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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都是河曼部族最好的斥候,论蹑行追踪之术无人可出其右。
他那把匕首更是诡异神奇,其整体都是由瀚海深处的潜龙石磨制——潜龙石,据说是由千万年前的坠龙骨骼变化而成,其质地坚硬如铁,而且水火不侵,不仅数量稀少,而且大多不过三四寸而已。
这当然只是一个神话,真相如何已经无人知晓,黎越人只知道这东西是世界上最强的蒙汗药,刮下一点点粉末就足以让最强壮的沙驼睡个三天三夜。
所以两尺的潜龙石用金刚砂一点点打磨成匕首之后,不仅锋利程度远胜凡铁,其与生俱来的麻醉效力更是只需割破一点点皮肤就足以令人登时昏迷不醒。
窦都万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神兵竟然会有反噬的一天,情急之下只好命令部下拼着一死释放了“一梦幽”,然后自己则趁机藏在黄沙之下屏息聚气静待药效消散。
本以为第二天醒来就可以看到满目凄凉,却不想目睹的是偏偏是同室操戈——那个身手不凡的吴人显然居心叵测,若非一时大意恐怕那闻名天下的双枪将已遭不测,窦都当然听说过他的威名,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他决定救那断手之人一命。
陆昭明得以侥幸保住了一条命,但齐根而断的左腕虽已经简单的包扎处理,却仍不免丝丝缕缕的血迹点点洒落黄沙。
“我、我不行了... ...到底、还要走、走多远... ...”失血令他脸色青白,甚至只能靠窦都架着才能维持步履踉跄,脱身之际的那一阵狂奔已经彻底耗尽了他的体力,此刻两个人只能走三步歇两歇,顶着赤日炎炎在漫漫黄沙中伛偻而行。
“红烟,有危险,他们看到就会来,快了,有气味。”窦都会的中原话极其有限,他的意思是红色的烟除了阻敌之外还有示警之用,前来接应的人很快就到,他已经可以闻到随风而来的气味。
然后不多时陆昭明就看到了自天边而来的烟尘,希望令他悬着的一颗心安然落定,于是他眼前一黑,就此昏迷。
“快看,都司!”
“都司在那儿!”
来的人正是窦都之前安排的哨探,一行五人,各自骑着沙驼向窦都飞奔而来。
“嗨~我在这儿呢~”窦都索性把陆昭明抛在一旁,对着来人的方向猛挥了几下双臂,然后也躺倒在沙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都司,其他兄弟呢?”
“都没了... ...我上当了,那些人是诱饵,大队人马趁机跑了。”窦都接过属下扔来的水袋,大口大口地灌了半天之后抹了抹嘴,这才悠悠地说道。
“那... ...咱们怎么和族长交代?”
“这用不着你们操心——对了,你们谁带了‘聚魂蛊’,赶紧给这小子匀一只,他快不行了。”窦都指了指身边的陆昭明,几个属下看他一身舍龙人的打扮就觉得奇怪,翻过身发现居然还是个白脸的中原人,当下更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都司,不是吧,他是吴人,‘聚魂蛊’每人每年才领一只,那可是咱们兄弟保命的玩意啊... ...”五人中有两个闻言面面相觑,显然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窦都所说的东西,但都舍不得拿出来罢了。
聚魂蛊,顾名思义也是蛊虫之类,不过毒药同源,用之得法,蛊也可以是救命的灵丹,但比起害人的蛊毒显然这救命的蛊炼制更加不易,所以即便是河曼部之内,也只有那些精锐有资格享用。
“少废话,这个人来头不小,对我们有大用,回去我再炼制了还你们。”窦都发话并且答应归还,其中一人犹豫再三终于咬咬牙几步上前掏出了匕首。
只见他解开衣襟露出胸膛,心口处竟赫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状若人脸却微微蠕动着的肿块,随着匕首将皮肤割破,一只莹白如玉却满布血丝的肥大蠕虫露了出来,那人随即用刀尖将之挑了出来,一瞬间那虫子就吱吱惨叫着翻滚扭动起来,那人犹豫了片刻,虫子终于还是被丢进了陆昭明的嘴里,遇到唾液的瞬间就爆开成了满口的粘浊,浆液顺着喉咙落肚之后陆昭明的身躯猛然一震,脸上立刻多了几分血色。
以自身之血养蛊,关键时刻再取出续命,倒也算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只是陆昭明若是知道自己几乎是吃了他人的血肉换回一条命,不知道作何感想。
但是可以肯定这东西确实比任何中原的灵丹妙药都有效,原本几乎血尽而亡的陆昭明不仅脸色渐渐红润,气息也渐渐和缓,甚至连断腕的血迹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涸。
