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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尾巴斜倚在兰亭栏杆上,抱着手臂,嘴里叨着根狗尾巴草,正出神地看着兰亭外的小道。
肥美多汁的绿草摇曳在莲池边上,体态优美的梅花鹿漫步其间。偶见三两只长耳大白兔从草丛里跃出,在小道上蹦蹦跳跳。
盖合盏、盏落碟的声音清脆地响起,黑莲放下手中茶盏,笑道:“狗大人,您就坐下来歇歇吧,星羽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这茶不错,您不尝尝?”
重重地叹了口气,狗尾巴坐在黑莲对面,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恨恨道:“死小宝,臭小宝,竟然背着我偷偷溜出去,一声招呼都没有,看他回来我给他好果子吃。”
黑莲听着只是摇头笑而不语。小宝?
古青月默默上前,将狗尾巴和黑莲面前的茶盏斟满了。
狗尾巴瞧着铜山二公主古青月低眉顺眼,动作娴熟,仿佛天生就是一位合格的贴身婢女,指着圆石桌另外一边对她道:“呐,你也坐下来喝口茶吧,这不是还有一套茶盏嘛?”
“多谢少主,小女卑下岂能与您同席?外间酷暑,想必待会儿星羽大人他们回来用得上这套茶盏。”古青月话毕行了一礼,托着茶壶退回了亭角。
狗尾巴也不勉强,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我还有一件事弄不明白,先前黑莲大哥你为什么非要那样顶撞父亲大人呢?”
“如果说是不满他当年流放了我们,您信吗?”黑莲出神地看着外面的鲤鱼跃莲池,碧荷映红日,“不把事情闹大,守门人她老人家不出面,我又怎么能回到这里来?又怎么能回到本家去?”
……
古色古香的客厅里,鹤发童颜的老妪高坐上首,寒竹恭恭敬敬地立于堂下。
“说说看,涌定山让你管理的这几年里,你自己满意吗?”老妪眯着眼睛,容光焕发看不出什么表情。
寒竹以一副殉道者的神情道:“当日百鬼夜行,晚辈便欲以此身倾圣塔,只想着能以死赎罪。”
老妪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道:“那倒犯不上,百族衰微乃大势所趋,不是你的过错,我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就在此时,一青衫小厮慌慌张张进了客厅。寒竹下意识就要揉眼睛,停了好一会儿,再三确认这青衫小厮真的就是鬼王卢泰罗。
卢泰罗也不去管寒竹的惊讶,对着上首坐着的老妪行了个大礼,急忙道:“不好了,不好了啊,您老人家快去瞧瞧呐,血罗刹她就快要不行了呀!”
……
血罗刹皮包骨头不成人形地僵卧在软榻上,连咳嗽的气力也无,眼见着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了。
上了年岁的人本该见不得死亡,老妪却拄着藤杖一脸淡漠地走到榻前,道:“看来,天不随人愿,你注定见不着你主人最后一面了,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来与老身听听,就这么魂飞魄散,你不会甘心吧?”
“唉……”半晌后一声长叹,听得寒竹跟卢泰罗心有凄凄然,被九幽族咒吸干了精气神的血罗刹,就那么砰的一声化作了漫天血雾。血雾飘飘洒洒,其中带有深刻记忆发出五彩灵光的意识碎片四下纷飞幻灭,有一种奇异的美感,正所谓生丑死美。
九幽罗刹族族女,星羽之仆,与灵族涌定山老族长散魂有着深重情感纠葛的血罗刹,就此于十万大山一角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老妪三人不躲不避,接收了大部分五彩碎片,一幅幅血罗刹生前的画面浮现眼前。
“汝既得人身,今赐名,血罗刹。”血海黄泉汇流冲击而成的州陆上,拥有庞大建筑群的大族部中,二八年华的血罗刹获得了她的名字。
血怪恶鬼潮中,血罗刹丟弃了卷口的利刃,一掌拍飞体型巨大的丑陋恶鬼,不料一只像章鱼腕足的物事从后方斜斜抽来,正对血罗刹的脖颈,筋疲力尽的血罗刹眼见着反应不及已经闭目等死了。就在此时,一轮骄阳盛开在永远灰蒙蒙的九幽天空,剑光似阳光普照大地,超规模的血怪恶鬼潮如积雪一般融化,幸存的也如潮水般退去,无数九幽罗刹族人得以存活下来。初识时,血罗刹仰望白衣飘飘英姿飒爽架剑凌空的散魂。
