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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内。
许暮忍受着漫长的输液时间,液体一滴一滴往下,仿佛刀割一般,在他第三十次抬头看药水时李楚楚忍不住了说:暮哥哥,你病成这样了阿偲怎么也不来看你。
她说完对上许暮肃杀的眼神,咽了咽口水,把滚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许暮被阿偲这个名字牵动了心神,一时喘不上气,激动地咳嗽了起来。
弓着身子,咳得嗓子里火辣辣,仿佛有什么东西呛眼睛一般,很疼。
他抬手捂嘴,没注意到碰了输液的那只手。很快药水下面倒流了一截血水,李楚楚吓得按护士铃,抓着许暮的手大颗大颗掉眼泪。
许暮拧着眉,冷着一张脸用力抽回手,也不管是不是回血了,抽纸擦了擦发酸的眼角。
护士跑来给许暮重新扎了针,之前的针孔呈乌青色,伤口四周鼓起一团包,看起来有点骇人。
李楚楚眼泪掉个没完没了,许暮觉着很烦,他干脆背过身假装看不见。
许暮第一次觉着女人哭起来好烦,还不如阿偲跟自己使性子,摆脸色好一些。
李楚楚当然不知道许暮心里想的,感觉心像是被揉碎了一般,疼得厉害。
她捧着许暮的手蹲下,低声说:暮哥哥,你说说话好不好,你别这样,我好害怕。
以往只要她说害怕,许暮就像是魔法一般,总会第一个出现在她面前。拥着她拍着背安抚她别怕,然后给她讲很多故事。
虽然她现在不指望许暮能讲故事,但至少不要用冷脸对他。
四周安静下来,房间里只剩下许暮均匀的呼吸声。
李楚楚的心沉到了谷底,就在以为许暮打算一直装装聋作哑时,许暮轻轻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沙哑,无力的拖着调子说:你别在我面前提阿偲。
李楚楚以为许暮不喜欢听见阿偲这个名字,欣喜的点头,好,我不提,我不提。
许暮皱着眉头,扭过脸望着窗外出神。
暮哥哥,我给你削个苹果吧。李楚楚拿着苹果和水果刀,弯了弯眼角。
许暮什么都没说。也足够她欣喜一段时间了,看来宁偲在许暮心中也没什么重要吧。
李楚楚拿着刀,无从下手,其实她不喜欢吃苹果,很讨厌苹果的味道,但是目前病房里就只有这个东西能讨好许暮。
只要能讨好许暮,自己的喜欢又算得了什么。
即便从来没削过苹果,她还是有模有样的学了起来,进展并不顺利,不光没有削掉皮,还削得有点坑坑洼洼,完全看不下去眼。
好几次刀锋划过苹果,她都倒吸一口凉气,无奈刀不长眼,还是割到了手指。
刀太锋利,血肉太嫩,血一下就滋了出来。
李楚楚吓得尖叫一声,扔掉水果刀,捂着手大哭,暮哥哥。
床上人被水果刀砸在地上的声音惊醒,转过头看李楚楚,霎时瞳孔一紧,眼底的血色用涌了上来,浮在眼球上,有种随时可能会流下血泪的感觉。
许暮紧张地坐起来按护士铃,然后扭着身子拿过抽纸,塞在李楚楚受伤的手指上,她的伤口血流如注。很快纸巾全被染红了。
李楚楚不知道怎么办,呆站着,大颗大颗掉眼泪,浑身都在抖,显然是害怕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很少受伤,她满脸惶恐地问许暮:我会死吗?
许暮帮她按压着伤口,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不会的,就是一点小伤,一会儿让湖水帮你包扎一下。
李楚楚显然不信,就势扑到许暮怀中,把头埋在许暮的肩膀上,用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声音说:我好怕啊,我不想死。
许暮空出来的手抬起,停了几秒钟,顺着她脊梁骨压了下去,从上往西顺着抚摸,不会死,别怕。
饶是这么说了,对方依旧紧紧抱着许暮,恨不得钻到他怀中去。
许暮冰冷的眼神变得柔和,面容也有一丝的松动,他知道李楚楚胆子小,就算是看见一只小蟑螂都能叫唤半天,更怕疼,小时候运动会五十米短跑时摔了跤,磕坏了膝盖,哭得眼睛肿成了核桃仁。
被刀割了一块儿,怎么会不疼呢,许暮心想宁偲不搭理自己的事情跟李楚楚没关系,他就算在生气,也不该把怒气迁怒到李楚楚身上,于是心里筑起的冰山慢慢融化。
他拍了拍李楚楚的头,像小时候那样安抚她:楚楚最乖了,一点都不疼。
李楚楚往他怀里钻,闷闷的声音说:暮哥哥。我是不是很差劲,我什么都做不好,不会削苹果不会照顾你也不会逗你开心。
她贴在许暮耳边,湿湿的气息顺着耳道往里滑,许暮怔了几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当初相处的点滴跃然眼前。他深吸了一口气搂上李楚楚的背,放低了声音说:楚楚什么都很好,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很好了。
李楚楚闻言抬起头,眼里倔得蓄着泪,在眼眶四周打转就是不掉下来,扬着眉毛问:真的吗?
