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犬神筋,乃是“凭物筋”的一种,指掌控犬神的家系祭司。
在高知、德岛、四国土佐一带,曾有着被称为“犬神血统”的坊之宫一族,盛产“犬神筋”。
这一族的女人在年满十五岁时,会将世代豢养的爱犬身体埋入土中、仅余一头在外,将美食置一旁而不得。
在爱犬想要进食的执念最强的瞬间斩下其头颅,祭祀之后带到远方抛弃,归来的犬首便会成就“犬神”,寄住在主人掌控的灵瓮中,供她们驱使。
这在爱恨交杂的执念中诞生、与人类世代共存的“犬神”,实质上是一种妖怪和诅咒的结合体,故而就连文车姬也一时不防,险些让言峰次郎这位“代理人”在眼皮子底下丧命。
“罢了。现在,可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几句话的时间,言峰次郎身上的伤口,已在女子奋力舔动下结痂。
“眼前的问题是,按计划应该在原宿和新宿下车,负责解决‘阴之阳’的那几名鬼神,全都提前载在了那两个小子手里。”
他吃力地坐起,脑海中飞速盘算着眼前的局势,背部黑翼悄然舞动……
“从这里上去,应该快到新大久保了吧,还有两站就到终点了吗?得想办法,先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车身之外,朝着地底不断下钻的龙卷风突然一分为六,朝着四面八方而去,留下了宛若迷宫般的复杂地道。
“呜呜呜呜……”
幽怨的哭泣声中,无数影影绰绰的半透明身影,自车厢内纷涌而出,在空中汇聚成团……
一艘有着宽阔甲板、矗立着三层小楼的半透明日式楼船,出现在言峰次郎眼前。
这种甲板上有着精致小楼的船名曰“屋形船”,最早出现在平安时代,是供皇室和大名赏花、赏月、赏花火、开无遮大会用的奢华游船。
但眼前这“屋形船”,显然不是什么“观赏用船”那么简单。
船头上,浮现着一张幽怨狰狞的巨脸,船身下方划动着船桨,仔细一看竟是密密麻麻的人腿。
甲板和楼阁内,除了一排排船员、军人打扮的半透明人影,还人畜混杂地挤满了各种半透明的动物。
“阴之阳,就交给吾幽灵一族吧!若是有幸,在终点再相见……”
船头上那张巨脸,用冰冷低沉的声音这么说了一句之后,直接消失在了一旁坚实的土壁中。
“哼,说得好听,怕不是为脚底抹油找的借口……罢了,要论偷袭的话,无论是数量还是形体,幽灵倒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
自顾不暇的言峰次郎虚弱地点了点头,伸手拍在身下的地板上。
那龙卷风包裹中的火车随之调头,沿着其中一条U型地道,朝着地面的方向攀爬而上。
“呜呜呜呜……会长大人,木染没用,没办法恢复您的手臂。”
依偎在他身旁,一直不断舔舐着那恐怖伤口的女子,啜泣着抬起了头。
“咳咳咳,这里没外人,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看也不看自己那光秃秃的左半身,言峰次郎低垂着头,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春日木染……我们认识,有多久了?”
“从会长……从言峰医生您到肿瘤外科实习那一天到现在,已经五千四百六十三天了。”
听他这么问,那被唤作春日木染的女子,眼中顿时绽放出彩虹般的光泽。
“言峰医生……啊哈哈哈哈,还真是久违了的称呼呢……”
言峰次郎伸出仅存的右手,轻轻托起春日木染小巧的下巴,露出了和煦的微笑:“那么,春日护士长……”
“在。”
“你准备好和我一起,完成这最后一台,拯救全人类的手术了吗?”
“当然……我化身人鱼,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两行清泪,自春日木染布满红晕的脸颊上滑落,她神情肃然地回应道:“言峰医生,护士长春日木染,术前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开始。”
“了解,那就,开始吧……”
一如当年,配合默契的二人,在手术开始前“例行惯例”对话。
“咔嚓。”
下一秒,言峰次郎狠狠地一口咬上她布满鳞片的香肩,殷红的血液随之喷涌。
“没错,就是这样……请让木染,成为您的一部分!”
似乎完全察觉不到疼痛,春日木染紧紧拥上择人而噬的言峰次郎,伸手探入他的衣袍。
“就像你当年,对她所做的一样……”
七彩的泪滴和纷飞的血肉在她脸上融合,逐渐模糊了视线。
“……这一次,木染终于,赢了那个女人。”
……
十二年前,东京大学附属医院,太平间。
昏暗的灯光下,双眼布满血丝、神情冷漠的言峰次郎,正手持手术刀,在冰冷的不锈钢台面前忙碌着什么。
“找到了!”
深黑的血液四溅,一块灰红的肉团被他拿到眼前。
“加奈子,你说……人类这种生物,构造明明如艺术品般精细,却又无比脆弱……”
如同欣赏宝石一般打量着手中的事物,一团病态的红晕浮现在他脸上。
“只不过,因为腺管上皮的导管多了那么一小团‘想要进化’的肉块,就连两年时间都撑不过。”
下一秒,那俊朗的面容,无声地扭曲成了一团:“对不起……是我太懦弱,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试着为你再次切除它,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去,什么也做不了……”
一滴滴眼泪,悄然溅落在手术台上那惨白消瘦、闭目“沉睡”在血泊中的女子身上。
“对不起……归根究底,我也只是一名低等、脆弱、无用、懦弱的人类!!!!”
伏在女子身上,全身颤抖着的言峰次郎似乎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无声痛哭起来。
“我发誓……一定……会想到办法,治愈人类的‘脆弱’,成为最伟大的医生……成为,你所期待的,天狗……”
一阵莫名的吞咽咀嚼声之后,言峰次郎缓缓起身,满是血液的脸上,眼神无比的坚定:“不管为此……咕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言峰……医生……”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身穿护士服、手持一张明信片的春日木染,正站在太平间那巨大铁门后方……
“你……”
透过门缝窥见太平间里诡异的场面,她只是死死捂住嘴、泪流满面地注视着那道悲伤而绝望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