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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琼山县城往西走,过澄迈县、临高县就是儋州府了。
一路微服下来对于这几个县的大致情况也有了些了解。似乎琼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一穷二白,至少几个县的县城还都说得过去。不过路确实难行,坑坑洼洼的骑马还行,行车的话就艰难了。
儋州的渔港倒是不少,有顿积港、新英港、莪曼港、田头港等,但是水深都不够,只能停泊渔船和小海船。
为什么有天然深水港就是没人愿意开发出来呢?张石川的这个疑问到了洋浦之后终于解开了。
洋浦位于儋州最南端的一处半岛的最西端,给张石川的第一个感受就是荒凉!整个半岛大概有二十里见方,一百五十顷的荒地!
是货真价实的荒地,除了稀稀拉拉的一些椰子树、棕榈树就只有满地仙人掌还有红褐色的怪石。
这就是一大片盐碱地,只有几户农户开垦出来几片土地种了一些红薯,问了一下收成还不好。
不过这里倒是疍民的乐土,因为人烟稀少,他们甚至会把破旧的连家船拖上岸来作为住所。
从疍民口中了解了这里的一些水深、潮汐之类的信息之后,张石川一拍巴掌:“就这了!船厂、码头都在这里,后面那片盐碱地都给我买下来!作坊全给我盖起来!把路也要修通过来,二喜,现在带人去丈量一下,看看怎么规划,老赵,跟我去府城找知州……小林子,儋州府知州叫什么来着?”
“回主子,叫祖觐扆,辽东宁远人,岁贡,康熙四十六年任崖州知州。”小林子的脑子依旧那么好使。
“祖觐扆……什么破名儿啊。”张石川叨咕了一句。“汉人吧?”
“是,不在旗。”
张石川大概心里有个底了。国立大学的高材生被发到琼州府当知州,一当就是十几年了,估计是没什么门路后台,要不然早就升任到别的地方去了。
来到州衙通报之后没一会儿五十多岁的祖觐扆急急忙忙的赢了出来,见了张石川行礼道:“下官不知张大人驾临有失候迓,还望大人见谅。”
张石川拱手还礼:“祖大人不必多礼,是我不请自来,打扰大人公务了。”
“岂敢岂敢,张大人快里面请!里面请!”祖觐扆躬身将张石川让进了二堂。
进了二堂喝了茶寒暄几句,祖觐扆赔笑说道:“张大人,前两日刚收到了府衙发的公文要彻查各地亏空,下官正在着手整理勘察,只是时间有些紧迫,还望大人宽限几日。”
张石川呵呵一笑:“祖大人误会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亏空一事,祖大人只管细细的查就是了。”
祖觐扆这才略略放心,又赔笑着问道:“不知上峰来儋州所为何事啊?”
“来看看地皮,哈哈。实不相瞒,有点私事想求祖大人。麻烦大人拿舆图一看。”
“是,来人呐,快拿舆图来!”一听是私事,张石川又说相求祖觐扆的心又悬起来了。
你一个署理知府有什么事求我一个知州?还是私事?这小子不会是来索贿的吧?不知道他胃口大小?可是索贿拿舆图干嘛?
不一会儿舆图拿来了,张石川在半岛上画了一条线:“祖大人,麻烦你查一查,这条线往西这块地都有哪些是有主的?”
“这……据下官所知,此乃是一片斥卤之地,连野草都难以生长,只有几户农户在上面垦了几块地出来。其他多属无主之地。”
毕竟在儋州任上十几年了,祖觐扆对自己所辖区域还是很熟悉的,而且这片地离着州府并不远。
“行,我全要了!我方才大概丈量了一下,大约二十里见方,就算是一百五十顷吧,那些开垦的土地我会自己补偿农户,祖大人只管放心,绝对不会滋扰地方,让大人难做。”
“这……张大人,不知您要这么大一片荒地作甚?实不相瞒,这片地实在不适合耕种,如果大人想置办一些地亩庄子,我倒是可以给您物色几块上等的水田……”
“祖大人误会了,我不是要种田,我是要投资建一片开发区。”
“投资?开发区?”祖觐扆一愣。
“说白了就是要见一片作坊区,还有码头、船厂、商品房、商铺,等等等等……以后你就知道了。按照荒地的价格,这片土地值多少钱?”张石川问道。
“这……”祖觐扆感觉有些头大。都是熟田才有人买卖,没听说过卖荒地的,儋州上等熟田四五两银子一亩,下等田才二两多银子一亩,可这荒地,谁要这玩意?“张大人,这荒地实在没有交易的先例啊,按例,谁开垦出来就归谁,您若是有用项只管拿去用就是了……”
“这可不行,我必须要地契。”张石川直接给否了。
一百五十顷的盐碱地怎么开垦?他要建作坊,到时候地价肯定会上涨,虽然他是署知府,若是没有个凭证总也说不过去。不如直接花点钱买下来省心。
“你就当荒地卖给我吧。祖大人,实不相瞒,这卖地的钱本官是留给你们个州府填补亏空用的。”
祖觐扆更懵了,这是啥意思?让官府卖地赚钱填补亏空,这位张大人自己掏银子买地?
