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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下幽冥,初见慕羡
下五界的幽冥司府总是比不得天界华丽的。
几天前,那常年倒卖孟婆汤的孟婆因着这几千年积的些福分倒是入了轮回之道去寻她纠葛半生的情人了。
是以,这倒卖过期汤药的事物便是没人做了,我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便顺手接了过来。
日日的守着这忘川,奈何桥上,一碗一碗送着。仅三日,便想撂挑子不干了,原因无他,皆是我看不得眼泪。
那起子入黄泉奈何之上的都太能哭了,眼泪秧子的竟是落个没完没了。劝也劝不住。
思索再三,今日必定要去寻那云莳,抛了这杂物。
云莳乃是我相交多年好友,生的美丽大方,性格温顺,极富大家闺秀之态。是如今这下五界幽冥司府府君白云珂的妹妹。
这幽冥司府上一任的府君原是与九重天白羽司缘星君有些交情的,来这之前,司缘星君特地派了个伶俐侍女去寻了我,好生叮嘱我,若是有任何不妥都可去寻那白云珂。
只,我来这幽冥司府已然四日倒是未曾见过那白云珂一面。想来,也是无缘吧!
凡人间的话本子是如何描述这下五界的来着?
魑魅魍魉,绿光密布,遥遥飒飒竟是可怕恐怖之意。也有少者,以黄泉为辅,忘川为依,画出一幅幅花开无叶,赤红朵朵的彼岸之花。
我瞧着眼前一切,思索,虽说眼见不得为实,但若未见便当真做不得实。
忘川河畔,彼岸之处,确有朵朵红花,争相开艳,有花无叶,略有惨败之意。
只第一朵红花是何时开的?想是很多年前了,神仙界的逸闻趣事记载书上提到过这上一任的下五界幽冥司府府君一生未得立夫人,呕血之时想着的皆是那与他一同修行的无心女孩。
他死后,这彼岸便是如今这模样了。
想来,也是悲惨的故事,只我晓得的不是很透彻,想着若是有缘就该原原本本的通晓个全部。
方不叫一知半解,说的出却道不清。
那天,风凄清,红花遍开,他一袭白衣处于万朵红花之中,眉眼盈盈处尽是笑意。
“想来,阁下便是二十九重天的小殿下了。云珂就此作揖,见过小殿下了。”
我连忙摇了摇手,“不敢不敢,不过是托了母神的名头,当不得府君这礼。如今,我可还在这幽冥司打搅着呢,怎能再受主人的礼。府君与我年岁相近想来也不是固守方礼之人,便随意唤我声阿音吧!如此,我方可心安些。”
他一阵欢笑,洒脱随了我的意此后数年再没叫过我,小殿下。
只再叫时,却是物是人非。
不过,那都是今后的故事了。
于此时,我只晓得他是个有趣的人,比羲和姨母处的十个哥哥还要来的有趣。
我不爱叫羲和为母,二十九重天的人也倒不逼我,只叫我以姨母相称。
“要是按你的说法,这十里红花当真是前任府君的一腔情意?”
我随手捻下一朵,放在掌心,六瓣五蕊,合心而绽,倒也似那一颗真心。
他点点头,“幽冥司界皆知的一段风花雪月不过是父君求爱九重天司缘星君不得的那桩了。”
我看他俯身坐在了那奈何桥上,便想了下也陪他一并坐下,如此,方可很是舒服的听故事。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壶酒,又拿出两个杯子,倒了一杯递给我,我连忙摆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于今万岁实在是尝不得酒,你自己喝吧。”
他也不再客气,见我不喝,竟是连杯子也省了的对壶喝。
他喝的起了劲,却不见半丝讲故事的意头,我想了想,可是需要个人起个头?
清了清嗓子,问他,“你方才说那个故事幽冥司人皆知,可我不是亦是不知,不晓得你可能同我讲讲?”
他看我一眼,眼眯成一条缝,朝着我笑的格外灿烂,许是他喝的有些猛,头竟是昏昏的架在了我的肩上,我一动也不敢动,只听着他说。
他说,“也不是什么好故事,父君喜欢人家司缘星君,可是司缘星君早就有了心仪的人,自是看不上父君的。
可是父君不管,我曾躲在门口听他对祖母说过他今生的夫人之位只会给心中之人,也就是那位司缘星君。
后来不知怎的魔界同仙界打了起来,若水之畔死伤遍地,其实也不过是因为一个女人,司缘星君不知几时招惹的魔君,,嗝,”
他打了个酒嗝,酒味冲了我一鼻子,很是难闻。
他说的这些原是仙界的事,我自来也是了解了些,只是我比较好奇幽冥的,问他,“后来呢?”
“后来,那场战乱的三个人都下凡厉了劫。”他猛喝了口酒,似是想到什么,补充道,“对,还有十二重天的朝晖公主也一并下凡了去。”
十二重天的朝晖公主,她的名头在仙界自来响亮,不为着她的法术如何,却是因为她对三十三重天吏音仙上的爱意。
便是仙上归去多年,她依旧在寻找,这七岛十三洲她早已不知走过多少遍却从不停歇。
她想着他会回来,就像九重天的司缘星君一般,无论魂归几次终究是有法子能回来的。
“那后来呢?”
