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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有三劫,天地人三劫。
恩怨情仇,七情六欲,因果报应,皆为人劫。
子德一死,笼罩唐柏的金光散去,空中的铜钹‘当’的一声掉落在地。
而后,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华云寺的僧人怎么也想不到,子德就这么轻易地被杀死了。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
“你杀了向阳!小子你杀了向阳!”
子禅不可思议地看着唐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向阳是子德的俗家名子,知道这个名子的人不多,子禅便是其中之一。
他们同年生,同村人,同姓,而且同时进入华云寺,修行亦是同进;而现在,那个与自己同行的师兄死了,死在自己的眼前,一时间,子禅竟生出万念俱灰之感。
平日里,他高高在上,冷眼观世界,偶宣扬佛经至理,劝世人看破迷障,了悟生死,不与执念;如今,事临其身,方知迷障难破,生死难弃,执念难消。
事不关己,世间便无悲伤离合,事不关己,世间哪有恩怨情仇?
子禅佛心已乱,心生戾气。
子士、子能等人前后散开,将唐柏团团围困,大有一言不和,便出手将唐柏斩杀之势。
唐柏意念一动,黑藤飞回,如同一条黑龙,围绕着唐柏飞舞。
这些年的祭炼,这根诡异的藤条他已经可以控制自如了。
唐柏又抽出七神潜龙剑,脸色平淡至极,看着围困自己的高僧大德,冷笑道:“各位高僧,难道尔等欲围攻于我?”
子能道:“说因果,便是因果,不说因果,便是你这想藤条,吸人精血,此乃魔器,除魔卫道,本是我佛门规矩。”
唐柏闻言,笑道:“哦,若我交出藤条,是否可以安然离去?”
子能道:“不能。”
唐柏道:“为何?”
子能道:“因为你修劫魔之道。”
唐柏哈哈大笑,运行起《九阳经》,玄之世界中,佛音声起,四颗至阳之念如朝阳横空,佛光普照;唐柏单手结了个佛门法印,一时间,周身佛韵尽显,气质变得无比庄严神圣,如同佛陀临世,不可亵渎,哪能看出半点魔修煞气。
众僧皱了皱眉头,不语。
子禅已回过神了,表面恢复了平静,又成了高僧模样,他道了声佛号,说道:“原来施主乃佛门同道,即如此,不讲佛,不讲魔,只讲因果,还请施主与本僧了结因果。”
唐柏叹了口气,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大师宣扬佛法时,讲放下心障,不可执着,为何自己又如此执着?”
子禅不语,手中多了一根金色的降魔宝杵,子士、子能等人相应亮出了法器。
能讲道理,便与你讲道理,不能讲道理,实力就是道理。
这也是道理。
大战一触即发,气氛紧张至极。
忽然,空中光华一散,虚空IF现出一个年青和尚,一步踏出,立于众僧之面。
年青和尚极为俊雅,特别是他的气质,出尘不染,似不沾世间因果,未染红尘俗气,让人生出琉璃无垢之感。
这是真正的大德之士,佛门修行,重在修心,只有经历红尘业火,方可修得心如琉璃,不惹尘埃。
众僧叫了声师傅。
那年青和尚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唐柏,上下打量一番,脸色无波,心静无澜,道:“大衍宗弟子,唐柏?”
唐柏点了点头。
年青和尚道:“本僧不凡,乃华云寺住持。”
唐柏道:“大师应该还是须弥寺的长老。”
不凡和尚一愣,眼中射出奇异的光芒,紧盯着唐柏,仿佛要看透唐柏的灵魂。
唐柏无动于衷,显得高深莫测。
良久,不凡和尚才道:“你不怕我出手将你斩杀?”
唐柏道:“怕!”
不凡和尚道:“怕,怕你还敢杀子德?”
唐柏道:“我怕的人很多,但要杀的还是杀死的,何况有人不会让大师杀我。”说完,他向寺中的东面的一间禅室看去,眼中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不凡和尚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年青人,一个金丹修士,在他的眼中,本就如蝼蚁一般的存在,此时却显得哪么神秘,仿佛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因果已了,你走吧!”
不凡和尚挥了挥手,说道。
子禅强忍心中的杀意,叫了一声师傅;见不凡和尚并未搭理自己,心中不由生出恨意。
唐柏又看了看寺中的那间禅室,轻叹了口气,收了黑藤,收了七神龙渊剑,转身朝寺门外去。
待唐柏离去之后,子禅脱了身上的袈裟,又朝不凡和尚嗑了九个响头,道:“师傅,子德与弟子自幼相处,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今日他被人所杀,弟子执念难消,心生杀念,难以礼佛,望师傅成全自己,自此离开寺门,与那唐柏了解因果。”
不凡和尚叹了口气,道:“痴,痴,痴,世人难了贪癫痴,佛法难去心中执,罢了,你且去千佛洞面壁三年,三年后,若你心中执念未消,心中还有杀念,为师不会阻你,且送你去须弥寺修行佛法,你们之间的因果,为师不再阻止。”说完,朝着东面的禅室走去。
东面的禅室极简,禅室里仅有两个蒲团,在靠墙的一个蒲团上,正盘坐着一身着鹅黄长衫的秀美女子,此时她微闭着双眼,眉头微皱,似在思考心事。
不凡和尚进来时,她便睁开双眼,眼中平静无波,清冷至极。
“唐柏走了?”