五人中的又一个倒霉蛋不得不让出自己的沙驼给窦都,不过现在和别人共乘的报酬是回到部落之后可以得到别人求之不得的妙药灵蛊——窦都不仅是河曼最好的斥候,也是河曼最好的蛊师。
之后一行人在正午艳阳之下绝尘而去,任由沙驼在瀚海里挥洒着汗水。
回到河曼部落时已经是傍晚,营地里已经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窦都似乎已经看到了姑娘们忘情的热舞,听到了她们婉转的歌喉。
黎越人在瀚海之中并没有固定的居所,各部族逐水草而居,平日只通过传信互相联系,只有遇到大事各部族长才会前往龙城会盟商议——所谓龙城,也是一样追寻着绿洲不断变换方位的移动城寨,虽不如中原坚城一般极尽繁华,却也应有尽有更兼来去自如,所以吴人难以将黎越人一网打尽,可黎越人却总是可以集结重兵威胁啸月城。
黎越人就像他们的家乡随处可见的沙子一样,聚时如山千钧重,散时如尘无处寻。
“喂~窦都!”说话的小伙子脸上涂满了白色的颜料,却因为他黝黑的皮肤而显得有些滑稽。
“嗯~”窦都随意回应了一声,随即解下头巾面罩,露出一张几乎和中原人别无二致的脸。
别无二致仅仅指的是五官眉眼,他没有黎越人丰满的嘴唇和高耸的颧骨,除了黝黑的肤色和一头标志性的卷发以外,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中原的男子——因为他本来就是母亲和某个不知名的吴人所生的混血儿。
二十年前,黎越和吴国的关系还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来往商队更是络绎不绝,偶尔会有两族的男女共浴爱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极少又共结连理的佳偶,多数都成了始乱终弃的闲谈。
窦都和其他的野种们一样因为自己的血统而饱受歧视,最终他凭借出类拔萃的天赋和不懈的努力成为了部族首屈一指的蛊师,而从那时开始,侮辱也渐渐变成了赞扬。
“怎么就你一个回来了?其他人呢?”
“都死了... ...”窦都不大喜欢说话,可能是童年的阴影所致,他对部族里大多数人都没有太多的亲近之感。
“什么?!喂!喂!”见窦都不理自己,那小伙子便悻悻然离去,走向了湖水旁最奢华的那一顶帐篷——河曼人对生死看得极淡,但不代表他们可以死得不明不白。
所以很快,族长的血卫就找上了门。
“你说你遇到的... ...是段归?”河曼的族长形容枯瘦,看起来不过五十岁上下的年纪,可头上已经见不到半根毛发,光亮地几乎可以照出人影——但从两鬓延伸到下颌的胡须却浓密地像是雨季绿洲里的蓬草。
“是,绝对不会错,我不止一次听说过那两杆枪,我的人,有两成都是死在了他的枪下... ...”
“是他... ...看来这次吴人是打算毕其功于一役啊——对了,你带回来的那个吴人是?”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似乎和那些吴人并非同道... ...这人身手不错,若不是一时大意,恐怕此刻段归已经是他刀下亡魂了。”窦都其实只看到了陆昭明砍伤祁玦的一刀,那刀在陆昭明眼中绝算不上精妙,但窦都自问若是自己被斩断左腕,则断不可能在那一瞬间反客为主。
“等他醒了,带他来见我。”
“是,义父。”
“你的伤... ...”族长语带关切,如果说河曼部有人能让窦都生出亲近之感,那无疑就是这位族长。
“没事,小伤,养几天就好了。”窦都笑笑,随即转动了一下肩膀以示无恙,却因为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呀~从小就爱逞强!回去好好养着,河曼的未来,没有你可不行啊~”族长起身走过来,搭眼一看他肩头的伤势就不由得皱了皱眉——段归那一刀直没至柄,伤势显然不轻。
老族长似乎有些生气,转身却自己的柜子里翻了许久,然后将一大堆坛坛罐罐装在口袋里塞给了窦都,然后很严肃地说道,“我再说一遍,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河曼人不做别人的鹰犬,除了骨肉血亲,任何人也不值得我们为了他去拼命!”
“知道了,谢谢族长~”窦都一边应承着一边躬身退出帐篷,可他心中却十分不以为然——他尊敬族长,更事之如生父,他曾觉得这个人会带领河曼登上前人不敢企及的高峰,可随着他年岁越来越大,表现出的怯懦也让他渐渐有些失望。
现而今黎越人之中唯一令他无限崇敬的人便只剩大司祭,他相信杀伐决断的大司祭会带着黎越人赢得前所未有的荣耀,即便那荣耀并不是他的归宿。
他的归宿是仇恨,是报复那些吴人,报复他们留给自己的苦难童年,只有用吴人的血,才能洗清那肮脏血脉带给他的耻辱。
任何人只要能实现他这个愿望,他就可以为之肝脑涂地,而任何人能够对此有所助益他都会欣然与之为伍。
即便对方是沙海底下的魔鬼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