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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曼!”文不武叫了一声,就要走过去。
没想到马非象却站起来拦住了他,大声道:“别过来!”
文不武说:“你干什么?”
马非象说:“你们都别过来,现在不方便。”
文不武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是他爹!”
马非象说:“有亲爹看着女儿生产的吗?”
文不武为之一噎,看了文小曼一眼,竟有些不知所措。
马非象拦住了文不武,却没能拦住吴德。
吴德已经闪身到了文小曼身边,蹲下身去,伸手抓住了文小曼的手腕,去探他的脉搏。
马非象说:“男女授受不亲,你干什么?”
吴德说:“我会保护她的。”
马非象说:“干嘛要你保护?她马上要生了,我是她丈夫,除了我,你们谁也没资格留在这里,都给我走!”
吴德说:“孩子不是你的。”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插进了马非象的心脏。
就连一旁的齐鹜飞都感觉到了一个男人受到极大侮辱时所产生的愤怒。他忍不住往马非象的头顶看了一眼,恍惚间看到了绿油油的光。
马非象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攥紧了拳头,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那也不是你的!”
齐鹜飞一愣,你俩推来推去的,到底是谁的?
不过这时候也没时间去听他俩扯皮了,齐鹜飞站出来说:“你们快点走开,文小曼是魔孚胎母,一会魔孚出世,谁都活不了!”
他说着抽出乙丁剑,看着躺在地上的文小曼。
文小曼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猛然抬起头看向齐鹜飞,眼中露出一丝凶光,扭曲的脸越发狰狞。
这时,吴德一闪身,挡在了齐鹜飞面前。
“你要干什么?”吴德沉声问道。
齐鹜飞一皱眉,说:“吴德,我不管你和文小曼是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不是你的了。”
吴德说:“那本来也不是我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要保护她?”
“她怀的是我师兄的孩子。我受我师兄所托,自然要保护她的安全。”
“你师兄?”
齐鹜飞觉得他说的不可能是潘子墨,难道是付洪生?
付洪生和文小曼早就有染,从齐鹜飞第一次见到他们,就已经看出了端倪。现在看来,他们后来关系未断,文小曼还怀上了付洪生的孩子。
这件事,文不武也许是知道的。之所以没有让文小曼打掉孩子,也许是想攀附上密云宗这棵大树。但在找不到付洪生的情况下,马非象自然而然就成了接盘侠。所以才有了马非象和文小曼的婚礼。
“不管是不是你师兄的孩子,现在他已经受了魔气感染,变成了魔胎,生下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人类,而是魔孚。”齐鹜飞说。
吴德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齐鹜飞说:“你见过正常胎儿这么早出生的吗?”
吴德说:“山路崎岖,早产临盆,也有可能。”
齐鹜飞说:“早产会让肚子在一夜之间变大吗?”
吴德说:“或许是疾病所致。”
齐鹜飞真想上去扁他一顿。这人也太一根筋了,密云宗弟子一个个都是什么奇葩!
“现在不出手,等他生下来就迟了。”齐鹜飞警告道,“魔孚已经好几世,一世比一世强,他生下来,我们未必治得住他。你难道想让你师兄背上魔孚之父的骂名?一旦让它逃脱,别说你和你师兄,就算整个密云宗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吴德回头看了一眼,紧紧皱起了眉头,沉默着不说话。但他却没有让开。
见吴德似乎有些犹豫,文不武连忙冲上来,对着齐鹜飞说:“我女儿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如此污蔑她?她可是个活生生的人!你毫无证据,如果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就是闹到玉皇大帝那里,你也不占理!”
