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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官们已经忙成了一锅粥,厨子和官官混在一块儿,尚医局的郎中和柬臣找不着北,实在是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可着大宋三百年数,也没有说官家和相公在里面议事,所有人都得在外面侯着的稀奇景儿出现过啊!
而且,更要命的是,这帮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甚至为什么而忙活也是懵懵懂懂。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
......
按常理来说,如果赵维于百官朝聚之时,言明两年后蒙元大军将临扶桑,还要把西雅图哨站的20兵卒变成50万,来阻挡元军。
那,这些朝官能把赵维当傻子看。
还50万兵卒?就是50万个稻草人,也得扎上两年吧?哪给你变50万兵去?
而且,这些兵还得是强兵,是那种能在蒙元的骑兵洪流之下,巍然不动的悍卒。
这不闹呢吗?
到时,就没有大庆殿前的灯火通明和忙作一团了。
而现在的这种忙碌,其实是一种盲从,是被动的。
因为得到的信息太少,只有锁殿之前宁王的只言片语。
外面的人是懵的,除了简单的一点猜测,没有任何定论。
这是赵维故意的,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是换个方式,大朝直议。那几乎所有人都会只剩一个想法——跑!
即使是现在,把百官各衙门都调动起来,那惴惴难安的情绪却依旧在众人心中滋长。
别说是普通的职官,连陆秀夫、陈宜中这些相公也是心绪不安。
“君实啊!”陈宜中老目茫然,满面愁容,“宁王到底在搞什么鬼?两年...两之后元人就能打过来了?太快了吧?”
陆秀夫也是神色凝重,摇了摇头。
“难说!宁王从中原而来,自不是空穴来风。也许,真要打过来!”
陈宜中一听,“那还等什么?跑吧!”
陆秀夫:“......”
陆秀夫没说话,知道陈相公的老毛病又犯了。
但是,这回他没反驳,因为在内心深处,他也想跑。
没错,连陆秀夫也想跑。
别看这五年间,大宋可谓翻天覆地,几乎一天一个样儿。也励志图强,誓与元朝抗争到底。
可是,想是一回事儿,做又是一回事儿。
五年前,被元人打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逼得陆秀夫抱孩子跳海的那种已经印在骨子里的畏惧,可不是几条飞剪船,几门小钢炮就能扭转的。
可别小看这种畏惧的心理作用,国与国之间的绞杀,气势永远是最重要的致胜因素。
巴蜀为什么能赢?
一方面,是几颗当世最有智慧的脑袋集合在了一起;另一方面,新式小炮和血头军建了奇功。
可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人!
有易世英这种悍将敢带着两千人守凌霄,也得有张珏、王立、曹琦这些蜀将的铁血军魂,更有万万川人压根就不惧怕元人。
因为在半世纪的对抗之中,巴蜀儿郎从来没服过输。
在他们心里,元军也就那么回事儿,也是俩肩膀扛一个脑袋,剁下来也得见阎王。
可是,你换了张世杰、苏刘义这人试试?
不是他们不如张珏,不如王立,而是他们太久没尝到胜利的滋味了,气势上就矮了一头。
这就好像后世的华夏,毛爷爷顶住国内外的压力,一定要打韩战。
结果,一战定乾坤。
从此,西方再不敢对华夏亮剑。
为什么?因为打出了气势!
即使华夏再穷、再弱的时候,他也不敢对华夏用兵。
因为气势起来了,没有飞机、大炮、蘑菇弹,就小米加步枪也要跟你干。
而且,干赢了!
你再来试试?敢吗?
不敢!
可是现在,扶桑宋廷没有这股气势。
数十年抗元,大宋一直处于被动防守,最后防不住了耗不动了,国也就亡了,心气儿也就没了。
尤其是崖山出来的这批人,那一战靠赵维活了命,可是魂儿还没缓过来。
即使嘴上高喊抗元口号,可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魂儿丢了,至今还没找回来。
现在真的让他们和元军正面一战,陈宜中就没想过。
陆秀夫倒是想过,但是想完之后的结论是——不敢!
而抱有同样想法的,不光是陆秀夫,这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患上了抗元恐惧症。
这样的臣,这样的兵,别说没有50万,就算有,就能打得过吗?