他似是哭了,枕在我的肩上,嘤嘤嘤的,说“后来父君应了司命星君的请求去凡间护着正在历劫的司缘星君。
那天,不知父君发生了什么,浑浑噩噩的不知所措的回到幽冥司,手上提了把剑,剑头一滴滴的满是血。
祖母以为他在凡间受到了刺杀连忙呼唤鬼医,只是鬼医还未到,魔界,魔界的大军便齐刷刷逼迫到了黄泉旁。”
我忍着恶心像母神照顾我那般替他擦掉鼻尖异物。
“魔界怎会突袭幽冥司?可是幽冥司遭了什么恶?”
他摇摇头,“不是很清楚,大抵又和九重天的那位脱不了干系吧。”他说的由来无奈,我也不晓得如何安慰他。
若是起先我从未见过司缘星君我怕是能顺着他的无奈说一连串她不好的话。
可是,我见过她。
她躺在桐树下的美人榻上,轻披着茧缕,三千青丝姣作三万青丝的模样垂地。
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额心的五瓣桐花浴火而绽,双眼虽是微闭,却也能想象的出她睁开双眸后天地之间的混色。
那样的一个她,我说不出任何不好。
便是她引起了仙魔之间的战乱,惹得这幽冥一阵混沌,我也只是暗暗皱皱眉,当真说不出。
“幽冥司可有碍?”
他的酒终究喝了个劲,“原,无碍的。只是父君的锁灵珠不见了,祖母问他,他只说于凡间之时欠了那人一回,当做补偿了。
他不说那人是谁,他不说我们便不知晓了吗?他是因何而去的凡间当着我们的所有的人都是傻得么。
这世道之间历来有得有失,父君既说是欠了那么我们便再追究不得。
只是,没了历代幽冥司府府君象征身份的锁灵珠,幽冥司,自是惨败。
所至砖瓦皆支离破碎。
倒下的人,眼里映出的都是心爱之人那浅笑着的模样,但随即又成为了破灭的灰烬。
幽冥司从不缺哭声,只那一天的哭声,就像针刺一般刺在我的胸口,耳边满是绝望的呼喊和幻灭。
父君以身谢罪,魂归九清。
而这十里红花,是在她来过幽冥之后绽开的。那时她同魔君虚乐正是琴瑟和鸣之时,祖母说,这花是父君送给他们的最后一个礼物。
千万年来只叫我们好生避开着,不亲近也不避讳,不照顾也不必太过摧残,只看他能否独自成活。”
起初我还能听到他微弱的抽咽声,后来,听他越说越亢奋,最后竟是离了我的肩头,漆黑的双眼空洞而无助的看着忘川河畔那一丛一丛的红花。
里面有些蚀骨的恨,他恨那些红花,恨那个女人,恨那个为了女人而不顾家和使命的父亲。
只是如今,他什么也没法子做,他不能辱骂他的父亲,没办法去九重天寻那女人一顿打,更是不能扯了这十里红花。
我与他不过初见,实在是不知以何身份立场去宽慰他。
我想,若是上一任的府君没有选择以身谢罪,或许他会好受些,因为,那时,他只是个孩子,是个同我一般渴望父爱的孩子。
我从未见过父神,皆因我出生之时,他已身归混沌,母神说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从未见过,可我尚且会渴望,更遑论他原是见过也亲近过得。
我与他站在奈何之上,他于桥头,我于桥尾,当真是怕他一个想不开跳了下去。
那样站着不知过了多久我察觉到他身量有些微颤,我三步并两步过去扶住他。
他看我一眼,甚是不解。
我忙做解释,“我看你身子颤抖,该是酒劲上来了,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酒醉之人很容易头重的一股脑倒入河中的。
你这般重,若真倒了下去我肯定拉不住。行行好,我们回去吧。”
原想着他会拒绝,却不想他非但没拒绝还很是熟络的侧了个身,将身子全部压在我的背上。
那架势竟是想我背他回去。
我叹了口气,能怎么办,背吧,总不能见晕不顾吧。母神教我的,人存一世必得存的三分好心,我虽不是人,但是存三分好心之事倒是记牢了。
他委实重的很,驼他竟用了半身力气,原想着这一路该有个鬼使什么的来帮帮我,可是,连个鬼影都没有。
一路上,萧瑟的紧,无红花更无绿树。
寻了个最近的宫殿,疏疏落落的唤作绠阳殿,将他连托带拽的扔在了床榻上。
我不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自然也没那力气将他送回那。便只好就近处理了。
给他脱了鞋袜,寻了个衣服给他简单盖了下,我当真不会照顾人,处二十九重天时都是别人照顾我的,我,当真不会。
累了好半天了,也有些困了,见他睡的安稳,便也不想那许多的合衣躺在了他的边上。
虽说是边上,可也是有些距离的,那床空大的很,我与他之间怕是再来个两三个人睡都是绰绰有余。
一个哈切打完,眼帘迷噔噔垂下。
睡之前还踹了他两脚,确保他睡得很是沉稳后才安心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