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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吼马嘶,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龙骧武卒不愧是天下骁锐,归义兵马久攻不下死伤枕籍,宁缃目睹战况之惨烈,饶是敌对也难免动容。
毕竟那些死不瞑目的尸骸,都是她的黎越同胞。
黎越人的弯刀在中原横刀的面前不免有些吃亏,因为瀚海最缺的就是好铁,因此他们打不出足够坚硬柔韧的长刀,虽然在他们别具一格的刀术加持下弯刀也颇为灵巧多变,但战场厮杀讲究的是一力降十会,每个人都并非绝顶高手的时候,兵器往往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赵俨的横刀这一夜不知饮了多少人的血,天色渐亮,他这才发现手里的伙伴又一次崩了口,刀刃上锯齿般的崩口间还卡着些碎骨残肉,他不免苦笑,心想这一次若是回得去,又免不了要耗费十几斤好铁重新锻打。
龙骧武卒即便是骁锐也终究是人,经历了一夜的厮杀之后也渐渐显露疲态,四千人马,如今也只剩半数。
归义兵的死伤则更为惨烈,龙骧武卒的横刀长近三停,柄倍于刃,一挥之下即便是着铠的骑士也难免人马俱碎,更何况眼前这些轻甲的步兵。
一方如困兽犹斗,一边似乎意在以逸待劳,一夜的腥风血雨之后,瀚海终于迎来片刻的安宁。
“那个什么晁申!有种的出来跟爷爷单挑,别躲在自家弟兄的身后装龟孙子!”
“匹夫!大将之责是行兵布阵,这好像是你们中原人的祖宗说的,你这不肖子孙怎么忘了?”接着是一阵哇啦哇啦的黎越话,片刻之后,嘲笑声就此起彼伏。
“哈哈哈~你们在等你们那支奇兵,对么?等他突袭了舍龙的大营再回来救你们,对么?可是你们别忘了,郡主那边儿,刚才可没安排伏兵!”赵俨几乎可以从晁申的狞笑中听出他扭曲的面容,狂笑之后,他恶狠狠地继续吼道,“老子在这里把你们聚而歼之,那边儿,肖豹正等着他呢!”
赵俨望向舍龙营寨的方向,可那是徒劳,在瀚海之中,十里黄沙足以淹没任何痕迹。
“吴狗!老子看你还算一条好汉,现在投降,老子保证不伤你和你手下分毫——若是再负隅顽抗,等一下哀牢部的那些沙匪来了,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 ...郡主,末将率兵杀出一条生路,你带人速逃回啸月城报信,记得叮嘱横山王整兵备战万勿轻出——我和琅琊王不在,仅靠狐康和中行尧那两个蠢材能守住已是万幸... ...”赵俨面沉似水,一张脸上满是毅然决然的赴死之心。
他一身铠甲已尽染血色,肩臂上的箭簇尚来不及拔出,只是削断了箭杆稍加包扎而已。
他座下的黑鬃马依旧矫健壮硕,但即便神骏如它也难免披创十余处,箭创还在涌着鲜血,刀口中泛着殷红的血肉,其间隐隐露出森然白骨和肌腱,血污涂满了它周身的毛发,让原本纤尘不染的雪白仅剩斑驳,那些污渍中有些是敌人的鲜血,有些则属于它自己,或它的主人。
赵俨翻身上马,挥舞了几下早已崩缺的横刀,原本应该凌厉的清啸现而今因为崩缺的锯刃而仅剩猎猎的风声。
“兄弟,没吃饱吧?放心,那些只是点心,大菜马上就来... ...”赵俨对着刀锋喃喃自语,刀锋回以一个丑陋的笑容,几出几入的大脸上挤满了笑纹,颌下近尺的须髯根根耸立。
“将军,别冲动,我相信琅琊王!”一只手拉住了赵俨的缰绳,那只手线条柔美却不失健硕,一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信心十足。
“郡主!再不突围,这里的人就都... ...”营寨外的归义士兵发起了又一次的冲锋,龙骧武卒已经疲惫不堪,营寨内平民们开始惶惶不安,看着宁缃和赵俨的眼神之中已然开始出现一丝丝的怨怼。
赵俨和宁缃都很熟悉这种眼神,这是哗变的前兆。
终于一个稍显年迈的男人站了起来,指着宁缃用黎越语咆哮着,赵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是他听得出话里的恶毒和怨恨。
宁缃镇定自若的走过,依旧笑靥如花,她站在男人的面前,伸出右手轻轻叩击自己的左胸,那下面是她蓬勃的心脏,然后她指着那个男人大吼了一句不知什么的话,四周的黎越人随即沸腾。
“吼~!”
“吼~!”
“吼~!”