渐渐的,陆秀夫也感觉宁王这回有些不靠谱了。
胡闹!心是好心,大宋恶胆不是白叫的,但不切合实际。
那话说回来,赵维真的只是一身恶胆,有勇无谋吗?
显然不是。
赵维比陆秀夫还清楚,对元人的畏惧才是病根儿。
这一点不除,你就是把飞机、大炮都搬出来,也就是场面上好看一点。想干倒忽必烈和他的蒙古铁骑?那还差的远呢!
不是说飞机大炮不管用。管用!但帐不是这么算的。
一来,装备优势,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二来,元人又不是傻子,你有,他就一定没有吗?
这不是战略游戏,我有你没有,你就永远也没有,靠一堆电脑数据推演就能得出战果。
战争是由人来完成的,人是最不确定的因素。
我有的东西,尤其是现在这个时代,再先进的武器也没有太高的技术含量。只要开打,用不了多久,对面也会有。
不管是缴获、收买,还是间谍获取,早晚都会有。
赵维敢打包票,小钢炮这玩意就算还没装备到元军之中,可是在保定匠城也一定有雏形了。
飞剪船只要干沉你一艘,甚至懂行的人看上几眼,也能仿制出来,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一窝蜂,就更容易了。
你别看赵维现在有致知院,扶桑有徐良这样的制炮工匠,加上赵维那些后世的点子,貌似很有前途。
论研发能力,绝对领先于忽必烈。
但是,要论山寨和仿制,大元甩大宋好几条街。
人家可不单单是继承了宋、金两朝的优秀工匠,他是继承了全世界顶尖的技术人才。
保定匠城里,是把所有蒙元征服的文明成果集中到了一起。
再加上对工匠的空前重视加重赏,自己发明点新武器可能困难,但仿你一门炮、一条船,那还不是心到擒来?
赵维最多能保证,让大宋这边的武器装备不断的更新换代。虽说做不到碾压,但可以领先一个代差。
但这不能致胜。致胜的关键还是人,是士气,是蔑视一切敌手的气势。
与元军正面一战是早晚的事儿,那干嘛还往后拖呢?五年都没缓过来,再来五年就能缓过来了?
所以,当断则断也好,长痛不如短痛也罢,这一仗必需打。
而且,还不是在四川那种迂回战术,避敌锋芒的打方。
要把魂找回来,要让这些崖山出来的人看到元人并不可怕,只有把这一仗打赢了。
哪怕不赢,但把气势打出来了,大宋才算真的活了,才算抓过了一丝生机。
否则,一切都是扯淡。
何况,没有比现在干更好的时机了。
扶桑大宋现在身处巴拿马,周围有近两千万的印第安人。这些都是潜在的兵源,再不济,也是潜在的盟友。
就这么跑了?继续往南跑?放弃现在的一切?
那等元朝大军一到,以忽必烈的能力,是直接碾过去,还是各种融合政策一起上,可就说不准了。
到时,这两千万人口,不但不是大宋的兵源和盟友,甚至可能成为大宋的敌人。
那你还有什么机会翻盘吗?
所以,现在必须孤注一掷,干就完了!
宋元之交,正如刚掉到崖山,脑子里那个声音对赵维说的一样,“这最难的就交给赵维了”。
怎么难?因为这就是九死一生,刀尖上求存的活计。
不论对赵维,还是对大宋,畏首畏尾救不了宋,也灭不了横扫半个地球的大元。
每一步都是冒险,每一步都是不进则亡。
外面百官心情如何,相公议论什么,赵维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他只要让这个朝廷运作起来就行了,别一个个嚷嚷着“不可为”、“现在跑还来得及”就行了。
至于里面这些人,慢慢来。
别看现在苦大仇深,也没办法,也认为“不可为”。
但还没到时候,当初在钓鱼城帅府,王老爷子不也端着兵书说“不可为”吗?
这一夜就在闹闹哄哄之下,匆匆而过。
第二天,大伙儿吃了早饭,杨太后从后殿亲自给送进来的。
本来,太后看赵昺也跟着熬了一宿,想说让赵昺回去休息。可是几经犹豫,没敢开口。
这一切被赵与珞看在眼,暗自摇头。混蛋儿子说的没错,杨太后确实不适合垂帘听政。
不说别的,哪有这样儿的,给赵昺多备几床铺盖也就算了,您把床都搬过来了?也不怕臣子笑话?