其实这也正是齐鹜飞担心的地方。现在杀了文小曼,固然可以一了百了。但怎么证明她肚子里是魔孚?一旦证明不了,事后就会非常麻烦。搞不好还要背上个急功近利,残杀同道的罪名。
所以他准备按下定位仪上的按钮,把六道木叫来。杀不杀文小曼,就让这位天仙去做决定吧。
可是当他拿出定位仪看了一眼,发现屏幕上代表自己方位的点不知何时早已变成了红色。原本标注在旁边的坐标数据也不见了。这说明他们和六道木之间的距离,超出了定位仪的通讯范围。
刚才六道木说清华庄遇险报警,他就赶过去了。而自己这边只顾着让平头哥带路找文小曼,这几个小时下来,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两边也许是朝着不同的方向,导致距离太远。
这就麻烦了。
齐鹜飞剩下两种选择,要么退出,要么硬着头皮上。
魔孚胎母就在眼前,现在退出,不但良心难安,而且后患无穷。
可如果要硬着头皮上,对方有吴德这样的高手,文不武实力也不俗,再加上金包银也接近四品,并不容易对付。若不能快速解决掉对方,时间一拖下去,文小曼把魔孚生下来,局面就不好说了。
齐鹜飞要是自己一个人,反倒不怕。可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尤其是叶问天,实力实在太弱了。
他快速思考的对策,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把定位仪交给了元小宝,让他原路返回,观察定位仪上的坐标,一旦发现转成绿色,就立刻按下上面的按钮,找到仙人六道木,然后到这边来会合。
这个任务也只能交给元小宝。只有他能够在这片丛林当中不受地域之花的影响而自由穿行。换做其他任何人,齐鹜飞都不放心。
元小宝走后,齐鹜飞定了定神,最后一次警告道:“文掌门,吴真人,不是我针对你们,实在是事关重大。魔孚一旦出事,带来的后果不堪设想。不要说你们承受不承受得起,就是我们这里所有的人性命能不能保得住都是两说。文掌门,你可能只是听说,没见过魔孚。但我是亲眼见过的。它出生的时候,会生生破开胎母的肚子,从腹中钻出,你的女儿会被活活痛死。与其等到那时,不如现在一了百了,给她一个痛快。”
文不武唰的一声抽出宝剑,剑指齐鹜飞:“我女儿怎么死不用你管!吴真人,这人胡说八道,挑拨是非,我们先联手一起杀了他!阿金,过来!”
金包银尽管和他师父之间有些争端,但毕竟是师徒,到了这种时刻,自然是要帮师父的,因此也走过来站到文不武的身侧,举剑相对。
吴德微一犹豫,说道:“齐鹜飞,我原本还很欣赏你的为人,想和你交个朋友。但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在师门之中,付师兄对我颇为照顾。现在他生死不明,他的女人和孩子,我必须要保护。不管她变成了什么。”
说罢一张嘴,吐出一道黄光,化作一口宝剑悬浮在他头顶。
齐鹜飞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对身边的人说:“昆奴与我并肩,小青你照顾一下问天,老范,你自己小心一点。”
四人答应一声,各就各位。
眼看着这边剑拔弩张,文小曼那边也到了紧要关头。
只见文小曼的肚子已经胀破了衣服,一鼓一鼓的,有东西要钻出来的样子。
文小曼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伸向马非象,痛苦的呻吟着:“快……帮我一把!啊……帮我……!”
马非象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轻声问道:“小曼,你怎么样?是不是马上要生了?”
“是……是的……要……要生了……”文小曼脸上的眼神中却出现了一丝浑浊,紧紧抓住马非象的手,开口叫了一声,“洪生……”
马非象脸上的肌肉扭曲起来,但并没有甩掉文小曼的手,依旧温侬软语的说:“小曼,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痛苦很快就会过去的。”
接着,人们就听到文小曼一声痛苦的惨叫。
啊——!
当人们回过头去,看到文小曼的肚子上插着一把剑。
黑色的鲜血正汩汩的从伤口流出。
马非象轻轻放开手中的剑柄,任由宝剑插在文小曼的肚子上,剑柄在风中轻轻晃动。
他蹲下身,紧紧的抱住文小曼,温柔的说着:“很快就过去了,很快,就像睡着了一样……”
文小曼不可思议似的看着他:“你……”
她那浑浊的眼里露出最后一次清明,随后便失去了光泽。她的灵魂从她的身体里溢出,但又被一缕黑色的魔气拽住。她拼命的挣扎,却始终挣扎不脱,被那魔气紧拽着回到了她的身体,消失在了黑色的血泊中。
这一切发生的并不快,却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谁也没有料到马非象会突然对文小曼出手。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小曼!”
