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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黑影,没有孩童,只有砂栎静静地站在城墙下,而不远处的筑钰似乎忍受着极大地痛苦,他的身体里有光团明明灭灭,似乎要冲破禁制喷薄而出。筑钰握住金耙的右手手背上,出现具现化的蓝色火焰,皮肤上瞬间起了无数的水泡。
那把上宝沁金耙像有生命一般,不受控制地向四周冲撞着,筑钰拼尽全力想要控制住它,但是蓝色的火焰越燃越大,将他的整只手臂都包裹起来。
他睁着腥红的双眼,努力地靠着信念支撑着,透过浓重的夜色,筑钰看见一个纤细羸弱的身影,踉跄地向他跑来。
一点一点靠近,夜色像黑色的糖果纸,包裹着那人,缓缓剥开,绽放的仿佛是辉夜中的明珠。
在朦胧的夜色中,那张端丽冠绝的脸缓缓绽放,多一分艳俗,少一分寡淡,一貌倾城,般般入画。
筑钰仿佛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熔炉里,维持仅存的意识已经是极限了,透过猩红的血雾,他看见那张脸眉目如画,眼尾的血痕仿佛是点在他心口的朱砂。
最后一丝意识流失前,筑钰咬破唇,蜿蜒的血迹顺着白皙的下颚流下,喊道:“快,快走……”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下一秒,喷薄而出的蓝色火焰完全包裹了筑钰的身体,火光艳丽无比,透过重重火帘,唐三清看见他痛苦的神色。
“筑钰!”
唐三清跌跌撞撞地跑近,脑海里来不及思考任何的对策,义无反顾地投身到火焰中。
跌落在地的孙圣寅急得只抓住一片破碎的白色衣摆,他也想冲进去,可刚碰到蓝色的火焰,火焰的气势立刻变得汹涌无比,那股灼烧无比的烈焰立刻将他冲击出好几米远。
孙圣寅趴在地上,四肢都起了火燎燎的水泡,烧焦的毛发发出难闻地气味。
唐三清看见孙圣寅受伤,更是心急如焚,可是这蓝色的火焰似乎对她没有危险性,反而感觉火焰在向她亲昵的示好。
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先救筑钰要紧。
筑钰右手的皮肤都被烧烂了,露出里面的皮肉,全身上下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右手的烧伤是最严重的。
蓝色火焰的源头是在他右手的上宝沁金耙身上,此刻,仍有源源不断地火焰流淌下来蔓延到两人身上。
这把灵器是净坛使者的前世还是天宫的天蓬元帅时,太上老君用神鋲铁亲自锤炼而成,陪着悟能使者一路上打退过无数妖魔鬼怪,威力不俗。
筑钰是凡人肉身,虽然天赋异禀,但仍然掌控不了灵器。主人的能力不足,压制不住灵器的力量时,就会被灵器反噬。
唐三清努力想要分离筑钰和这把灵器,可时他们已经骨肉合一,早已分离不了。
泪水注满眼眶,这对她来说太难了,她才刚知道筑钰就是净坛使者的转世后人,现在却要看他经历着如此的痛苦。
究竟怎样才能救他?
上宝沁金耙不是灵宝吗?为什么它如此地凶残……
她拼命用身体驱走火焰,可是火焰像是有灵魂一般,一边与她嬉戏玩闹,一边无情地灼烧着筑钰。
“你是净坛使者的灵器不是吗?为什么要伤害筑钰?他是净坛使者的转世后人呀……”
火焰停驻了一秒,却又继续燃烧着,蓝色的光火,几乎把整片大地燃亮了。
就在这时,一朵小小的莲花从天而降,它进不来蓝色的火焰当中,却一直徘徊在周围,直到快要被高温烤焦了,唐三清才发现了它。
脑海里忽然想起观音菩萨在两界山上时,对她说的话:【“我施了个小法术,在你的唇上,只要你不开口没人知道你是女子,你的话语,随你所收服的徒弟来说是绝对的,我想这样应该在途中,会对你有很大帮助的……”】
她想到,孙圣寅的大圣之力的爆发,是因为在危急时刻下,她碰巧亲到了他。
这就是观音菩萨说的秘诀吗?
