站在城墙上眺望远方。
程卿既没有郎千户的乐观,也不似李百户那么悲观。
不过淮安城的状况应是不太好,程卿派了茂国公府的两个护卫带着信物快马去淮安城报信,不知两人是否顺利进了总督府,反正两个护卫迄今也没折返。
程卿很是过意不去。
那是茂国公府的人,每折损一个,程卿欠下的人情债就要厚上一层。
她不怕欠人情债,也不怕给抚恤银子,她是不想有人死亡。
这不是游戏,死掉的人再也无法活过来。
一条条性命,程卿把债都记在了长巾贼头上。
……
在虹县上下隐隐期盼着长巾贼早来早完事儿,免得终日人心惶惶的时候,繁华的淮安城内,还有没有熄灭的火光。
五万长巾贼是夸张了,攻打淮安城的长巾贼应有三万。
要命的是长巾贼围攻淮安城时,石总督并不在淮安,城里无人能调动淮安的漕军,淮安知府匆忙组织人手御敌,没能抵挡住长巾贼三万大军。
贼人在城里似有内应,竟晓得淮安城的兵力布防,最终攻破了防御最差的城门,涌入到城内。
长巾贼一进城,淮安立刻陷入了混乱。
长巾贼以杀尽天下狗官为宗旨,一进城就直奔漕运总督府而去,毕竟淮安城里最大狗官不是淮安知府,而是漕运总督!
石总督的儿子拿了石总督的印鉴调漕军抗敌都迟了,长巾贼已经杀到了总督府门口。
关键时刻,一名锦衣卫百户,带着五百卫所兵士援驰总督府,撑到了漕军大部队赶到。
长巾贼攻打淮安城四天三夜,漕军的人数多过长巾贼,战斗力却不行,而且统帅不在,没有主心骨,就是石总督的儿子也不能完全指挥这支队伍。
一时是漕军占了上风,一时是长巾贼占上风。
进入城内的长巾贼烧杀抢掠,给淮安城造成了极大的经济损失和百姓伤亡。
第五天,石总督赶回来了,接过漕军的指挥权,将长巾贼重创击溃!
长巾贼们带着抢到手的粮食和财物匆匆撤离,石总督满面肃杀。
这一战,淮安城内是满目疮痍,总督府的情形也很糟糕。
石总督的独子身体不好,殚精竭虑与贼人周旋拼杀,还没撑到石总督返回淮安力挽狂澜,石少爷就吐了两回血。
荣玉娘被贼人惊吓,身孕也没保住。
她自己倒下了,丈夫也指望不上,还不知弟弟荣九如今是什么光景。
荣玉娘的担心都化作了眼泪。
她哭自己刚成型的孩儿,也哭病情加重的丈夫,更哭生死不明的亲弟弟,不顾刚刚小产的身体,挣扎着要爬起来去见公公。
——只有公公石总督发话,才能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