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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胭脂醉——写给2012年的这个七夕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房檐低小的茅檐小屋里传来阵阵清脆悦耳的吟唱,似梦似幻的嗓音惹人遐想。茅屋外,片片鲜艳娇嫩的杏花前几日还绽放枝头,春意正浓,热闹非凡,经过昨夜一夜的风雨交加今晨竟是已经花谢委地无人收,点红零落,黑色的污泥溅染到鲜艳欲滴的花瓣上,多了几丝风尘的况味。
“小师妹又在悲天悯人了。”有年轻的白衣男女三三两两走过茅屋外,听到里面女子的低吟浅唱,不由得莞尔。
“我以前听别人说起过,女人只有这样才有女人味儿呢,你那样的,就没有女人味儿,简直是假小子一个。”
“死小五,你再乱说,我就撕烂你的嘴。”几个女孩子同滑头滑脑的那个小个子打闹在一起。
“嗨,还真别说,以后说不定真就有一个女子也像小师妹这样见花落而垂泪,对残月而伤怀,说不定还要拿上锄头去地里刨个坑把这些花瓣好好的葬了呢。”
大师姐展纯拍了一下刚刚说话的小个子男孩,“不要胡说,仔细被先生听了去,要罚你。”
“额。”小五吐了吐舌头,低声对着身边几个师姐说,“瞧见没,大师姐吃醋了。”几个女孩子哦了一声,一起点头,被展纯一记眼刀剜到,吓了一跳,赶紧跑去练功场练功去了。
展纯拂了一拂额前的碎发,犹豫了下,从茅屋外走过。里面的人不知外界事,尚自清唱着句句念白,“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练功场上,男男女女们正在互相切磋技艺,大师兄段鹏神情认真,抿着嘴唇看着师弟师妹们打拳,眼光落到一点,眉头一皱,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扶住那个人伸的不怎么平整的胳膊,“阮柔,你这拳要伸直。”
“还有腿,要踢高一点。”
“腰板儿要挺起来,对,就是这样。”
“哎哟,大师兄,你再说阿柔,阿柔的脸就要红成煮熟的虾子了呢!”几个女孩子在一旁嘻嘻哈哈的笑作一团,段鹏一愣,再看自己手中扶着的人,果然脸红的像块大红绸缎,下意识的松了手。
阮柔难为情的收回自己的拳头,搅.弄着衣襟,身边的另一名女弟子走过来,推了一把笑得正欢的小个子,眉毛一立,怒嗔道,“就你多事,好好打你的拳去!”
“大师兄,你……你别介意,我……我会努力追上大家的。”周围的人渐渐散开,阮柔才敢小声对着面前高大的男孩子说了一句话,段鹏自己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假装咳嗽了两声,“嗯,我知道了。”说完,扭身走了。
红霞拉住阮柔的手,在她耳边低语道,“哎,哎,大师兄看来是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阮柔一头雾水。
“当然是对你的心意啦,你可真是根木头转世哎,我说你啊,你就没瞧出来,大师兄刚刚跟你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正眼落在你身上呢。”
“你别乱讲啦,被大师兄听到。”阮柔飞快的看了一眼段鹏消失的方向,“大师兄他怎么会……会喜欢我呢。你莫乱说。”
红霞反而认真起来,“我才没有乱说呢,只是你自己不承认罢了,哎,阿柔啊,我当你是好姐妹,可是什么都和你说的哦,你也得和我说实话的,对吧?”
“当然,我也当你是好姐妹呀。”阮柔闪动着乌黑的眸子看着红霞。
“那你是不是得如实相告,你心里有没有大师兄呢?”
“哎呀,红霞,你真不正经!”阮柔气得鼓起腮帮子,“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大师兄呢?”
“那你不喜欢大师兄,喜欢谁呢?几个师兄里也就是大师兄最可靠啦。我看你还是不要错过这么好的男人哟。”
阮柔气呼呼的一跺脚,啐了一口,“我不同你说了,每一个正经的。”
红霞在后面好笑的追上她,“怎么就恼了?我说着玩儿的。”
“哪有拿这种事说着玩儿的,你真是个小疯子。”两人已经慢慢走出练武场,到了后面比较僻静的所在。
“我疯?你才是乱说嘞,没见到比我更疯的人才睡醒么?”红霞一努嘴,指了指那间小茅屋,里面走出一名妙龄少女来,白皙通透的面庞,婀娜多姿的身姿。即便是不施粉黛,光靠着这副海棠春睡足的摸样就足够撩动人心弦乱跳。
“小师妹在摘什么?”阮柔踮着脚往那边看,那个少女似乎正在采摘什么东西,也够不到,正在费力的跳来跳去。
“嘘,听说,小师妹她是在摘茶树叶和桑树叶上的虫子做饲料,喂她的小宠物。”红霞说的很神秘。
“宠物?什么宠物?难道是……啊?难道那个传说是真的?”阮柔不可思议的捂住嘴巴,惊讶不已。
“是真的,先生不是说过么,不让我们靠近小师妹的房间,因为她饲养着的那个宠物实在是太可怕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碧血蛛。”两个女孩子一起到了一耳光寒战,看着那个美妙女子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真不知道先生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呢。”红霞笑声嘟囔了一句。
“也许……喜欢这种事,是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可言的吧。”阮柔望着茅屋的方向若有所思。
高大的桑榆树底下,白衣少女欢乐的在树丛中仔细查找着角落,蹲在地上的她竟然连有蚂蚁爬上自己的衣角都没有察觉。
“给你的蛛儿找到什么好吃的了?”身后好听的男声响了一下,少女吓了一跳,手一抖,一只被覆在掌心里的棕褐色肉.虫激灵的从指缝里扭着身子钻进前方不远的一个小洞里,不见了踪影。
少女娇嗔一声,“先生!你看啦!被你吓跑了!我的蛛儿早餐都没了。”
“自己身上不是有那么多的小蚂蚁了么?给蛛儿吃也是可以的。”同样是一身白色衣袍的青年男人微笑着指了指她的衣服,少女惊叫一声,慌忙抖着自己的衣角,“臭先生,你看见有蚂蚁爬在我身上,都不帮我弄下去。”
被唤作先生的男人意外的年龄并不大,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庞上藏着些许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宠溺神色,替少女掸了掸够不到的地方,视线落在她赤裸的双足上,眉头微微皱起,“嫣儿你又调皮了。”
“我哪有。”少女不服气。
“你看,不是又没有乖乖的穿上鞋袜就跑出来了么?”