“说说吧!”
早饭一过,文天祥率先开口,“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两年,50万,要怎么凑?”
众人一听,都围拢而来,连漫不经心的赵昺也都正色起来。
可是,张世杰也好,苏刘义也罢,却是都不开口。他们是实在没办法,也不认为别人有办法。
“先不急。”见无人应答,赵与芮先说话了。
“咱们可以倒着推一下,假设两年之后有50万兵,那这50万应该从哪来?”
这是在钓鱼城大伙儿常用的方式,逆推,先出结论,再一步步往回推。
“50万......”谢先生沉吟着。
“如果两年后真有50万,那无外乎几个可能:一,自中原运兵;二,征用土人入伍;三,与土人结盟,共讨元贼。”
张世杰一听,登时皱眉,白了谢先生一眼,“都不可能!”
“首先,自中原运兵就绝无可能。不说我们有没有那么大的运力,就现在,中原皆是元土,怎么征兵?根本征不来的,除非把巴蜀宋兵调入扶桑。
可是,巴蜀怎么办?不要了吗?
再说,巴蜀也才十万兵,就算在民间继续征兵,只几十万百姓,又能征多少?不够的。”
“其次,征用土人。当下之情,土人与我们的关系紧张,别说征用为兵,就是雇工都略显吃力了。
所以,无论是征用土人,还是与土人结盟抗元,都不太可能。”
被张世杰怼了回去,谢叠山也不气恼,他只是引导。
这些也不是没想过,但是要说出来,引导众人一点点的接近真理。
“没关系。”淡然一笑,“那就按太尉之言,自中原调兵,绝无可能。征兵土人和结盟,也不太可能。”
“那就只剩不太可能的两项了嘛!征兵和结盟,大伙想想,哪个更靠谱?”
苏刘义皱眉沉思,他现在有点明白了,这就是在不可能里找可能啊!
出声道:“各有利弊吧!”
“征兵土人百姓,编入大宋之军,难度太大,也不易管理,毕竟汉人士卒太少了。”
“如果按50万来算,汉卒只有7万,那就要43万土人兵。用7万管理43万土人,可能吗?时间又这么短,来不及训练成军,没有任何战斗力。”
“而结盟,难度稍小。可非我族裔啊!面对元军,本就不牢靠的关系,谁也保不准能维持下去。一但倒戈,后果难料。”
“所以,我觉得,这两条都不可行,甚至比调兵中原更为不靠谱。”
张世杰一听,登时摊手,“那就是死路,还聊什么?”
这是把天聊死了啊!
本来嘛,这事难度就是极大的,这是赵维意料之中的事。要是好聊,也不用出这么大阵仗了。
刚要开口,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
“其实,诸位相公也不必如此悲观!成与不成,都是这锁着的大殿里的闲话,出不了殿门。又何必如此紧绷呢?”
众人侧目,说话的乃是赵维的老师张简之。
张世杰暗暗皱眉,他不喜欢张简之,这老头名声不好。
却没想到,他现在倒还挺镇定。
不由出声道:“那张相公...有何高见?”
叫了声相公是礼貌,可是问话却一点不客气。
你不让我们紧绷着,那你高招儿呗?
张简之一笑,也不与张世杰一般见识,淡然道:“太尉与苏相说的都没错,以上三法皆无可能。”
张世杰和苏刘义狂翻白眼,还用你说?本来就没有可能!
“这样吧!”张简之依旧温和,“咱们换一个思路,把宁王所言之结果提高一点,之后再把最难的难点先搁置,再看看。”
苏刘义眯眼,“提高一点?还怎么提高?这都办不到,还提高?”
张简之:“宁王要两年之后,50万兵。那咱们就换成两年之后,50万能战之军!”
“......”
“......”
张简之继续道:“那似乎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一是从中原招收本族之兵,二是利用他们现在的部落族兵。”
张世杰差点没发飙,“这不又绕回来了吗?和刚刚任忠说的有何区别?都不可行啊!”
那边,文天祥却是深深地看了张简之一眼。
他之前对张简之的了解,仅限于他是赵维的启蒙之师。现在看来,这老头儿好像有点东西。
打断张世杰,“先生接着说下去。”
只闻张简之道:“刚刚苏相言,7万汉卒无法控制43万土人,也无法训练成军。而结盟土人,又不能一心。所以,为什么不能把两相结合呢?”
