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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歌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劝她几句。
凉西月又打断她,自顾自的开口:“不过你要问我后不后悔,再给我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我还会选择这条路。”
“因为,我要红!要出名!”
“像我这样没钱没势没背景的女人,想要出名,在这个圈子里崭露头角,总是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
只不过有些代价付得起,有些代价这辈子也付不起。
只是那时候的凉西月还并未明白,而夜晚歌也未曾想到日后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
凉西月走的时候夜晚歌还坐在茶馆的藤椅上,目送她穿过马路往街对面停的那辆红色跑车走去,长腿纤长,腰肢细致,似乎更瘦了些,而且边走边又从包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很熟练地抽着,开车门进去……
夜晚歌看着她那清瘦的背景,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又做错了什么。
夜晚歌这段时间都很少出门了,主要是因为身体关系。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虚弱,精力很不够用。
尽管她每天仍旧保持着在血玫瑰的时候锻炼练功的习惯,可是功力在减退,她的身体在衰弱。
夜晚歌只能像个普通女人一样,安静的待在家里,听听音乐,练练瑜伽,日子平淡安宁,以至于有时她对着镜子中素颜苍白的自己都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以后的日子也将这么过下去,在这栋房子里相夫教子,渐渐老去,与世间千万个平凡的女子一样。
花园里的那片茶花长势也很好,园艺公司的人定期会过来料理,甚至有几株已经开始冒芽抽苞。
银炫冽虽然不舍得离开夜晚歌,但无奈他有很多事情毕竟要亲自处理。
经常会全世界的飞。
他每次出门前,都会跟夜晚歌保证:“我肯定一周之内赶回来,你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注意些,我给你留了两个司机,你想去哪里让他们载着你去,还有四个保镖,专门保护你的安全。”
他已经把所有事都给夜晚歌安排得妥妥当当,夜晚歌点头答应。
银炫冽走的那天阳光特别好,微风朗朗,他的休闲白衬衣下摆被吹得飘起来,露出里面棕色的皮带扣子和一小截玉色的肉。
夜晚歌呼吸停了停,挥手与他道别。
大约是银炫冽走后的第二个晚上,夜晚歌看完一部电影正准备睡觉,手机却响了,凉西月的电话。
“晚歌……你能不能来禾田会一下?”凉西月的声音很虚弱,说这么一句话像是用掉很多力气。
夜晚歌披了一件风衣出去。
禾田会她之前没有去过,但是这地方在s市的上流圈子内很火,只是名声不大好听,有人给它取了个别名叫“流香池”,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个欢场之地,装修极度奢华,却也荒淫无比,进去消费的基本都是男人,声色犬马,享长夜之欢。
夜晚歌在里面找了很久才找到凉西月电话里所说的那栋楼,三楼,她一个个房间统统找了一遍,也没找到凉西月,打她电话也一直没人接,夜晚歌都快放弃了,却在靠近楼梯口的拐角处听到斜对面的洗手间似乎传来手机铃声……
夜晚歌推门进去,铃声断了,里面没有人。
“西月?凉西月?”夜晚歌又试着喊了几声,依旧没人回答她,她只能掏出手机继续打电话,铃声果然再度响了起来,是在最里面的那个厕位隔间中传出的。
夜晚歌心跳一停,突然感觉头顶的白光照得后背的冷汗冒了出来。
敲门,依旧没人回应,夜晚歌只能找了工作人员过来把门撬开,“铛——”的一声,锁掉下去,手忙脚乱间把门往里推开,光线一下子流淌进去……
夜晚歌当时只觉眼前一片血红,腥得她差点呕出来。
凉西月就这样半蜷在地上,后背靠着马桶的瓷壁,头耸拉着,勉强包住臀的短裙下伸出两条光裸的腿,腿上全是血迹,不是一点点,而是一大片一大片,粘稠地顺着从腿根流到脚踝上,仿古瓷砖上也淌了一大片猩红……
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西月……”夜晚歌几乎都不敢喊她的名字,地上的人却早就已经昏迷不醒。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啊!”愣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冲身后早也已经呆若木鸡的工作人员喊道。
冬季的深夜已经很凉了,夜晚歌裹着单薄的风衣站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
她不是害怕,不是无助,更多的是悲戚和痛心。
大约大半个小时后手术室门上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夜晚歌赶紧凑过去。
“她怎么样了?”
医生很冷地腻了夜晚歌一眼,问:“你是她的家属?”
“不是,只是朋友,她到底怎么了?”
