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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艘古老的风帆船,当然这是以杨波的眼光来看。杨波估算船的吨位也就三四百吨的样子,在这个时代,算是很大的船了。
货舱在甲板底下第二层。从顶层甲板一路过去,需要七拐八绕。马道长身体不便,行走缓慢,领头的沈燕青不得不时常停下来等马道长跟上来。
后来,沈燕青干脆让马道长走在前面。杨波跟在沈燕青身后,一路沿着狭窄的楼道往下走。杨波乐得有机会欣赏这位冷美人的窈窕身姿。相对于浑圆结实的臀部,她的腰身显得纤细,生就一对长腿,杨波是美腿控,在后面看得心花怒放,遐想万千。
“嘶...”在拐角,心不在焉的杨波,一头撞上头顶的一处横梁,顿时眼冒金星,痛得他呲牙裂嘴。
“大小姐,这楼道这么窄,人行都困难,货舱的货物进出,该如何是好?”
马道长正呼哧呼哧喘气,气咻咻地敲了敲左边的舱壁,呛声道:“这舱壁后面就是个小天井,直通货舱,便利得很。你这劣徒,自己不学无术,却来侮辱我大明工匠的智商。”
“道长,什么是智商?”沈燕青像是听明白了,但又不肯定,不由好奇地问道。
“这个....智商就是脑子,比如说我这劣徒,他脑子进水了,那智商就堪忧,呵呵...”马道长自觉失言,只好支吾道。
“哎,摊上这样的师傅,真是无语问苍天。以后我就晚上数月亮,白天数星星吧。”杨波捂着脑门儿,无奈道。
沈燕青瞥了一眼杨波,眉头蹙了蹙,当下不再言语,心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杨波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守在楼梯口,见到马道长蹒跚地走下楼梯,一把拉住马道长的衣袖。
“马道长,马神医,救救俺当家的吧.....大小姐,嫂子我可怎么办啊...”这个中年妇人是吴嫂,也就是吴元庆的老婆,说着话,便开始哭天抹泪了。
吴元庆躺在病床上,面如死灰。眼角似有血迹渗出,嘴角斑斑驳驳的,似有溃烂。看起来病得不轻。
马道长上前给他把了脉,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有人给搬来一个小马扎,马道长艰难地坐下。斯条慢理地说道:
“这是坏血症。不过依贫道看,这病发有些时日了,吴老弟何故不早点求医问药?现在已经有些晚了,即便能诊治,怕也有后遗症啊。”
吴元庆只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大小姐,是我糊涂啊,是我糊涂啊....”眼角止不住留下痛苦的泪水。
他老婆一直哭哭啼啼的,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大概是说吴元庆以为挺一挺能扛过去,没想到今日不慎跌倒,再也站不起来了。
杨波站在人堆后面,也帮不上忙。听见马道长如斯说,百无聊赖之下,便假装自己是福尔摩斯,胡乱推理起来。
沈家的船出海已经两个月了。经停过十数个港口,每次停留,船工都会下船,在当地用食,所以大多数人并没有患上坏血症。吴元庆生病可能跟他个人饮食习惯有关。
“杨公子,你过来。”沈燕青安慰一番吴家人,便招呼杨波过去,他俩走到位于过道尽头的账房。
“这是账册和货舱的钥匙,只是....”沈燕青站在一张木头桌子后面,伸手理了理发丝,面无表情地交待道:“只是委屈杨公子了,这是权益之计,日后可别说我沈燕青亏待杨公子才好。”
“不会,断然不会的。大小姐客气了,你一个女儿家能驾船出海,当真是木兰在世,巾帼不让须眉。我不过临时替吴元庆管几天账,米粒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杨波并非言不由衷,事实上这个时代驾船出海风险很大。现在的大明,即使是七尺男儿,又有几个甘冒风险出海呢?
沈燕青乍一听,皱了眉。原道他是个半大孩子,不料却是个马屁精。什么米粒之光,什么皓月争辉,拍马屁拍到天际,当我听不出来么?当即美目一蹬,说道:
“别净说些好听的。你年纪不大,知道些什么?不出海,吃什么喝什么?实话告诉你,让你来盘点货舱,我还不放心呢。我会常来盯紧你,你不许偷奸耍滑啊。”
杨波拿过账册,翻了翻,这是流水账?别说用这个去盘点,即使是只看看,杨波已经头晕脑胀了,他不由感叹道,这大明的账房可真是事倍功半啊。
可杨波从来都喜欢事半功倍,他略一思忖,便决定先改造账本,然后再去盘点。
杨波在货舱找到几根山鸡羽毛,回到桌前。先用用刀片在羽管的尖端划一道缝儿,蘸上墨汁,就是一只羽毛笔。
杨波抄起一张纸,挥毫试笔。蘸一次墨汁,能写十几个字。写出来的字,竟有后世硬笔书法艺术字的那种效果,杨波不由得意地大笑起来。
“你在干什么?”
