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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大人,绿竹确实曾偷偷给过我几个包袱,里面是几件绣品,托我去卖。”周妈妈跪倒在地,低着头,不敢看徐妈妈,她知道,在玲珑阁打水这份差事,算是丢了。
“绿竹!”徐妈妈恼羞成怒,一脚踹了过去,“好你个小蹄子,居然瞒得一丝不漏!”
“徐妈妈息怒,敢问徐妈妈,绿竹的绣品,可以卖得多少钱?”薛博文拦下了动粗的徐妈妈问道。
“回大人,绿竹的女红算不得好,一块绣帕最多也就是五文钱。”
“五文钱。绿竹,”薛博文怒视着绿竹,“绿竹,你卖了多少绣品,凑得了这十两银子?”
“这……这……我记不清了。”绿竹声音越来越小。
“动刑!”薛博文一声令下,绿竹只觉指甲传来巨疼,定睛看去,指甲缝里插入了一根细细长长的竹签子,鲜红的血滴滴答答的落下。
“我说!”绿竹嘶吼着。指尖的痛,让绿竹痛不欲生,“我说,我说。是,是秋棠的绣品,她给我的。”
秋棠的名字从绿竹口中说出,徐妈妈只觉得五雷轰顶。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低眉顺眼的秋棠会帮着绿竹偷偷攒钱。不由得一把将绿竹指甲里的竹签子拔了出来,一股血一下飙了出来,绿竹又发出一声惨叫。
“叫你小蹄子乱咬!”徐妈妈捏起绿竹的手指,又将竹签子戳了进去。绿竹已经疼的叫不出人声儿了。
“徐妈妈息怒。来人,去把玲珑阁的秋棠姑娘请来。”薛博文现在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杨府的一个看似简单的家丑,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人。
不多时,堂外环佩叮当,秋棠跟着衙役一路小跑到了大堂,秋棠在堂上站定,飘飘万福,口尊“薛大人。”后又转身,对徐妈妈万福请安。
“秋棠,方才绿竹说你曾经私下给过她绣品,让她拿去卖钱,可有此事?”薛博文心中对秋棠的礼数很是满意,此时说话脸上也有了笑模样。
“回大人,”秋棠万福说道,“并无此事。小女绣品都交由夫人保管,并不曾私下变卖。若是说绿竹姐姐手中有小女的绣品,那也只一块,是小女感念姐姐对我的照顾,赠送与她的,上面绣着两支翠竹。仅此一件绣品是我赠送,玲珑阁所有姐妹都可以作证。”秋棠不慌不忙,面无波澜。
“大人,绿竹的私人物品中确实有这样一方绣帕,秋棠姑娘所言属实。”一旁的衙役对薛博文低语道。
薛博文点点头,心中暗道,绣有翠竹的绣帕还在,那就说明绿竹的钱并不是买了这方绣帕所得。看来,绿竹还在撒谎。薛博文一挥手,两旁的衙役一拥而上,将绿竹的手死死捏着,又是一根根竹签子戳进绿竹的手指,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公堂,闻之令人毛骨悚然。秋棠惊得直往徐妈妈身后躲。
“说!”薛博文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就是秋棠的绣品!”绿竹口吐鲜血,银牙紧咬,恶狠狠的说道。
“大人。”秋棠看了看徐妈妈铁青的脸,又看了看绿竹扭曲的面孔,心里知道,有些话这个时候不得不说了,“薛大人,小女有一事不明,想向薛大人请教。”
“你说。”
“敢问薛大人,不问自拿,算什么?”秋棠的话清清楚楚,没有丝毫怯意。
不问自拿四个字让薛博文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看着秋棠说:“秋棠姑娘,你既然知道她偷你的绣品,你为什么不告诉徐妈妈呢?”