文不武从错愕中惊醒,悲痛万分,大吼着扑了过去。
他用剑尖抵住了马非象的脖子,怒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非象毫不理会,只是紧紧的抱着文小曼,就像一个深情的丈夫,深情的凝望着死在自己怀中的妻子。
文不武怒不可遏,剑尖往前一送,剑柄一转,马非象的脖子就断了,赤色的鲜血喷涌而出,落在文小曼的身上,就像飘落在墨水中的红色花瓣。
红与黑开始胶着,互相渗透,却始终泾渭分明。就像他们生前,结为夫妇,在一起生活,却永远无法融入对方的心。
马非象的头滚落到地上,滚进了火堆,冲散了架起的燃烧的柴。火焰烧着了他的头发。他的脸朝外,眼睛还睁着,目光正对着躺在血泊中的文小曼。
火焰慢慢吞噬了他,覆盖住他的脸……
文不武杀了马非象,忽然跪倒在地,痛哭流涕。
“我有罪啊!小曼……曼她娘……我对不住你们!我有罪啊!……我不该贪心,不该到这该死的狮驼岭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老天爷!你要惩罚就惩罚我!为什么要让我的女儿受这样的罪!……”
文不武跪在文小曼的尸体旁,呼天号地。
其他人只能站在一旁,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事情已经发生了。
对齐鹜飞来说,这也许是最好的结果。
文小曼死了,死在最爱他的人手里,也算是死得其所,总比被魔孚破腹而出的好。
马非象死了,他活着也许比死更痛苦。他亲手结果了他爱人的性命,其实也是亲手拯救了他的爱人。也许那一剑刺出的时候,他心中是有恨的。但当文小曼看他最后一眼的时候,他心中的恨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爱。
他不但拯救了爱人,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许多人。他杀死了世界上最可怕的魔头之一。
齐鹜飞现在相信,马非象早就知道文小曼怀上了魔胎。在元小宝之前给他们留字示警的人正是马非象。
他早已做好了准备,要把魔孚扼杀在胎中,但或许是他下不了手,只能等到最后一刻再动手。
对于这样的结果,齐鹜飞除了在心中一声叹息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可说可做了。
可是就在这时,情况又突然发生了变化。
文不武突然疯魔似的跳了起来,凶神恶煞般挥舞着宝剑,口中叫着:
“我要杀了你们!是你们!你们逼死了小曼!我要杀了你们!你们这些混蛋……”
剑气乱射,无差别的攻向所有人。
不管是齐鹜飞还是吴德,当然不怕文不武,但是对于一个刚刚失去女儿的痛苦的疯子,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尽力躲避。倒是旁边的金包银被弄了个措手不及,实力本就比文不武差了不少,又如此突然,几个照面,身上就受了好几道剑伤。
元小宝提醒道:“他可能受了魔气侵袭,加上地狱之花的蛊惑,已经走火入魔了。”
齐鹜飞心中一惊,知道一个人一旦入魔,爆发出全部潜力的话是十分恐怖的,大声道:“小青,昆奴,保护好问天,老范小心,这家伙疯了!”
随后发动乙丁剑,冲了过去。
和他一起冲过去的还有吴德。
二人合力,很快就制服了文不武。
齐鹜飞拿出一粒固神丹,强行送入文不武口中,又念动夕惕若厉,将文不武身上散发出来的魔性驱除。
文不武总算安静下来。
齐鹜飞和吴德互视一眼,微微点头,算是致意这次配合的默契。
金包银总算捡回了一条命,连忙摸出一些药粉撒在伤口上,又服了丹药,坐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齐鹜飞把文不武推到他身边,说:“看好他。”
金包银心有余悸地说:“他刚才差点杀了我。”
吴德怒道:“他是你师父!”
金包银大概是被吴德的口气吓到了,不情愿地走过去扶住了几近虚脱的文不武。
齐鹜飞朝吴德笑笑,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这个吴德还真是个尊师重道之人。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他都是八风不动,看上去十分冷淡,毫无人情味。但金包银只是对师父不敬就惹得他发火了。而且他这一路行来,目的竟然很单纯,就是为了保护他师兄付洪生的女人和孩子。
同样是密云宗的弟子,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
不过齐鹜飞也庆幸,幸亏先碰到的图拉翁,要是先认识了吴德和潘子墨,再遇到图拉翁和付洪生时,必然失去防备之心。
人们以为一切已结束了,没有人注意到村插在文小曼肚子上那把剑此刻正被黑气缠绕,剑身慢慢变黑,接着,突然就寸寸断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