“你看不出吗?你朋友早孕,孕期内还进行剧烈性行为导致恶性流产,刚才已经给她做了清宫手术。”
怎么可能?她不是前两个月刚流过一次吗?
“那现在她?”夜晚歌正要问医生凉西月现在的情况,却见一个护士从手术室里匆匆忙忙地跑出来:“李主任,不好了,病人出现大出血……”
夜晚歌一下子懵在原地。
眼前的李主任再次将挂在耳朵上的口罩带上,冲那护士吼:“先上止血栓,通知家属签字!”自己转身急忙往手术室里跑。
门再度被关上,警示灯重新亮起来,夜晚歌在门口站了很久也回不过神,大约20分钟后另一个年纪较大一些的医生穿着手术服风风火火地过来,身后跟着两名护士,手里拿了好几袋血浆。
夜晚歌想追上去问几句,可她们直奔手术室去,门再度被关上,她被拦在门口,手心已经全是汗。
随后的等待便是度秒如年。
好不容易熬了将近一个小时,眼前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以为要好了,却只是跑出来一个小护士,冲着夜晚歌嚷了一声:“你是不是病人家属?是家属就过来,病人大出血止不住,已经进入休克状态,现在只能摘除子宫,需要你在同意书上签字!”
银炫冽正在国外某酒店跟人应酬,交杯换盏间突然接到夜晚歌的电话。
她的声音抖得很厉害:“银炫冽…银炫冽……”光喊他的名字却不说话。
银炫冽都急坏了,当即扔下刀叉就走出去:“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夜晚歌脑子里一片乱,眼前全是猩红的血,好不容易抬着虚乏步子磨蹭到椅子上坐下,这才有了一些力气。
“到底怎么了?夜晚歌,你倒是说话啊!”他都要急疯了,恨不能现在飞到她身边。
夜晚歌却只是大喘气,也不像是在哭,倒像是濒临窒息前的挣扎和反抗。
许久,她才说了一句:“凉西月……我的朋友,她出事了……”
s市已经入冬,天光乍现的时候晨曦照在身上也不觉得暖。
夜晚歌在病房醒过来,凉西月却还没有醒。
摘除子宫是一个大手术,麻醉药没有过去,再加上她失血过多,脸色白如纸。
夜晚歌守着她又熬了一会儿,但是自己身体也很虚,守着凉西月一夜此时已经有些头晕目眩,于是只能替她雇了一个看护陪着。
回到家后夜晚歌便爬床上睡觉。
在医院几乎守了一夜,夜晚歌以为自己沾床便能睡的,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满脑子全是在洗手间找到凉西月时的场景,满腿的血,苍白的脸,还有手术结束后医生对她说的话。
“你朋友怎么这么不注意?前几个月刚药流过,当时就没流干净,子宫内膜严重感染,她还不小心一点,这么快就跟人同房,又不做措施,不知道女人流产之后半年内最好不要二次怀孕吗?……啧啧……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怎么想的,私生活一塌糊涂,又不知道保护自己……”
就在这些痛苦的纠结中,夜晚歌在床上愣是躺了一个小时,最终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却睡得极其不安稳,乱七八糟地做梦。
梦到五年前她被人绑架轮了之后,在国外去华人区某个小妇科诊所做孕检的场景,当时那个华人医生对她的态度也极其不好,见她是黄种人,表情又唯唯诺诺的,于是先让夜晚歌掏了护照和证件,很轻渺地睨一眼,立即眼皮一翻:“啧啧……才18岁啊,刚成年就把自己肚子给搞大了……”
讽刺一番才抬眼:“小姑娘你这孕期已经很长了啊,怎么到现在才来做检查?想把孩子留下来?…不想啊……不想的话只能打掉咯,但药流已经来不及了,月数太大,只好刮宫喽,不过刮宫也有风险,你子宫壁很薄你知道吗?这种情况很容易导致术后大出血,以后想要再孕育个孩子就难咯,所以我建议你自己回去考虑清楚再来,到时候可是要签术前协议的,真哪里出了问题我们诊所可一概不负责!”