“回大人,老人常说,拿贼拿赃。小女并没有抓到绿竹姐姐偷我绣品的现行,我又怎能在夫人面前乱嚼舌根。”
“那你为何说是她偷的?”薛博文饶有兴致的看着秋棠。
“曾经玲珑阁的姐妹霏儿看见过,而且,玲珑阁所有的姐妹都可以作证,小女曾经当众质问过绿竹姐姐,可她并不承认,而且又没有赃物,故此小女不敢在夫人面前乱说。”
“来人,去请玲珑阁的霏儿姑娘前来,再把玲珑阁其他姑娘也请来几位。”薛博文觉得这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不多时,堂外环佩叮当,衙役们带着三五个玲珑阁的姑娘进了公堂。
“你们谁是霏儿?”薛博文看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小女霏儿见过薛大人。”霏儿站出来,飘飘万福。
“霏儿,本官问你,秋棠姑娘说你曾经见过绿竹偷了秋棠的绣帕,可有此事?”薛博文看着水灵灵的霏儿,心情大好。
“回大人,确有此事。那日我见绿竹姐姐在井边悄悄将一个包袱给了打水的周妈妈,包袱的一个角露着一方绣帕,上面绣的是芙蓉,那个芙蓉是我瞧着秋棠姐姐绣好的,我怕我看错了,当时就没吱声儿,后来我让秋棠姐姐看看她绣的芙蓉还在不在了,秋棠姐姐才发现绣帕不见了。”霏儿的话让绿竹慌乱不已,她这才发现,自己原以为瞒的很好的事,早已漏洞百出。
“周妈妈。你卖的绣帕中可有绣着芙蓉的?”薛博文问道。
“大人恕罪!”周妈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身如筛糠,“老身看那芙蓉绣的精致,就,就没舍得卖,想着先留下来,日后再卖个好价钱……”
“芙蓉绣帕现在何处?!”薛博文一声暴喝。
“在……在我家床头砖缝里……”周妈妈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去找!”薛博文一声令下,三五个衙役直奔周妈妈家而去。
“霏儿,秋棠刚才说,她在你的提示下发现绣帕丢了,还曾经当着你们的面儿质问过绿竹,可有此事?”薛博文回头继续盘问。
“有。秋棠姐姐问绿竹姐姐是不是拿了她的绣帕让周妈妈换钱,绿竹姐姐说,她说……”霏儿看到了绿竹恶狠狠的目光,吓得不敢继续说了。
“说什么?”薛博文追问。
“她说,什么你的我的,玲珑阁里没有私人物品。”站在一旁的清苓说道。
“好!”清苓的话应证了秋棠所有的话,薛博文感到这桩案子就快要了结了。
“大人!”去周妈妈家搜查的衙役回来了,“大人请看。”一方绣帕递了上去。薛博文展开绣帕,一簇芙蓉在绣帕上开得雍容华贵,娇艳欲滴。
“烦请徐妈妈看看,看看这是不是秋棠姑娘的绣品。”薛博文将绣帕交与衙役,示意徐妈妈上前辨认。
徐妈妈接过绣帕,只一眼就确定了,这样的配色,这样的针脚,这样的走线,莫要说玲珑阁了,就是整个陵城都找不出第二个。
“好!很好!”见徐妈妈确认,薛博文拍案大笑,“现已查证,绿竹有盗窃,通奸之罪,人证物证具已落实,不容抵赖,所得赃款还于玲珑阁所有。绿竹杖责三十后交杨怀贵自行处置。顺哥,藏匿赃款,私通他人侍妾,杖责七十后交由杨怀贵自行处置。周妈妈,私助绿竹贩卖赃物,杖责二十,罚银二十两。”
“老爷,鸽子回来了。”章清焱的书房被推开,章安怀里抱着一只咕咕叫的鸽子,鸽子鲜红的爪子上绑着一个小巧的纸卷。
章清焱接过鸽子,把章安打发了出去,又看着章安将房门带上,才解下纸卷,慢慢展开,片刻后,章清焱将纸卷在蜡烛上点燃,待纸卷化成黑灰与青烟,才又将章安唤进书房,“把屋子好好收拾一下,过两日你安排人去城门口迎夫人回府。”
“是。”章安领命,重新关上门,离开。
章清焱嗅着空气中焚烧纸张的味道,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案子结了。秋棠和姑娘们跟着徐妈妈回了玲珑阁,秋棠感到心中无限悲凉。今天的结局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她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绿竹恶狠狠的眼神和银牙上,指尖上的鲜血。
“杨老爷,犯人都打完了,您看?”衙役转入后堂找到了跟薛博文一同喝茶的杨怀贵。
“家门不幸啊!”杨怀贵摇摇头,哀嚎一声,随衙役走出了后堂。
“仲言,”杨怀贵喊来了一直在堂外守候的仲言,“把那个贱人浸猪笼,顺哥嘛,去了他的势,扔到乱葬岗吧。”
“是。”仲言领命而去。
被绿竹的案子牵连,秋棠被徐妈妈关在玲珑阁柴房七日,每日只送少量的饭,喝的水是柴房里存放许久的雨水。徐妈妈命她这七日必须绣完三十方绣帕,才能出来。
今天是第七日。秋棠拿着绣好的丝帕跪在门前。
“起来吧。”徐妈妈打开门,看着绣好的丝帕和跪着的秋棠,心一下就软了。可能是因为秋棠一直以来的懂事,让徐妈妈对这个女孩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多谢夫人。”秋棠扶着门框颤颤巍巍站起了身,微微万福。
“罢了。你跟我来。”徐妈妈接过秋棠手里的绣帕,转手走了。秋棠跟在后面,来到了前厅。
“吃吧。”前厅的桌子上放着四碟小菜,一个馒头,一碗稀粥。秋棠看了看徐妈妈,确认是让她吃的,秋棠才坐在了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