张世杰一震,“怎么结合?”
张简之道:“一面自中原招收汉卒!
诸位说的对,凑齐五十万不可能,也运不过来。
但是,中原之地,心系赵宋的义军,还有旧宋士卒,应该还有吧?
他们只不过是碍于元人之威潜藏各处,甚至干脆卸甲归乡。
这些义勇之中,就没有愿意追随旧宋的吗?肯定有,只是没有机会罢了。
我们可以暗中招募,有安南为跳板,两年不运50万过来,十万八万没可能吗?
到时,凑个20万汉卒,那局面就不一样了吧?”
张世杰:“......”
不得不承认,张简之说的极有道理。
50万兵运不过来,十万八万还真没问题的吧?
如今各船厂备料充足,几十艘飞剪船在建,两年时间问题不大。
况且,就算抛开抗元的需求,只说扶桑大宋在此立足的需求,这个提议也是有利无害的。
“先生继续说下去,两相结合是怎么结合?”
张简之道,“刚刚苏相公也说,征召土人百姓难以成军。那征召土人的部族兵呢?他们本来就是战力,混入宋军,不用多训便可一用了。”
苏刘义、张世杰,还有杨震,对视一眼,确实...好像是这么回事。
但是,这又出现了一个新问题,“人家的玛雅、阿兹台克的族兵、帝国军凭什么给你用?编入你的军队?”
“所以啊!”张简之温和轻笑,摊手以对。
“这个问题不就又向前推进了一步,不是两年之后怎么有50万能战之军,而是怎么把玛雅,还有其他部族的帝国军,变成大宋的亲军呀!”
“大家集思广益,继续筹划便是,却非简之一人可为。”
“......”
“......”
所有人面面相觑,张世杰这波人突然有了一丝明悟,好像他们有点懂宁王的这个玩法了,就是一步一步的把问题推回来,再细化解决。
而文天祥、赵与珞也是暗暗咋舌,这个张简之,果然不一般!
要知道,赵维前天归来,一入府就开始操心朝政,还没来得及和他张师父见面,二人也没通过气。
昨天入殿之后,才是刚见面。师徒二人也只是简单寒暄,没有深入交流就各忙各的。他居然能做到这一步,简直是不可思议。
他们不知道,赵维的那种逆推,还有抽丝剥茧的思维方式,可不是他一个后世混混所擅长的,完全是张师父和谢师父两人一点点帮他养成的习惯。
而做为从三字经开始教起的启蒙之师,张简之对赵维的影响更大,这老头儿确是有真本事的大能人。
否则,你以为赵维任人唯亲,把张简之一个赋闲的进士直接就推到宰相之位?
......
——————
那么,现在问题又换了:
一、自大宋招募义勇、旧军。
这一项难度不大,只在船队越洋运力,还有中原内部如何招募,两方面做考虑。
二、怎么把印第安的部族兵,变成大宋的亲军?
虽然依旧难度很大,但是,你是直接灭了玛雅,干死阿兹台克也好,还是怀柔同化加吞并也罢,起码有一个思路可供选择。
“那应该怎么拿到这三十万族兵呢?”
众人开始进入下一轮的头脑风暴。
张世杰提议,“大兵压进,武力征服,快且稳!”
苏刘义摇头,“大战在即,不宜损耗国力。”
文天祥则道,“都有道理,恩威并施更为稳妥。可打一部分,拉一部分。战可威慑诸族,和可展示胸怀。”
赵与珞,“文公说的对!这几年,大宋一味温和,周遭土人只当我们不喜征伐,是个软柿子呢!也该适当一战,彰显国力了!”
元人不敢打,土人还不敢打了?
只不过,之前一直畏首畏尾,全都忍着罢了。
就像那个库斯科小国,杀了宋使也不见如何,人家能把你当回事?连带奇布查、玛雅也觉得大宋好欺。
张简之:“有不少土人还是亲近大宋的,可由亲至远,善者拉,恶者伐。”
赵维,“新崖山就有不少亲宋土人吧?他们各个部落都有,我看可从此处入手,由内而外?”
赵昺突然来了一句,“玛雅能不能不打?朕挺喜欢他们的呢!而且,之前还来求助过咱们,可以利用一下吧!”