荒原上,血罗刹小心翼翼地从一潭泥沼中摄取了一朵异花,躲过了地面突然裂开的地缝巨口。她一把将花朵往嘴里塞去,就见天空中一道剑光彗星也似坠落。血罗刹再见散魂,散魂英姿不在,遍体鳞伤,就那么斜斜地横在大地上。
“唉,高府君于前日受袭陨落,恰逢向上位神族进贡时节,吾九幽底蕴又弱上一分,这贡品得适当增加一些了。汝既自甘堕落,丟失本源鬼力,中了族咒,于族内有害无益,不如就去神族吧,说不得还可多苟延残喘些时日。”血罗刹闻言一丝不苟地行了个大礼,然后转身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出了殿堂。
血罗刹左右看了看,与自己站在一起的,有身姿窈窕的魔女,有明眸善睐的羽人,有宜歌宜泣的鲛人,有高大威猛的兽人,有隐身绝迹的刺鬼……对面是一群身着华服的小公子正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在大人的带领下,他们正在挑选货物。血罗刹不会忘记自己成为了别人挑挑捡捡的货物,更不会忘记那个立于他人身前独领风骚,连大人们都对他执礼甚恭的小公子第一个选中的是自己,那会儿她已经老得很难看了。从此,她有了哪怕拼却一切也要保护的主人。
“去吧,避过这场风波,七年后,如若神族还在,你必须回来……”血罗刹看着清秀少年一脸无辜的样子,竟颇有点心痛。当夜,月黑风冷,九九八十一位仆役护拥,三匹流光追星兽拉辇,少年离家而去。
……
“孽缘啊孽缘,果真是造化弄人!”老妪将这些记忆片段一一看过,将保存最完整的灵光碎片铺展开来,顿时一声长叹。
“血罗刹,你不怕死吗?”清秀男孩稳稳骑坐在四蹄掀飞的追风马的背上,用一层冷漠表情包裹自己,如今他身边只剩下一个牵马的血罗刹了。
“老太婆我左右也活不过几年了,就让我把您送进界中界吧,吾主放心,老太婆轻易死不了”,血罗刹驼了背,花了眼,蓬头垢面,满身是伤,却牢牢地拽住了受惊了的追风马。
小男孩正欲说些什么,抬头往远方看去,浩浩汤汤一群人迎面而来。
漆黑的飞舆悬在空中,里面左边坐着一位手持符节,衣冠华美,气势夺人的中年人,中年人听着这边动静,双眉紧皱,不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意。
飞舆右边站着的赫然是散魂,散魂随手一指打杀了追风马,道:“庶民大胆,于圣使大人驾前喧哗,嫌命长了吗?”散魂复又对着下方的妖修鬼众道:”我与圣使大人先去前方背弓岭候着尔等,尔等盛情难却,非要送我们出十万大山,故而,这路上的阻碍,你们便看着解决吧。”“圣使大人,我们先行一步,免得血腥气冲撞了您万金之躯”,这最后一句,散魂是说给那中年人听的,飞舆直接从血罗刹的头顶飞过。从始至终,散魂没有正眼瞧过血罗刹哪怕一次。
认出我了吗?没认出我?肯定是认出我了。血罗刹一手抱着清秀男孩,一手轻轻挥袖,众多鬼族妖类在她动念间灰飞烟灭。
“妖女大胆,焉敢杀灭我灵族如此多的奴仆,我乃散魂大人亲子,灵族下一任族长,且吃我一剑!”璀璨夺目的剑光后面,是一张跟年轻时散魂如此相像的面孔,寒竹姗姗来迟。明明就是那么毫无花哨的一道剑光,就那么轻易的洞穿了血罗刹的肩膀。
“血罗刹!”鲜血溅上了清秀男孩那张漂亮脸庞。
“我们走!”血罗刹咬了咬牙,最后深深看了眼寒竹,抱着小男孩向远方急速纵跃而去。
小男孩站在一株藤蔓缠绕的古木下,拉着血罗刹的手,幽蓝色的瞳孔映照下,一座通往界中界的门户豁然显形,“行了,血罗刹,已经到界中界了。这一路上多亏你了,他们死的死,重伤遁逃的逃,背叛的背叛,你一个人坚持到现在太辛苦了。现在,你快去背弓岭找他吧”。
血罗刹盯着小男孩久久不语。
小男孩不耐烦了,挣脱了血罗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界中界门户消失不见,有声音远远传出:“血罗刹,你要听好,可别死了。七年后,我要让你看着我回去。”
向着那座隐没不见的门户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血罗刹转身离去。
土山下的一座破落土地庙,血罗刹迈步进去,道:“散魂大人,您还记得罗刹族荒原沼地上的那个血罗刹吗?”
……
血雾和记忆碎片一同散去,至于庙里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有散魂能知道了。
凄凉一生的血罗刹总得有些陪葬品吧?她最最珍贵的无疑便是死了都要带走的庙里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