思索及此,唐三清凭着感觉吻在筑钰的右手上,血腥味极其浓重。
但是,蓝色的火焰神奇般地从他们的身上向上宝沁金耙身上吸取而去。
转眼间,熊熊火焰便完全消失殆尽,漆黑的夜色瞬间包裹住他们的身影,方才的一切像是一场没人知道的清醒梦。
唐三清吃力地抱着筑钰的身体,火焰退去后,她才看清,他身上的伤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这时,一直站在远处的砂栎走近,他是唯一一个目睹了一切的普通人。
“你没事吧?”他担忧地问道。
唐三清摇摇头,她一点伤也没有,但筑钰伤的很深,还有孙圣寅……
她慌忙地回头,孙圣寅小小的身体倒在几米开外的地上,不知情况如何。
“砂栎,你帮我照顾一下筑钰,我要去看孙,我的小猴子……”
唐三清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孙圣寅身上,没有注意到砂栎眼底一闪而过的厌恶和迟疑。只听见他回道“好”,她便匆匆跑去孙圣寅的身边。
还好,孙圣寅身上都是轻伤,他现在是猴子的形态,一下子受到如此大的冲击力,暂时昏迷了过去。
这时,筑钰的海盗兄弟们匆匆赶来,唐三清终于放下心来,她还在心有余悸。
既害怕那把灵器再次暴走,又害怕那群如鬼魅般的黑影再次出现,还有筑钰和孙圣寅的安危,一切都令她心力交瘁。
唐三清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事情,这些海盗虽然外表粗犷,但是都是有情有义的人,他们待筑钰如亲兄弟一般,立刻背起他回流沙码头。
只是那把上宝沁金耙奇重无比,他们几人试了几次,合作都抬不起来,灵器是认主人的,不被它认同的话,谁也带不走它。
唐三清把怀里的孙圣寅递给身边的一位大兄弟照顾,说道:“我来试试吧。”
周围的人立刻吵嚷着,“你哪里行呀”“不行不行,你太瘦弱了”“万一在把你给伤着了,你是雅姐的贵客呀”,诸如此类的。
但唐三清走过去,伸出手,金耙如有生命一般,轻轻浮起,转了个圈,落入她的手中。
消瘦羸弱的手腕和那把粗重的金耙对比极大,但是唐三清竟然面上毫无吃力地神色,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当她抱着灵器正要跟着他们离开时,一旁伫立已久的砂栎突然开口:“唐青,你要跟他们走了吗?”
唐三清居然忘记了砂栎一直都在,他的神色隐藏在黑暗中,她看不清,只觉得他此刻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快要被黑吞噬殆尽。
应该都是她的错觉,毕竟砂栎一直都是那那么阳光温暖。
“他们是我的朋友,现在受了那么重的伤,我得陪着他们,对了——”唐三清忽然想到写什么,“砂栎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黑暗中,砂栎的眼睛划过一丝流光,他回道:“是的,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他见唐三清立刻十分愧疚不堪的模样,发丝凌乱,微微皱眉的样子,依旧美的动人心魄。他立刻补充道:“是团长,他让我来这里等着你,他很生气,你跟我回去吧。”
唐三清摇摇头,她现在还不能回去,“我想问的是,你一直都在这里的话,有看见一群绑架了孩童们的黑影吗?”
砂栎的眼睛恢复一片灰暗,黯淡的声音混合着夜的凉意。
“我没看到……”
“拜托你一件事,今晚的事别说出去,可以吗?”唐三清恳求道,今夜的事已经打草惊蛇了,要想救回孩童们更加的难。
沙栎看着唐三清的眼睛在夜幕中愈发晶莹澄澈,没有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唐三清有些奇怪,今晚的沙栎有些不一样,但是细想下来,他等了自己一整天,又发生这么多的事情,有些不高兴是应该的。
她没放在心上,转身跟着海盗们离去。
有些人,有些事,是上天安排好的叫做命运,胡乱交缠如一团毛线般,连上天都放弃解开的,叫孽缘。
上一次来到这艘海盗船上,还是筑钰带着她,唐三清想起,与他的初遇。
初次见他,便觉得他与自己有种莫名的联系,第一眼,他的一举一动就像笼罩着一层光晕,吸引着她。
现在,两人之间都看不见也斩不断的联系,即使有再大的难关,他们也可以一起度过。
船上有着最好的医生,他们以海为生,在波诡云谲的海上,什么风浪都见识过,他说筑钰的伤救得了。
唐三清便终于放下心来,医生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伯,精神矍铄,实在不像恶名远洋的海盗之流。
老伯见唐三清如此担心地望着筑钰,一边处理伤口去,一边体贴地开口:“小兄弟你也别担心,阿钰从小就命大,他肯定会没事的。”
唐三清见老伯对筑钰如此熟稔的语气,忍不住提出心中的疑问。
“筑钰不是乌斯藏国的子民吗?这里闭关锁国,他是怎么和大家变得关系如此融洽的?”
“哈哈,这就让我想起了最开始见到阿钰的时候的场景了,那时候他还是个小萝卜头,算下来,也是十五年前了。”
老伯唏嘘感叹,时光一去不复返,稍纵即逝,接着说道。
“十五年前这个小萝卜头才一丁点高,我们的头儿阿雅救了他一命,他就吵着长大要当海盗,一生追随阿雅。阿雅都快烦死了,可是我们都知道,她很喜欢这小子,不然怎么会每五年都来来一趟这里,逗留数月。不过,他长的真是快,见一次一个样,我也老喽……”
听着老伯的话,唐三清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回到筑钰的脸上,苍白的脸色也无法使他俊秀的五官蒙尘。
她的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拼命追逐着一群侠肝义胆的海盗们。
她知道筑钰有多么看重这些海盗们,他早已把自己当作是他们的一份子。
可是,有着这样明确的目标的筑钰,会愿意跟着自己去西天取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