她轻轻开口问道,其实以她的修为,寺中发生的一切,早浮现在她的眼中,包括唐柏朝这边看来的目光。
不凡和尚道:“你不让我杀他,总不能留他在此当和尚吧。”
女子喃喃道:“做和尚有何不可?”
不凡和尚古怪的看向女子,道:“你不是一向讨厌和尚吗?”说完,似想到了什么,喃喃道:“你已到引灵了,过了合魂便需斩情了。”
女子转首,静静的看向不凡和尚。
不凡和尚讪讪道:“那小子极为古怪,你还是小心点吧。”说完,身上光华一闪,消失于禅室中。
在不凡和尚离去之后,她喃喃道:“唐柏,唐柏,这是为何?”,不知不觉,她想到了次受伤后发生的一切,自那一次后,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身影时常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总是忍不住去打听关于他的一切,隐隐约约中,似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他们两个陌生的人拉在一起,让她不得心静。
世间之情,因果纠缠,这红尘业力,果然非同小可,让人欲罢不能。
她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应该谈一场爱情了,她虽然讨厌和尚,但须弥寺’红尘业火’的修行之法,却可借鉴。
心经业火,方得琉璃。
唐柏骑着小毛驴,一路东行,华兰寺的因果,不过是生活中的一点涟漪。
乾坤逍遥道,天地任意行;行行复行行,一村又一城;一路微风伴,一身凉意惊;人于路上走,心在修行中;花草都凋谢,转眼秋来临。
荒凉的古道上,走来两个身影,一男一女,那女子笑道:“呆头,你无拘无束,想过要去哪里吗?”
男子深情地牵着女子的手,看着遥远的天际,动情地说道:“我想陪你去天涯。”
男人的情话,总是那么动听,让女子感觉这荒凉的古道充满了春意,正在两人郎情蜜意之时,不知哪里窜出一条黑不溜秋的土狗,朝着这双恋人狂吠不休。
男子看了土狗一眼,笑道:“这条荒古道上,这条土狗也不知饿了多久了?你身上还有没有吃食,我们给它一点吧。”
女子正准备从包袱中拿出一些吃食,不想远处又响起了‘滴嗒滴嗒’的马蹄声,没多久,从古道深处走出一匹小毛驴,毛驴上坐着一个身着青衫的年青男子,低垂着脑袋,紧闭着眼睛,仿佛坐在毛驴上睡着了一般。
男子叫了声‘喂’,他想叫醒毛驴上的人,别掉下来摔伤了自己。
女人却拉住了男子,她看到毛驴上挂着一柄宝剑,便心生了惧意,怕毛驴上的年青人是杀人的魔头。
土狗停止了叫唤,见小毛驴从身边走过,它便跟了上去。
它单身久了,只想不再孤单了。
一人一狗一毛驴,一天一月一年年。
人间大乱之象已起,唐柏没回青龙域,没回大衍宗,他在这人间不停的游荡,他喜欢这人世间的烟火。
每到一个地方,在他离去之时,他身后都会出现一个漂亮的女子,在这个漂亮女离去之后,又会出现另一个女子与一个壮实的中年男子。
这有点儿螳螂扑蝉,黄雀在后的味道。
最后的两人自然是雪儿与金雕,他们谨记白莲的叮嘱,一路紧跟着唐柏。
金雕不愿与唐柏相见,雪儿也是好奇,自家小姐为何要自己跟随唐柏?她也想看看唐柏到底有何不同?
一日,唐柏行至一个叫‘日月井’的小山村,这山村不大,只有二十来户人家,村中有一口古井,相传这口古井可以吸收日月精华,贯通阴阳地府,每当月圆之夜,有缘之人向井内祈愿,便可以看见自己的三世情缘。
于是村里人便将这口井叫日月井,也叫三生井。
小山村便是以这口井命名的。
唐柏自是不信,但那条土狗死活不走,于是他便在日月井村留了下来。
他在一个瞎眼的老人家中借住,等待月圆之夜,他也想瞧瞧,那日月井是否真的如此神奇,能幻化出他心中的人儿。
不过三日时间,便有圆月高悬,土狗在门外‘汪汪汪’地叫唤,它仿佛比唐柏更急。
唐柏拉开了柴门,一人一狗,于月色下朝日月井的方向走去,还未走近,便看到银白的月色之下,伫立着一道女子身影,白衣飘飞,青丝拂动,于清冷的月光下,似月中仙子。
唐柏心生感应,顿了脚步。
土狗‘汪’地一声叫唤,惊醒了井边之人,那女子回转头来,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是她!
是唐柏一直不曾忘却的那个女人。
他的脑海中突地闪过一个画面,心情也不由激动起来。
他曾听白莲说天地无根,而后意想天开,将玄之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规则相连,借此推演天机;天机之中,他曾看到过未来某些模糊的片断,而这些片断中,就有这一个女人。
在去华云寺时,唐柏本就是奔着这个女人去的,只是他明知道这个女人在禅室之中,自己却没有勇气见她;不想在这么个月圆之夜,他却见到那张绝美的容颜。
这女人一见唐柏,也意外至极,惊呼一声,又归于静,而后施施然地朝他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