异国他乡,冷言讽语,世间就是这么寒凉,谁也不会对一个刚满18岁又怀了孩子什么都不懂却要独自面对这些绝望和恐惧的小女孩给予哪怕一丝丝温暖。
夜晚歌那时候都是在一片不安和惊恐中度过,好像世界都是黑的,人心都是脏的。
她当时才18岁,本来是一个女人一生最美好的年华。
可惜那时候她被人搞大了肚子,可笑的是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不能要的,留下这个孩子只能是她一辈子的耻辱。
于是夜晚歌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打胎,哪怕医生告诉她,打了这个孩子后以后都不能生育了。
夜晚歌那时候已经是万念俱灰,她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以后还会生孩子,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报仇,杀光那些强要她的男人。
孩子不能留,再大的代价都不能留。
她从未有想过自己会遇到帝御威,跟他还会再有一个孩子。
只是那个孩子,如今也已经不在了。
真是不堪回首的岁月,夜晚歌最近已经尽量不去想了,可凉西月的事情又让她把那些伤疤全部揭了出来。
她跟凉西月还真是同病相怜,都是被人搞大了肚子,却不能要这个孩子,最后连做母亲的资格也一并失去了。
女人这样的一生,似乎就是完蛋了吧。
银炫冽开房门进去的时候,整个卧室都洒满空阔的阳光,床上的沙幔从顶上挂下来,随着微风轻荡……
夜晚歌缩在被子里,头埋着,看不见她的五官,只能看到柔顺的长发铺在披着刺绣睡袍的肩膀上,肩膀似乎还在一抽一抽……
小妮子,没有睡着吗?
银炫冽将手里的行李箱放在门口,轻手轻脚走进去,想给她一个惊喜,可靠近才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
“晚歌?”他将遮住的被子往下拉,夜晚歌的半边脸便露了出来。
只见她唇咬着,手指揪着,莹白脸上全是泪痕,剪眸秋水里尽是湿气……
银炫冽的心都被她的眼泪揉碎了。
“怎么了这是?”他伸手去撩她的头发,夜晚歌这才将头抬起来,眼前的男人一身粗线呢针织白毛衣,背光而立,英俊的脸庞上是那双黑亮却温柔的眸子。
是天使吧,只有天使才会有这么漂亮的眼睛和嘴唇,可是夜晚歌那么恨,怎么就那么恨!
因为是这个男人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他再天使,对她来说也是邪恶的魔鬼!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个朋友出事,你至于哭成这样吗?”银炫冽急着弯腰下去,赶紧将哭成泪人的夜晚歌捞到怀里,一声声地哄,“是不是被吓到了?真该死,为何她要给你打电话?你身体本来就不好…你自己也是,去管这些闲事做什么……?”
银炫冽的声音糯磁好听,夜晚歌却将搂住他后腰的衣料缠着越发紧,紧到指关节开始酸疼,紧到自己几乎不能呼吸。
是这个男人,这个外表像天使一样的男人,毁了她的所有,把她的生活弄得面目全非!
夜晚歌哭完之后便一直没有再说话,银炫冽知道她难过,也不问,合衣躺在床上守着陪她躺了一会儿。
她倒睡着了,也真是奇怪,在银炫冽的怀里居然睡着了,且睡得挺安稳。
很快就有浅浅的鼾声出来,银炫冽动了动被她枕得酸疼的手臂,想将她放到床上去,可她在梦里还不允许,手臂缠过来,就是不肯他走。
银炫冽没辙,只能抱着她一起睡,但他肯定是睡不着的,昨天因为接到夜晚歌的电话,扔下工作连夜从国外飞回来,时差全部乱了,长途旅行的疲惫再加上夜晚歌的伤心,他现在身体很累,可内心却很安稳又紧张,因为夜晚歌正躺在他怀里睡觉,那滋味就像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被自己满怀抱在怀里,你说你还睡得着吗?
肯定是欣喜幸福和紧张并存,怕自己看不够她,怕自己抱不够她,又怕自己一动她就醒了,醒了她就不会这么安分地被他抱着了……
银炫冽趁着她睡得香,不由低头在她额上贪吻了一下,一下之后觉得不解馋,又顺着鼻梁下去在她红润的唇上尝了尝。
许是力度重了些,夜晚歌在梦里哼哼唧唧地挥了挥手,往他胸口钻着把脸别了过去……
这么迷迷糊糊的,银炫冽竟然也搂着她睡着了,最后两人是被夜晚歌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电话是夜晚歌雇的那个看护打来的。
“夜小姐,您现在在哪儿?凉小姐醒了……”
“西月醒了?”宁黛琳立即清醒过来。
“嗯,只是医生来过之后她情绪就不大好,而且龙天的龙董也突然来了,现在两人正在病房里关着门说话。”
龙老来了?
