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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晕了。”罗振宇上上下下检查了高兴的伤势,对身边凑过来的几人说道,众人纷纷面露了然。
罗晓月将高兴身体擦拭干净,手掌在露出来的伤痕上不断划过,高荣恩与罗晓锋抱着胳膊站在一旁,不时低声聊两句,而唤海自始至终都守在高兴身边,连动都不曾动过。
这方天地还很陌生,即便面前这几天再三表示过自己是高兴的至亲,但......唤海很警惕,比往常都要警惕,仿佛有种天生压制自己的力量在盯着自己,或者说,盯着高兴,这种感觉让唤海很难受。
“肉身的伤不重,龙气对气息还有些影响,不过会平息的,放心吧。”罗振宇起身,这话是对唤海说的,但对方就像没听见一样,始终盯着高兴有些苍白的脸,仍然不动。
罗振宇没有在意唤海的失礼,从实际情况上来说,古真龙族已经太久没有在三界露面了,如今诞生了新的后裔,该怎么对待也是个问题,既然对方没有主动交流的欲望,罗振宇也乐得轻松,抬步向外走去,罗晓锋和高荣恩随后跟上,只留罗晓月和唤海在屋里。
古真龙族现世,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三界都会震惊,而对局势的影响......还需要分析,比如,古罗刹族的态度。
私心!
一己私利!
人间界并不是人族专属!
高兴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处不断被言灵重锤猛击,心境狂震,心湖之上波涛汹涌。
这种论调,从根源上动摇了高兴的信念。他一直遵循着自己的本心,而这本心则是无数前辈和先烈遗留的愿望。
护人族一世安宁,这是老丁头办公室挂着的一幅字,字写的并不算好,也没有落款,但高兴每每看到,都会觉得舒心。
高兴每次烦躁的时候,只要看看这幅字,便又会重新找到方向,这是心灵上的慰藉,是一种叫做使命的东西。
而就在今天,在这虚幻的意志交流之中,言灵的话将这一切击的粉碎,高兴想要反驳,但当他张嘴的时候,词穷的感觉再次来临,他突然发现自己面对言灵简短的叙述,竟无话可说。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对方说的......是对的。
人族始终站在自己的立场上,那么所有触感人族利益的行为,都被视为敌对,这种想法有错么?
高兴认为没错,所有生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人族作为万物之首,更是如此,但这种论调中,暗藏着人类骨子里的欲望和贪婪,只不过被人族自身粉饰的华丽了一些,在外人看来,也就稀松平常了。
但高兴不得不承认的是,言灵直接击中了高兴的本心,承认了人族的自私,便要承认言灵说的是对的。
一股异样的情绪逐渐升起,高兴有些害怕,自己竟然在不自觉的向着言灵靠拢?
使劲甩了甩脑袋,高兴对自己这种近乎背叛的态度吓到了,再次看向对方,双方的位置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而这种心理上的靠近,也只发生于心理。
这让人很难接受,又不得不接受。
言灵察觉到高兴的变化,满意的点了点头,意志力量的继承人,如果始终站在本族的立场上考虑问题,那么接下来便是结局不可预测的打乱,人类的自私自利他是领教过的,而这种乱象必须从源头上掐灭。
“现在知道,意志力量的重量了吧?”
高兴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原本以为意志力量会是自己最大的助力,但此时他突然发现,给予自己力量的同时,意志力量也在限制自己。
这暗含法则的意味,直到此时,高兴才明白当初继承意志时,天边传来的那声提示的真正含义。
“持天缺代菩萨巡视人间,剑出,可斩恶灵,可斩妖魔,可斩仙佛!”
高兴嘴里不断念叨着,此时每一个字出口,都带着与之前不同的含义,而随着高兴默默念诵,脑中经轮竟然突破了魔尊的桎梏,一丝丝的经文能量散发而出,在高兴意识形态上缓缓勾勒出一个人形。
言灵再次点头,经文能量的出现代表着高兴自心底接受了言灵的意志,这是一个合格意志继承人该有的表现,只是这种表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有些超脱人族的范畴了。
正义二字,在刚刚出现的时候便被言灵的重锤直接击碎,高兴用尽一切办法想将它们重新粘合起来,但他发现这是徒劳的,散碎开来的两个字,碎片与碎片之间竟然出现了巨大的排斥力,似乎并不愿意重新组合。
长久的努力之后,高兴不得不放弃,看着自身突然出现的变化,有些手足无措,内心有种背叛的羞耻感,但偏偏又觉得这种态度才应该是最该出现的。
纠结,高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纠结这两个字的重量。
高兴的三观......彻底崩了。
罗振宇自顾自走出大门,转身对着屋顶那处尖塔所在愣愣出神,这奇怪的加盖与族群聚集地内的其他建筑风格相差太大,而那里,存放着另一半的天选意志力量。
意志之火熊熊燃烧,但自高兴到来之前,从未像如今这般狂暴过。
“他来了。”罗振宇伸手指了指屋顶的方向,高荣恩和罗晓锋同时抬头望去,脸上的严肃神情看起来有些可怕。
之前罗振宇还只是疑惑,高兴被偷袭受伤之时,意志之火的变化只是引起了罗振宇的注意,但这一次,他清晰的感受到了对方的降临。
“越来越控制不住了。”罗振宇声音很小,控制在罗晓锋和高荣恩能够听得见的程度。
“我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找高兴。”高荣恩内心几度翻腾,对之前的安排暗自后悔。
“不用后悔,你不选,那位也会选的,该来的,逃不掉。”罗晓锋好似在安慰,又像是有些无奈,自己的外甥自己知道。
“它在主动寻求融合,一开始我只是有感应,却没想到他会大大方方的出现,一点也不隐藏行迹,这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高荣恩和罗晓锋同时看过来,罗振宇继续说道,“不用怀疑,我与他打过交道,超脱法则之外的存在,又在酆都这种特殊的地方坐镇,不可能不接触的。”
“轮回冕还能控制神族?”罗晓锋眉毛一挑,语气中有些不可思议。
罗振宇嗔怪的看了对方一眼,“三界之内,都是他的地盘,你以为呢?”
“惹不起惹不起。”罗晓锋赶紧低下脑袋,一边拼命摇头一边说道。
“真的要交出去?”高荣恩舍不得儿子,这是最好无奈的下下之选,不到万不得已,高荣恩宁肯不走这一步。
“已经不是我们交不交的问题了。”盯着房顶的尖塔看了许久,意志火焰不断炙灼自己留下的能量防护,就像在烧他的心一般,罗振宇缓缓闭上眼睛,认命一般抬步离去,看方向,应该是奔神兽老巢那里去了。
就在高荣恩与罗晓锋面面相觑之时,罗晓月快步走了过来,看到丈夫脸上的纠结,她的心情也没有多好。
“儿子醒了。”
高兴睁眼的时候,唤海第一时间抓住了对方的手,借着唤海的力量勉强坐了起来,高兴脑袋有些发昏,身上的伤口不是疼那么两下,高兴的眼皮一跳一跳的。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但两个眼皮一起跳是怎么回事?
接过唤海递过来的水,兄弟两个在做眼神的无声交流,能看得出高兴的虚弱,唤海不想给他再增加负担,于是只是在身边陪着,直到高荣恩夫妇与罗晓锋一同走了进来,高兴一直耷拉着的脑袋突然间抬起,出声问道。
“我们真正的敌人是新上神,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