“嘁,我这是为了捉那只虫子呢,先生你不知道这只虫子是我等候了好多天的猎物,好不容易才发现了它的窝,又好不容易才捉到它,结果,就那么被你吓跑了,你说怎么办?”少女双手一摊,不依不饶的。
白川点了一下她撅起老高的粉嫩红唇,“看着。”他也蹲下身,在刚刚虫子消失的洞口附近找了找,捉到一只很小很小的肉.虫,手一抖,一根银针变了出来,穿过小虫的身体被钉了起来。毫无声息的放进那个小洞穴里面,稍稍探进去了一点,恰巧让小虫被定住的一半身子露在泥土之上。
少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的动作,虽然不解,却没有出声。
等了一会儿的功夫,小洞穴果然有了变化,它旁边大概一寸远近的地方有些隆起,松动,然后……刚刚爬进去的那只长而多脚的肉。虫钻了出来,左顾右盼的往那只被钉住的小虫身边爬去。就在它的前排长脚抱住小虫的瞬间,白川修长的手指一动,第二枚银针准确无误的钉进长肉.虫的触角上。长肉.虫拼命摆动着身体,却难以逃脱。
少女早就看直了眼,惊叫连连,“先生,你好厉害!”像看宝贝似的自己把那只肉.虫装进盒子里,兴高采烈,“蛛儿吃了它,肯定会很高兴的。”
“先生,你是怎么知道它一定会上当的呢?”
白川嘿嘿一笑,显得高深莫测,“简单的很,因为我知道这种虫子的习性,它们最喜欢的就是吃这种小虫,所以以它做诱饵,必然上当。”
“那你怎么知道这附近一定有这种它们爱吃的小虫子呢?”
“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如果这块地方没有吸引它们之处,你想这种长脚虫子会在这里住下么?”白川眉眼含笑的看着少女惊愕的双眼,里面亮闪闪的,好像是有两颗星星。
“对待什么敌人都是一样,了解他的习性,找到他的短处,然后,一击制胜。”白川收起指间的银针,放进袖子里。
少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继而坏坏的笑了下,“哎,先生,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万一刚刚你算错了,那只长腿虫子没有爬出来,那你不是很丢人?”
白川点了点少女俊俏的鼻尖,“小鬼头,看来你还不了解,任何生物都是一样,本性都是贪婪,贪婪,就会让别人有机可趁。”
少女彻底佩服起自己的先生,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记下了呢,先生。”
“那现在,是不是该说说如何惩罚你的事儿了?”白川好笑的看着她蹙起的小眉毛。
“罚我什么?”少女不解。
“你说呢?”白川点了点头她露在外面的一双嫩白如藕的小脚,“多少次了?”
“额……这个……”少女往后挪了挪,笑得谄媚。
“还有……你大概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这孩子神经大条到让人怀疑是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
“什么日子?”果然。
白川俯下身抱起她蹲在地上的小身体,捧到自己胸口的高度,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吻,“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牛郎织女相会鹊桥的日子,你都忘记,今晚是要乞巧的。”
“那这一天,女子们都要乞巧,男人呢?男人都要做什么呢?”少女又疑惑了。
“男人……自然是……”白川抱着她进了屋,轻轻放到菱花镜前的高凳上,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锦盒,盒子很是精致,打开来时,还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去年后山的乞巧花开的时候留了几朵开得极好的,在坛子里醉了一年,前些日子拿到山下找了个胭脂匠做成了一点胭脂。”
少女吸了吸鼻子,赞叹道,“好香。”
“嫣儿,过来,闭上眼睛。”白川擎了眉笔在手,招呼她。少女乖乖的依言而行,闭上眼睛,眉心处一凉,她讶异的睁开眼,菱花镜里的妙龄女子的眉心间,蓦地多出一点俏丽而不妖媚的桃红。
淡淡的乞巧花香萦绕鼻尖……白川痴迷的望着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她在不知不觉间恰如后山开得甚好的乞巧花,已经绽放出妖娆的玲珑姿态。
“先生,你喝醉酒了么?怎么脸好红?”少女回眸撞进了一对盛满爱意的眸子里,惊了一跳。
“小傻瓜,”白川哑然失笑,搂住少女纤细的腰身,下巴抵在她的发上,轻声说,“非是酒酿醉人,世上最好最纯的酒浆都及不上这点胭脂香气袭人。”
“先生,你看,外面又下雨了!”少女在怀中惊喜的出声,指着窗外一树杏花带雨。白川顺着她的手势看过去,果见细雨森森而落,不由得感从中来,拥紧怀中人,轻声念道。
“鹊桥会,会鹊桥,落雨丝丝,是情人泪。
花乞巧,人乞巧,盼得团圆,执手相对。
酒醉人得,美人眉心,
一点胭脂醉,
愿付生生,
求解其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