夜晚歌挂了电话,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起身要换衣服去医院,却被银炫冽拉住。
“这种事情你去了也解决不了,更何况你现在身体也不好,东跑西跑的肯定吃不消。”
“可是我放心不下,西月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在s市又没什么朋友,再说刚刚护工给我打电话,说你爸也过去了,谁知道他又会对西月做出什么事!”夜晚歌边说边开始换衣服,银炫冽知道自己根本犟不过她,只能过去牵过她的手。
“算了,等我去洗把脸,我陪你一起去!”
银炫冽将车子直接停到住院楼门口,跟夜晚歌一起下车,结果一抬头便见龙老跟一个年轻的女人站在大厅的台阶上。
年轻女人手里拿着一束花,应该是来探病的,可是夜晚歌却不认识。
龙老烦躁地抽着烟,站她对面,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似乎起了什么冲突。
果然,相互僵持了一会儿,只见龙老突然向旁边唾了一口,将手里的烟蒂随手扔到地上踩灭。
“你脑子有病吗?无缘无故跟到医院来做什么?”
“得问你呢,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女人红着脖子,有些胡搅蛮缠的样子。
龙老挺反感地瞄了她一眼:“你说我来做什么?我当然是来探病人。”
“探谁?小情人?就那个新得势的小模特?你打算娶进门做六姨太?”女人用花指着龙老,“没看出来你还挺深情的嘛,小**一住院你就来医院看她,那我怎么办?你不是答应过我,我是你最后一任太太,绝对不会再娶六姨太的吗?”
“这时候你能不能别跟我提这个!”龙老又唾了一口,脸上明显很烦躁。
“你这对我是什么态度?你偷偷背着我跟这个小**来往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现在居然还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女人气愤的控诉。
这话听得龙老都觉得稀奇,不由讥诮笑着问:“什么时候我要看你脸色了?奥思婕,你还真拿自己当什么公主啊,我他妈以前哄着你是觉得你还有些新鲜感,玩起来也够放得开,但其实说白了你也就是供我消遣的一件东西,哪天老子弄腻了照样把你一脚踹开!”
这话说得奥思婕脸色刷白。
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小国的公主。
当初若不是跟着龙老嫁入中国,她原本可以在自己本国生活的很好。
可惜嫁给龙老,年纪大花心不说,她只是他的五姨太,家里面还有四个老女人骑在她头上。
若不是想她女儿龙茗妃能够多分一点家产,她早就受够龙老这个老头子了。
“龙炳坤,你说什么?有种你再说一遍?”奥思婕气急了,指着龙老的鼻子,声音颤抖。
“再说一遍又如何!”龙老跨了半步子,倒来了耐心了,“奥思婕,别以为你还是你们那巴掌大小国受万人拥戴的公主,说难听点,你现在不过是老子身下的玩物,我给了你那父王那么多钱,他把你送给我玩,明买明卖,所以别成天神神叨叨自以为是,老子现在愿意白吃白喝的供着你,那是看在茗妃的面子上,老子要踹你你也不能把老子怎么样!”
话说得确实很难听,奥思婕的脸色由惨白气成通红,直接挥起手里的花便朝龙老扑头盖脸地抽过去!
边抽边骂:“我真心实意跟了你这么久你居然这么说我,龙炳坤你他妈就是个畜生,难怪阳。痿不举一点用都派不上!”
花瓣被抽得落了一地,根茎也在龙老脸色划下几条血痕。
许是真的被她骂恼了,龙老一把捏住奥思婕不断挥动的手臂:“我呸,真心实意?你他妈自己摸摸良心说你有没有真心实意?你背着我跟你们小国的那个青梅竹马私会偷情这么多年,真以为我不知道?真是操不熟的婊子,不想我把你休出去,就给我安安分分呆着,居然还敢跑来跟我闹!”
“你……!”
奥思婕气得话都接不上,双目血红,额头全是凸起的青筋,面容实在有些狰狞,却还要挣着手要去打他,结果被龙老狠狠一甩,她整个人从台阶上往后倒。
所幸台阶不高,她踉跄了几步最后一屁股歪坐在地上。
“居然敢朝我动手,愚蠢无知的货色!”龙来用手指捻了捻脸上被奥思婕抽出来的伤,嘶嘶抽了口气,遂理了理被她弄乱的西装,跨步就从台阶上走下来。
结果一转身,见银炫冽搂着夜晚歌站在车子前面,他立即笑意一转:“哟……这不是夜小姐吗?好久不见啊,你们夜氏自从重新挂牌上市之后,最近这段时间效益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