黎越人几乎同时起身,高举右臂对着长空咆哮起来,赵俨不明所以,但暗自攥紧了手中的横刀,他自信一旦有个闪失,至少能护得宁缃周全。
三声咆哮之后鸦雀无声,那个男人愣住了,随即怒不可遏,只见他拔出了自己随身的匕首猛然刺向宁缃——两三步的距离,即便是不懂武功的普通人也绝无失手的可能。
宁缃唯一能做的就是闪身,让本该刺入心口的刀扎进了肩头,男人愣住,拔出匕首意欲再刺,可宁缃手里的长鞭已经卷上了他的喉头,一连串清脆的断骨声过后,男人倒地,气息全无。
“郡主!”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赵俨见状,忙抖缰绳催马上前,而此刻宁缃已然屈膝跪地,肩头的伤口血如泉涌。
“将军退下!这是我黎越的规矩!与外人无关!”宁缃屈膝跪地捂着自己的伤口,用中原话对赵俨喊道。
片刻之后,她强撑着站起身,用黎越语高喊了一通,随即黎越人再次开始吼叫,但这一次赵俨看到了他们脸上的喜色,他断定这是欢呼。
“郡主,这是?”
“那哥家伙指责我出卖同胞,打算聚众哗变投敌... ...我就跟所有百姓说,他是米邱派来的奸细,至于我俩谁说的是真,按规矩交给黄天决定——三步之内一人一招,生死由命,活下来的就是问心无愧的天选之子... ...现在,他们都愿意死战到底了... ...”宁缃的嘴唇已经不见血色,她伛偻而来的时候,身后的黎越子民都以右手抚左胸,单膝下跪垂头不语。
“郡主,你这是何苦... ...”赵俨明白,她在争取时间,甚至不惜牺牲舍龙部最后的精锐。
“我相信琅琊王... ...我一个异邦外族都相信他,你也该相信他——我的人会跟在你的兵后面,你的人死完了,我的人上!”宁缃惨然一笑,赵俨这才知道,花容月貌丝毫不影响气壮河山。
“吴狗,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下去和你朋友会面吧!”晁申一声大喝,随后吹响了刺耳的号角,这一次他们不再挥舞着弯刀冲上来以命相搏,而是弯弓搭箭,箭镞上绑了浸油的蓬草,火光指向的是营寨内的帐篷、鹿砦和粮车。
“不好!他们要纵火!”赵俨不敢怠慢,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黑鬃马唏律律一声嘶鸣,随即如离弦之箭直冲营外。
“龙骧武卒!随我冲阵!”令出如山,龙骧武卒紧随其后,不等宁缃反应过来,已经冲出了营寨。
“吼~!”
“吼~!”
“吼~!”
箭雨漫天,火雨漫天,瀚海沙漠之中一把大火足以让营寨之中的人马物资都尽为焦炭。
赵俨率众冲杀无非是想拼一条生路,可惜敌众我寡,之前的那次李代桃僵的诡计让他们折损的不仅仅是人马,更重要的是折损了本应如虹的士气。
归义士卒见敌人冲出营寨,立刻像嗜血的饿狼一样围了上来,两股浪潮对撞在一处,翻腾成了血海刀山。
“吴狗,现在投降,领我们攻下啸月城,老子依旧饶你一命!”晁申的弯刀高近等身,双手挥舞起来势如狂飙。
“妄想!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你陪葬!”赵俨此刻已经顾不上黑鬃马的缰绳,任由它信步奔窜于敌阵之中,而他自己只是一味地用两手挥舞着他的三停横刀,大开大阖如同奔雷肆虐。
“当~!”弯刀和横刀硬碰硬地激起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鸣心悸。
“哈哈哈!吴狗,看我擒你!”眼看赵俨的横刀断成两截,晁申不免心花怒放,他手里的弯刀,宽厚的刀背直接硬撼赵俨的腰肋。
赵俨早已是强弩之末,手中横刀也早就伤痕累累,终于,凡铁打造的三停横刀在和晁申手里的神兵利器一碰之下即刻断碎,而晁申的刀背一击便打断了他两根肋骨,让他翻身落马。
晁申大笑,欣喜若狂,牵着驼缰举着弯刀兴奋地大声嚎叫,四周的归义兵卒耳听他兴奋的嘶吼,也随即士气大振。
狼群见血,如痴如狂。
宁缃眼看着归义的群狼嘶吼着冲进营寨,耳听得晁申用破锣一样的嗓音高喊“吴狗败了”,她心知大势已去,于是也不管有几个舍龙人愿意舍命相随便迎着潮水般的敌人冲上前去——既然横竖是一死,她希望至少可以死在冲锋的路上。
“郡主!你若投降,我不杀这吴狗,我看出来了,这是你的姘头吧?可惜可惜~这么多黎越好男儿你不要,偏偏选了这么个窝囊废!哈哈哈哈~”晁申骄狂不可一世,不止言语间开始语多放肆,一双眼也不老实地流连着宁缃身上的凹凸有致。
“放你娘的屁!”
一人,一马,威风凛凛杀气腾腾,自沙丘之后疾驰而来。
晁申惊闻身后一声怒喝,似是裹挟着腥风血雨,慌乱之中立刻勒马转身,手上的弯刀当即挥出一道弧线。
“叮~!”地一声后,弯刀便飞出足有三丈。
晁申当即虎口撕裂,而眼前是一张怒不可遏的脸,他张嘴正要惊呼,一柄血色短枪就像毒蛇一样窜进了他的大嘴,接着心口一阵剧痛,天地昏然。
“老子才是她的姘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