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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的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山头橘红色的光晕羞涩的躲到了山的另一边,灰蓝色的云朵在余晖尚未完全散去的天空中飘来飘去。
山林间的傍晚就快要降临了。
荒原之上,夜幕之下,最合适干些什么呢?来一场告别的晚宴吧!
不管我们认不认识,也不管我们会不会在今晚死去,让我们来一场告别的晚宴吧!
这是末世游戏最后的晚餐!晚宴后,我们将不辞而别,去往心中所向往的寂静之地。
灰蓝色的云朵彻底占据了半边天,将那原本红透了天空变成一片凄惨的灰白。
白色底子红色格子纹的餐布被被沉默者们铺在了山坡下的地上,洁白的餐盘和碟子被整齐的摆放在每一位沉默者的面前;血红色的葡萄酒顺着透明的高教杯口徐徐流淌进每一个高脚杯中;沉默者们也就不说话,只待着最后一位沉默者的高脚杯中也倒上了美酒,大家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一起举起酒杯无声的庆贺着。
沉默者们还是不说话,山林间只是回荡着高脚杯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这是秩序游戏的忏魂曲,是末世之下的哀鸣。
大家放下了盛放着玉液的高脚杯,低头端起盘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沉默者们还是不说话,山林间只是回荡着沉默者们吞咽食物的呼噜声。
最后一缕金色的光彻底被乌云吞没了,山林间再也看不见一丝明亮的射线,红白相间的餐布被打翻的餐盘和碟子染成了酱料的颜色;沉默者们还是不说话,只是又抬起头看了看对方,他们的嘴角和脸上都沾满了食物的残渣,还有红绛的菜汁。
沉默者们又低下头去狼吞虎咽的吃起来了。
终于,碟子里的食物被沉默者们吃了个精光,原本装满葡萄酒的酒瓶任凭沉默者如何摇晃,却再也倒不出一滴鲜红的美酒了。
沉默者们还是不说话,大家望着空空如也的餐盘发着呆。
有人已经喝醉了,倒在被菜汁和红酒浸湿的餐布上昏睡了过去;还有的人则失望的摇摇头,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转身离去了。
很快,那片原本热闹的山林此时此刻又变得空无一人了。
肖俊炎醒了。
他微微张开惺忪的睡眼,极度的口渴感令他感到万分不适;他环顾四周,餐布旁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梁芹、常雪还有几个陌生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傍晚的天空阴惨惨的,看不见一丝月色,也听不见一声虫鸣;远处,空荡荡的酒瓶被扔到了被山土覆盖着的丛林中。
肖俊炎低头看了看餐布上乱七八糟摆放着的餐盘和碟子,里面红色的菜汁流淌的到处都是,在夜幕的笼罩下看起来黑乎乎的,有点像墨汁,又像是粘稠的血液。
肖俊炎揉了揉晕乎乎的太阳穴,扶着餐布唯一干净的一角,摇晃着站起身朝未知的山路走去了。
山路的两侧种满了数,树影透过压抑的夜色投射到了崎岖的山路上;阵阵冷风从山林间吹来,肖俊炎不觉拉紧了黑色的大衣。
“美丽的世界,你为何不再出现——”悠扬的歌声从山林间传来,肖俊炎竖起了耳朵去听,那是一个女声,一个自己从未听过的女声。
“美丽的世界,你为何不再出现——”歌曲唱了一遍又一遍,女人的声音渐渐近了起来。
“谁?谁在那里?”肖俊炎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问道。
眼前的迷雾渐渐拨开,声音的主人终于出现在了肖俊炎的眼前——那是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女孩。
“你好!请问你,能告诉我如何走出这山间吗?”肖俊炎追上前去,女孩却只是不紧不慢的走在肖俊炎的前方。
肖俊炎狂奔着,奈何只是如同原地踏步一般,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女孩儿。
肖俊炎累了,他终于跑不动了,停留在原地拍着胸脯喘着粗气。
再抬头看去时,白色睡衣的女孩儿已经不见了踪影;山路似乎快要走到了尽头,前方竟是一大片空地;肖俊炎惊喜的向那片空地奔去,扑面而来的却是弥漫的炮火燃尽后的硝烟的味道。
空地的两边是一排排空荡荡的房子,肖俊炎向那排房子中走去,只见一只只断了头的人偶横七竖八的躺在了地上:人偶们被砍成了两半,断面处还汩汩的流着鲜红色的血一样的液体,人偶们的身边尽是被燃放的鞭炮的和五颜六色的彩条。
可以看出,这里刚刚进行着一场仪式般的狂欢。
卑微可怜的人偶啊!是谁将你们斩断了脖颈,丢弃在这荒芜的领域!
房间亮起了灯,主人家们似乎发现了这闯入的入侵者。
人们接二连三的走出了家门,站在门口死死地瞪着肖俊炎,有抱着孩子的女人,有五大三粗的男人,也有中学生模样的小伙子小姑娘,还有上了年纪裹着头巾的老妇人;大家都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瞪着肖俊炎这位不速之客,一言不发。
肖俊炎逃也似的离开了,“啪嗒——”一滴雨低落在肖俊炎的脸上,肖俊炎抬起头,晚宴后的天空竟下起了绵绵细雨。
那绵绵细雨如同一根绣花针,狠狠地扎进了肖俊炎的脸庞;肖俊炎只觉得一阵刺痛,他伸手去触摸时,一抹新鲜的血液染红了他的手掌。
肖俊炎在这雨中狂奔了起来,四周没有一处屋檐,也没有一棵树;他只能这样不断地狂奔着,祈求快离开这无遮无拦的地方。
“啊!”肖俊炎惨叫一声跌倒在了地上,他回头看时,只见他的双腿已被这细雨腐蚀,与他的身体分开来;肖俊炎用两只臂膀支撑着仅剩的半身,在雨中蹒跚的前行着。
“啊啊!”又是一阵惨叫,肖俊炎的手断裂开来,再看他的双腿,早已被溶解成了一滩血水。
“不!”肖俊炎对着天空大声的嘶吼;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细细密密的雨珠掉落在肖俊炎残破的躯体上。
众人再看那具身体时,那身子只剩下一颗头颅,在山林的雨夜中大张着嘴巴诉说着无声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