对上许暮肯定的视线后,她忽然垂眸露出一副失落的神色。揪着许暮的手指玩:暮哥哥你就是哄我,明明我让你不高兴了。
许暮声音很弱,在李楚楚听来却犹如天籁:我不高兴不是因为你,楚楚你没必要为了取悦任何人而改变你自己。
这个任何人也包括许暮自己。
真的吗?无论我做什么事情,暮哥哥都不会不高兴?
许暮点头嗯。
李楚楚是李楚楚,宁偲是宁偲,他不该混为一谈,更不该把愤怒和不甘心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样不公平。
李楚楚抿了抿嘴唇,眼睛里压抑不住高兴,视线定在许暮的嘴唇上,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下一秒许暮将她撕开,恢复了冰冷神色,楚楚。
李楚楚也顾不得伤口,再次缠上来,撒着娇说:暮哥哥你自己说的,我做什么你都不会不高兴。
许暮动了动嘴唇,好多话想说最后吐出几个字:但不包括你吻我。
李楚楚仰着头,满眼崇拜地盯着他,没有男人受得了这样的眼神,她以为许暮也不例外,可是我想吻你。我不光想吻你,我还想爱你。
她急急地抓许暮的手说:以前都是你守护我,以后还我守护你好不好?
肉眼可见许暮的脸色冷下去,眉峰都淬了一层寒冰。
李楚楚跟没看到一般,一鼓作气往下说:你别着急给我答案,你好好想想。
以往若是李楚楚能这么直白的表明心意,许暮觉着就算是为了她去死也愿意。曾经的幻想成真,他却没有多高兴,眉心紧蹙,内心有个细微的声音喊着拒绝她。
他张了张嘴,李楚楚伸手捂住他的嘴,再次放低姿态说:暮哥哥,我不着急,你好好考虑。
霎时间,许暮就算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了,只好呆愣的点头。
李楚楚弯了弯唇,跟着护士去包扎伤口,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停下看许暮。对方垂着视线,面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定是不好拒绝吧。
李楚楚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心想如果一道伤疤能换回许暮的爱,那也值了。
护士给李楚楚包扎时,笑着说:你很紧张你对象啊?
李楚楚觉着对象这个称呼太好了,翘了翘嘴角说:是啊。我们关系很好的。
护士低头忙活,是同学?
不是,我们是发小,青梅竹马。
护士艳羡地夸了几她跟许暮郎才女貌,又是青梅竹马感觉太浪漫了,有问到了他们什么时候结婚。
李楚楚顿了下,笑着说:可能快了吧。
没有宁偲,他们早就结婚了吧。
李楚楚包扎完没着急回病房,而是在走廊上坐了会儿,在看到温乔并没有更新动态时,展露一脸失落。
她坐到手脚有点凉了,才折回病房。
许暮听见脚步声,猛然转过头,盯着她问:还疼吗?
李楚楚眨了眨眼睛。湿漉漉的眼神看他,吸了口气说:疼,不过没关系。
许暮从李楚楚离开时就一直在思索她的那番话,心里五味杂陈,慢慢将一团乱麻理清楚了以后,就想跟李楚楚书说清楚。
楚楚,我知道我这么说有点残忍。但我不能骗你,我心里只有阿偲,容不下其他人。许暮老成的开口。
李楚楚表现得没多意外,垂着眼眸说:我知道,你们刚分手,你放不下是正常的。
许暮皱眉:我们没分手,我没同意。她只是在跟我闹别扭。
是吗?李楚楚烟波晃了一下,几乎半秒后恢复平和,她要是想跟你分手呢?
不可能。
我可以等。
李楚楚几乎和许暮同一时间说出心里的想法。
视线相碰,李楚楚再也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肩膀一抖一抖,许暮静静地盯着,说不出半点安慰的话。
……
*
滑雪场。
宁偲接连打了几个喷嚏,眼角染上一层水光,鼻尖红红的。
李倦掏出纸巾递过去,又用掌心摸了摸宁偲的额头,体温正常,应该是风太大了,吹着了。
虽然已经全副武装,滑雪场不必其他地方,寒气一阵一阵往体内涌,带着手套,指尖都冻麻了。
天气也暗下来,气温直降,李倦想说不要滑了,等到明天天气好了再来。
宁偲的玩劲儿上来了,揉了揉鼻子。戴上滑雪镜,从李倦手里接过滑竿继续。
滑雪场的海拔高,气温低,到了傍晚时分雪面上凝结成一层冰渣,踩起来滑溜,而且雪被人踩严实了,结冰就容易摔跤。
李倦还没来得及开口。宁偲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后仰。
李倦想也没想,追着人扑上去,长臂一捞将人拽入怀中,李倦后背先着地,砸在冷硬的冰面上倒抽了一口冷气,宁偲仰面摔到李倦的胸口上。脑袋撞了一下对方的下巴。
李倦抱着宁偲,两人翻滚下去,速度很快根本停不下来,李倦用手托着阿偲的头,将她护地严严实实。
直到两人砸在滑雪场的平地上,李倦压着宁偲,手托着她的头,滑雪镜相碰,鼻尖抵着鼻尖,嘴唇贴着嘴唇,呼出的白汽搅成了一团,分不清谁是谁的。两颗怦怦跳动的心脏,在停下来这一刻突然找到了共振频率,无比契合。
宁偲愣了足足半分钟,探出舌尖舔了舔冰凉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