众人先是一怔,随之大笑,“陛下到时提了个醒,玛雅各城虽与我们不太和睦,但此处却可利用,怀柔服之。”
赵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挑眉头,“玛雅离咱们太近了,怀柔?不好吧?”
却不想,亲爹一乐,“玛雅这个怀柔可不是由着他。陛下的意思是,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彻底征服!”
“哦?”
赵维来了兴致,“说说!”
不知不觉,问题好像突然就变得简单了。
因为剥离表象,剩下的就是宋臣最擅长的东西——玩心眼儿。
这帮汉儒别看一个个道貌岸然,可是心都脏着呢!阴人使绊子的损招儿,都是一套一套的。
大方向已然确认:由内而外,由亲至远。
接下来一天,众人反复讨论这个方向的可行性和疏漏。
最后认定这是唯一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活之后,最终由赵昺和赵维拍板,开始制定详细的策略。
那又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又要用上大殿之外的百官了。
外面的众人刚消停了一天,有的把办公文案都收回了职房,结果又来了。
大庆殿外,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尚医局,尚食局,人呢!?赶紧的,宁王召见!”
......
“嚓,还真用上郎中和厨子了不成?”
......
“里面到底议出个啥来了啊?怎么感觉越来越不靠谱了?”
......
“刚刚户部侍郎又进去了,听他回来说,是什么由亲至远?”
......
“由亲至远?什么由亲至远?不是说议两年后增兵西雅图的事儿吗?”
......
“那谁知道了?可能又换了吧?现在议的好像是对土人政策的问题,我看兵部和殿前司的刚出来。”
......
“不对啊?那关郎中和厨子什么事儿?”
......
“胡闹,就是胡闹,这宁王就不是消停的主儿!这刚回来就鸡飞狗跳的,不定还有什么幺蛾子在后面等着呢!”
......
“你说,两年之后元人真能打过来了?”
......
“打呗!天塌下来有个大的顶着,大不了在旧崖山没死成,新崖山再死一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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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衙门一角,最里面的一间职房。
门口挂着全新的“筹政司”职牌,里面有三张办公书案,四墙文柜空荡荡的,落了一层的尘土。
这本是户部的一间空房,临时腾出来给“归乡筹备委员会”使用,还没来得及打扫。
而这个风光无限好的新衙门口儿,才风光了半天不到,就凉了。
此时,陈宜中抱着膀子,老脸能阴出水了,能拉多长就拉多长。
坐在一张书案之后,瞪着对面同样闲出鸟来的陆秀夫和江钲。更可气的是,视线时不时还被打扫职房和搬运文案的职吏挡了个严实。
对面的陆秀夫也好不到哪去,一个脑袋两个大,也是大眼瞪小眼儿地看着陈宜中。
终于歪了歪头,绕过碍事的杂役,瞪着陈老爷:“就这么坐着?要不...咱们也去大庆殿前看看吧?”
“看、个、屁!”陈老爷直接暴了粗口。
他就差原地爆炸了,还去看什么看?
瞪着老眼珠子:“去干嘛!?让人看笑话去!?”
当下的三省六部,连御厨都忙的不可开交,唯独他们老哥仨儿,坐这闲的蛋疼。
还不够丢人的?还要去大庆殿前现眼吗?
“我咋感觉......”陈宜中牙疼,“感觉让宁王给耍了呢?”
这事不能细想,一细想哪哪都不对。
你说,他把四川夸成了一朵花儿,俨然就是大宋未来的核心所在,军政要塞,把哥仨忽悠的放屁都往中原飘。
结果哥仨下来了,那边转脸就弄出一个两年计划,五十万大军。
这是要在扶桑和元人决战啊?还不带老哥仨儿玩的?
“不能吧?”陆秀夫苦脸。
到现在,他也不信宁王阴了他一道,“那孩子...那孩子挺好的啊?跟老夫关系挺不错呢!”
“除了......”陆相公一顿,
“除了崖山把老夫踹下海了......”
“除了用破碗忽悠老夫出使托尔特克...差点失了贞洁。”
“除了朝上老顶我...”
“还除了...当着老夫的面干沉了龙舟,打了老夫的脸。”
“对了!”陆相公又想起来了,“在西雅图吃炖肉也唯独没叫老夫!”
陈宜中和江钲一翻白眼,这也能叫不错!?你是不是对不错有什么误解啊?