听见是沈燕青的声音,杨波赶紧站起身迎候。喜滋滋地说道,“大小姐,你来检查工作?这个..我做了一支笔,正在试笔。”
“你做这个干什么?咦....”沈燕青拿起那张纸,念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这是你作的词?”沈燕青惊异道。
擦,一时得意,竟然把伟人的诗句当练笔写出来,幸亏就写了一句。要不然他杨波可负不起这个历史责任。
“试笔而已,抄人家的。呵呵呵...”杨波摸了摸鼻子,干笑道。
沈燕青抬头,把双臂抱于胸前,狐疑地看着杨波,显然是不信。
杨波赶紧岔开话题,问道:“吴大哥情况好些了吗?”
“马道长开了一味山里红,让吴嫂每日泡水给他喝。只能等船到港回家后,慢慢调养了。”提起吴元庆,沈燕青神情郁郁。
“放心吧,坏血病而已,想办法多弄些新鲜蔬菜啊水果啊给他吃,吴大哥不会有事的。”杨波说着话,挪挪凳子,坐下拿起羽毛笔准备着手改造账册。
沈燕青没有搭腔,杨波觉得奇怪,抬头瞥了一眼,见沈燕青一双美目瞪得溜圆,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不由奇道:“怎么啦?”
沈大小姐生气了?我也没干什么呀?杨波暗自思忖,未几释然,咳,我这不是有活要干吗?看来无论二十一世纪还是十六世纪,你大爷还是你大爷,领导终归是领导,古今一也。杨波懊悔地一拍脑门,赶紧起身让座。
“对不起啊大小姐,光想到要做账,没想到这里只有一张凳子。失礼失礼。您坐您坐。”杨波挤出一个谄媚的微笑,挪了挪凳子,做了个请坐的动作。
见杨波如此作态,沈燕青顿时哭笑不得。“坏血病...你也懂?你怎么说的跟马道长一摸一样?马道长可是只跟我一个人说过。”沈燕青质问道。
嘶,又大意了,坏血症就是维生素C缺乏症,蔬菜水果富含维生素,当然要多吃。可这个时代的人并不知道啊。
杨波眼珠一转,说道:“咳..我哪里懂什么坏血症,可能师傅跟我无意间聊起过,他毕竟是我师傅嘛。”
沈燕青脸上怀疑的神色不减,总觉得杨波有古怪。她俏脸一扬,冷冷地道:“货物清点你要抓紧了,你只有两天时间。”又四处看了看,“晚饭刘嫂给你送过来。还有,货舱重地,晚上需要人值守,你就在这里歇息。”说完,一转身离开了。
第一份工作的第一天,遭遇霸道女总裁,多么熟悉的剧情,可惜不是电视剧,这是现实。杨波摇摇头,继续埋头干活。
果然,到了晚饭点,刘嫂给杨波送晚饭了。这船上就两个健妇,其一是吴元庆的老婆,其二就是这个刘嫂了。平素就是她们侍候沈燕青左右。
晚饭是老三样,米粥馍馍和两条小咸鱼。馍馍的模样让杨波想起他在山东吃过的锅盔。只是因为存放太久,完全没有那种香脆的感觉,反倒有一股子的霉味,让杨波难于下咽。
“杨公子,送饭的事本来是吴嫂的差事,这不她家的生了重病,大小姐就让我来了。哎,公子你说,吴元庆好端端的一个人儿,咋说病就病了呢?”
“有我师父在,定能妙手回春,吴大哥不会有事的。”杨波嘴里吃着馍馍,含糊地应道。
“马神医是世外高人,嫂子自然信他的。可有一件,马神医也说了,怕是后面拖拖带带的,好不利索,落得个病秧子,吴嫂可就难了。”
说起吴元庆的病,刘嫂八卦之心大起。“马道长还说了,这病拖不得。要我说,这吴元庆就是太憨实,愣是俩月都不曾下船一回。生了病,也不吱声,大小姐的差事要做,自家性命也要疼惜的不是?啧啧...”
刘嫂打开话匣子,就说个不停,直到杨波吃完,才恋恋不舍地收拾了碗筷离开。
天色暗了,杨波燃起一只蜡烛挑灯夜战,直到刘嫂又一次过来。她是来送铺盖卷的,这让杨波觉得意外,他还以为他要在账房合衣将就一晚呢。
杨波吃惊地站起来,要接过铺盖。不料刘嫂已经着手帮他铺床了。
“杨公子,你可知道?”刘嫂笑眯眯地看着杨波,双里的动作也没停下。“这铺盖卷可是大小姐房里的,大小姐待你呀,可真是没的说,羡煞人哉..”
“哎吆...”杨波吃惊不小,说道:“这么说,我晚上可不敢睡了,骨头轻,怕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