不过转念想一想,似乎他这边不吃亏,只要动动笔出一张地契盖上大印就可以了,这个张大人似乎也确实想要这片荒地,这样一来,张石川的希望也满足了,地亩也到手了,州衙这边填补亏空的银子也有了,好像大家都不吃亏啊?
但是有个新的问题在困扰着他:那到底是谁吃亏了呢?他当然不知道还有个词叫国有资产流失。
大概意思祖觐扆是明白了,可下一个问题又摆在眼前:要多少钱合适?这可是荒地,种什么死什么,只长仙人掌的荒地,你要多少钱合适?
要多了,张石川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日后还想有好日子过?要少了,不够填补亏空,是不是要自己掏腰包填?
“张大人,说来惭愧,这荒地老夫为官多年却从未经手买卖过,这价格,你看……”狡猾的老狐狸把皮球踢给了张石川。
“儋州府的亏空大概能有多少?”张石川问道。既然这个祖觐扆已经在任十二年了,想必有亏空也是他在任期间落下的,他多少应该有个数。
“呃,粗略计算,大概一千二百两左右。”祖觐扆毕竟没有后台,不敢让亏空太大,就是怕调任了说不清楚,到时候耽误了仕途,甚至丢了官。
张石川点了点头,一千二百两实在是不多。“既然是荒地,一百五十顷,一千五百两银子祖大人你看可合适?”
“这……大人,这价格是否高了一些?下官替您不值啊,一千五百两银子买一片斥卤地……”
“嗯,好像也是哈,那一百五十两?”
“呃……”祖觐扆脸都绿了。
“哈哈,逗你玩呢。就一千五百两,我不亏。”张石川哈哈一笑,然后又正色道:“不过,我买地给儋州府填补亏空一事,万万不可说出去。”
“是,是,下官明白,张大人放心,下官绝不透漏。”祖觐扆再不敢说张石川吃亏了。“大人远道而来,还请略尽些酒水……”
席间觥筹交错,祖觐扆倒也健谈,对儋州军民事以及整个琼州的掌故都知道不少,看来这十几年还真没白呆。
当听到到祖觐扆说起儋州南部的黎垌多养牛的时候张石川来了兴趣。他需要牛,需要马,需要一切牲畜。这些东西都从济州牧运过来实在是太远了。
“还有一件事还烦请祖大人费心。”张石川端起酒杯朝着祖觐扆示意道。
“张大人有话尽管吩咐。”祖觐扆忙也跟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吩咐说不上。我要说的是关于疍民的。”张石川放下酒杯:“想必前些天准许疍民上岸讨生活的公文祖大人也收到了吧?”
“呃,回大人,下官已经收到了。并且也按照您的吩咐发布下去了,只是这疍民祖辈居于海上,即便有告示也没有几个愿意上岸的。”
“嗯,祖大人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愿意上岸谋生的。方才已经说过了,我要在这篇荒地上兴建大批的建筑,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手,我想聘用这些疍民帮我做工。
至于工钱和待遇方面,肯定要比他们在海上谋生活要强得多,他们会肯上岸务工的。
只是到时候如果有岸上的民众阻碍疍民上岸甚至藉此闹事的话还请大人帮忙照拂一二,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就好了。”
张石川可不想前两天在海口城的一幕再上演了。
“下官明白。”
“本官有些乏了,今天就叨扰大人,在你州衙的寅宾馆住上一宿了,麻烦祖大人有空了把地契准备一下,至于银子,我也就不往这边运了,就算你填补了亏空,剩下的算是这年的丁银大人提前缴纳了一部分吧。”
“是,大人一路辛苦,我这就给您安排住宿。”
来到寅宾馆张石川并没有急着睡觉。他其实是很亢奋的,把众人叫到一起,张石川拿出舆图铺好说道:“这里以后就是第二个唐山镇!虽然一时半会人口没有那么多,但是以后会有人的!而且,这里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有港口!”
“川哥,还是那个问题,没有煤啊!郑连福这段时间也带着人走了不少地方,都没有发现有煤矿出产……”
作为元老级人物,葛二喜知道唐山镇的兴起是由于煤炭的开采,可以说没有煤炭就没有唐山的那些作坊,唐山镇只是一座靠着种地养活一些人口的再普通不过的市镇。
“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等港口可以停泊大船了,煤炭自然就有了。
二喜,南浦务必要兴建好,多吸取唐山镇上的不足,规划一定要方便,码头上要有足够大的库房来存储燃料和要往外发运的产品。
各个作坊的位置也要规划好,还有居住区,集中起来,试试能不能盖三层楼,供水和排水的问题也要提前规划,这边多飓风,可不能被水给淹了……”
张石川说着,眼睛望向西方,仿佛看见了一船船黑黝黝的煤炭已经用大船运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