再说了,您老这是记仇还是不记仇啊?吃肉的事儿都算上了?
江钲也是无语,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和这两位纠结,他还是关心大庆殿所议。
“刚刚听职吏说,里面现在议的是什么由亲至远?你们说,怎么个由亲至远?不是说要向西雅图增兵吗?”
“哼!”陈老爷一声冷哼,“这还用猜?”
傲然道:“这不明摆着的吗?他宁王哪去弄50万大军?跟道士学的撒豆成军之法不成?无非就是从印第安人那借兵。所谓由亲至远,多半是对土人的政策。”
陈老爷水平还是有的,别看没进殿,但是从传出来的只言片语也能分析出个大概。
“可哪有那么容易?咱们经营了五年,宣讲儒道,那些土人就是油盐不进。”
“理学都不能教化,他宁王什么亲啊远的,就管用了?”
把嘴撇的夸张,“我看他是白费!等着吧,等他碰壁之时,有求咱们来的那天。”
陈老爷也很自信,对土人之政,最有发言权的都在这个屋里。他宁王凭什么把三人排除在外?早晚还得用上。
“嗯。”陆秀夫深以为意,“我也觉得,他还真离不开咱们。况且,宁王跟老夫...真的不错。”
“......”
“......”
二人再翻白眼,“咱能不能不提这个茬?”
陈老爷一阵烦躁,拿文吏撒气,“你们晃晃悠悠的,能不能别挡着老夫?真是一点都不中用!”
正骂着,只闻户部院中有人狂喊:“所有人!屋里的所有人都给我出来!”
正是户部侍郎喘着粗气在叫人。
“不管是文吏,还是打杂的,洒扫杂役也给我出来!”
过了一会儿,“现在...马上!到城里去,给我挨家挨户的统计,5岁下的孩童几何?5岁到10岁的几何?10岁到15岁几何?65岁以上的有多少?”
“还有,所有土人佣工,带家属和不带家属的有多少?老人小孩一概统计!”
底下人一听,都傻了,“侍郎,这...这也要统计?咱们可没有啊!”
“废话!”户部侍郎就差骂娘了,“要是有数儿,统计过,还要你们干什么?三天!官家有旨,三天之内,必须报上来!”
“啊!三天!?”底下人疯了,“三天怎么可能?光新崖山就二十几万人啊!”
户部侍郎本来就火大,“别跟我说,找陛下说去!否则,就给我赶紧去!晚了,某家乌沙不保,你们也别想好过!”
筹政司的老哥仨儿侧耳细听,什么情况?怎么还要统计这个?
正懵着,却是户部侍郎来敲门。
不等三位请他进来,自己已经冲了进来。
一看屋里有好几个打扫卫生的,搬文案的,瞪时一瞪眼。
“都在这儿偷什么懒?刚刚本官所言没听见吗?去,都给我上街!”
一众文吏杂役吓的缩脖子,赶紧放下手中活计,在老哥仨儿错愕的目光之下,溜溜地跑了出去。
这边户部侍郎吼完了人,这才看向老哥仨儿,抱手一揖,露出笑脸。
“三位相公原谅则个,陛下吩咐的差,说是现在要由内而外。下官也是无计可施,只能怠慢了三位。”
说完,多一刻都不留,也不能三人说话的机会,调头就走,他这还得去工部帮着找新崖山的城建图呢!
陆秀夫:“......”
陈宜中:“......”
江钲:“......”
老哥仨儿这下清静了,没人在眼前晃悠了。
陈老爷看着擦了一半儿的书案呈现半亮半灰的形态,脑子是木的,欺负人呗?
陆秀夫也不灵光了,“宁王对老夫不错啊?怎么会这样呢?”
江钲,“不是由亲至远吗?怎么又由内而外了?”看向陈宜中,“与权啊,怎么解释?”
陈老爷一瞪眼,“我哪知道怎么解释!?”
越来越看不懂了好吧?
就一件事儿特别明确,他们老哥仨算是彻底被扔一边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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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殿议事,整整议了七天,殿外的百官也整整守了七天。
不说七天七府不眠不休,反正七天七夜没回过家,没吃过一顿热饭,也没换过官服,是肯定的了。
到了最后,一个个披头散发,广场上都臭了。
到最后,起居舍人、中书舍人、六部侍郎集体被宣入殿中一看。
好嘛,里面也好不到哪去。
铺盖散了一地,几位老相公横七竖八随意而躺,连正是精力旺盛年纪的官家都一脸疲惫。
“记!”
张世杰毕竟是武人,还精壮些,是仅次于赵维还坐得住的人。
此时,也是由他将全盘议好的方略,复述给诸位朝官。
而张世杰这一复述,就又是小半天,听得诸臣都是暗自咋舌。
这也太多...太详细了!
原本他们认为,在外面风吹日晒才是最辛苦的。现在看来,想简单了,如此详尽面面俱到的方略,却是不知殿内的这些人要耗费多少精力。
而且,越听众人越惊,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明悟:可行!!非常可行!严谨到了极致,不是任何一个单独的人能做到的,非是合众之力不可。
直到记录下最后一字,张世杰也挺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铺上,瞬间就来了鼾声。
累坏了,真的累坏了,但也从来没这么痛快过。
此时,赵维的声音响起,“你们手里的东西,除了你们几个,不许让任何人知道,各司按此略分派执行。”
“下去吧!顺道...顺道把殿门开了吧!”
说完,赵维也没了动静,他也累坏了。
其实,头几天还不算累,反倒挺轻松。
直到制定细则的时候,需要统筹的各方信息实在太多了,才开始累了起来。
但是到了那一步,这里的人,包括赵昺,都进入的亢奋的状态,谁也不肯停下来。
以至于最后这两天,大伙儿几乎就没睡,连轴转把方略拿了出来。
此时,全都累倒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这样,这样不对。
这些可都是大宋朝的宝贝,是顶梁柱,谁出了意外都是莫大的损失。
可是,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回事儿,到了那一步,你是停不下来的。心气上来了,拱着你撑下来。因为不光是赵维,所有人都有紧迫感。
两年!最多两年!一点都不能浪费!
吱嘎嘎,大庆殿门轴转动,豁然而启。一缕阳光顺着殿门射入,照耀在殿中每个人身上。
百官无不一肃,偏头看来,可惜,没看到官家率众相诸王飒然而出的景象。
殿内很静,偶尔有古怪之声传出来。
众人登上石阶,探头细看,就见官家、宁王、成王、福王,以及一众相公皆蜷缩于地,眉目紧闭,睡的香甜。
百官们只觉眼窝一热,一股酸楚涌入鼻腔。
怔了一会儿,有人歪着发髻,脏着面庞,整了整油亮的官袍,缓抱大揖,向殿上一拜。
随后,群臣百官无外如是,躬身不起,大庆殿前,密密麻麻皆是弯下去的脊梁。
整齐,无声,满心敬畏。
没有任何语言,却气势如虹。
当然,这自然谈不上必胜的气势,更别提与元人一战的勇气。
但是,百官隐隐觉得,也许大宋的气运便在这殿中,在官家与众相诸王的鼾声里。
有君如此,何愁国不能复?有臣如此,何愁家不能归?有王如此,何愁万世不昌隆?
他们弯腰,是因为殿内的人也许真的能让大宋挺直腰杆。
礼罢,户部侍郎骤然起身,绝然而走,一众户部官员紧随其后。
然后是工部、兵部、礼部、吏部等朝属各司,一一跟上。
一直出了大庆殿殿广场,惊扰不到殿上熟睡的众人,户部侍郎这才向身后聚拢的臣吏沉声下令。
“给你们半日之期,归家梳洗沐浴,休息调整。半日这后,户部官员、杂使,衙内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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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部那边:“半日为期,迟者重罚!所有工部官吏、各属造、监、司的工匠、官役、佣使、皆要到位,有大事待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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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司:“水军各远洋大舰检校舟船,辅军清点军备,三日内备足各舰出航之需。五日之后,起航归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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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即刻回衙,签发礼官职令,明日没限,必须发往各土人城邦驻城礼官,回衙述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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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戍卫:“太尉有令,左骁卫万人队明日换装,所有铁制军械改换青铜。三日后开拔,入奇布查撒里部所在,兵指库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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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各司几乎同时动了起来,各司其职,分工有度。
这个沉寂在巴拿马夹缝之中的外来一族,像是落入滚油之中的一滴清泉,终于要在中美洲爆开、蒸腾!
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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