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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下线休息了一会儿,特意选择在中午上线。
这个时间,客栈里的几位玩家应该都出去活动了,不用担心撞见了尴尬。
她下楼来到大堂,叫了一碗面吃。
许多年前,由于模型粗糙、口感怪异等原因,在游戏里吃饭,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甚至被某些帮会当作一种惩罚手段。
不知不觉,随着技术进步,在虚拟世界进食,从一种折磨,变成了一件可以静下心来慢慢享受的事情。
三月吃了一口面,瞧着面汤上漂浮的葱花,想起小时候家门口的面馆,那家店的面也喜欢放很多葱花,很香。
然而,十几年前,那家面馆就关门了。
与虚拟经济的繁荣相对的,是实体经济遭受的毁灭性打击。全息技术日趋完善的同时,大量实体店铺倒闭。
有些事物,紧跟时代潮流,欣欣向荣;有些产业,被时代抛弃,消失无踪。
对于生活中一点一滴的改变,人们总是麻木的,往往许多年后,回过头来,才能意识到当初失去了什么。
三月看着面碗怔怔出神,无意识地用筷子搅动面汤。
如果早知道和家人相处的时间那么短暂,她一定会好好珍惜那段时光。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
她心情低落,夹起一口面送到嘴边,却怎么也吃不下去。无奈放下筷子,戴上蒙面巾,出门散心。
慕月崖。
过完中秋,游客散尽,崖上空无一人。
清风吹过,满树叶片沙沙作响。
三月在许愿树下站了一会儿,忽然感觉有人靠近。
她不愿被人打扰,纵身一跃,藏进树冠,随后使用了“隐身术”。
隐身术立即进入隐身状态,让他人看不见自己,隐身状态持续消耗耐力。对部分特殊目标无效。发动技能或使用物品都会解除该状态。
技能效果和隐形药水差不多,而且不用忍受苦涩的药味。
虽然使用隐身术会持续消耗耐力,但消耗速度很慢。据三月估算,不使用其他技能的情况下,浅寐的耐力足以维持三个小时的隐形。
一道黑色的人影缓步走至树下。
八月,忽然飘雪。
无数张纸片从树上落下,纷纷扬扬,如同落雪。
三月看傻了眼,这位仁兄是多久没收信了?邮箱都爆了!
一张空白的纸条从头顶掉落,蹭过她的肩膀,发出异常的声响。
那人抬起头来,朝树上望了一眼,眉如青锋,目若寒星,正是伏龙风泛。
她连忙屏住呼吸,蜷起身子,以免被发现树上有人。
风泛怎么有这么多信……莫非是南宫家族和伏龙家族的人寄的吗?npc,也会写信吗?
细看之下,这些纸条,竟有大半是空白,什么也没写!
这……难道是因为风泛迟迟没有回音,导致寄信者失去了耐心,改成用空白邮件轰炸?
大雪终于落尽。风泛站在满地纸片中,神情似乎有些无奈,俯身慢慢整理。
有内容的信不多,他很快便看完了,将所有纸条拢作一堆,掏出火折,点燃。
纸堆窜起一股青烟,焦糊味扑鼻而来。
焚烧垃圾,污染环境!三月隔着蒙面巾捂住口鼻,在心中谴责。
处理完这堆废纸,风泛正欲离去,一名白衣剑客徐步走近,朗声道“阁下请留步。”
听到熟悉的声音,三月愣住。守恒这么快就从蓬莱赶过来了?
“什么事?”风泛闻言驻足。
“在下东风守恒。阁下可是伏龙家族的族长,伏龙风泛?”
“没错。”
“祈泪呢?”
“死了。”风泛顿了顿,答道。
“怎么死的?”守恒眯起眼睛,问道。
“我在桃源村遇到了仇人。祈泪为了救我,和我的仇家,同归于尽。”风泛说得极为缓慢,声音干涩。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守恒冷冷地问。
三月浑身一震,这句台词,怎么这么耳熟?
这不是浅寐说过的话吗?
印绝死时,浅寐就这样质问过她!
见风泛沉默不语,守恒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三月松了口气,幸好在主城里不能攻击他人,不然,看情形,这两人免不了要打上一架。
只是,她心头一抹疑问萦绕不散,守恒为何对祈泪如此关心?
看他方才表现出的惊怒,这份关怀,竟不似作假。
守恒走后,风泛望着崖下缭绕的云雾,黯然无言。
他该不会是想轻生吧?
慕月崖这么高,摔下去八成要变成肉泥。
或许……还是选择服毒自尽好一点……
即使游戏里有痛感减轻的功能,三月也从来不敢尝试跳崖这种死法。
——谁知道摔成肉饼的那一刻,人还有没有意识?
“出来吧。”风泛背对着许愿树,说道。
三月明白自己早就暴露了,解除隐身,跳下树,走到他身后。
看着刺客的后背,她情不自禁地想道要不要从后面推他一下,帮他一把,早点结束这段痛苦的人生?
风泛稳稳地站在崖边,全然不知三月已经在脑中为他构思了无数种自杀方法。
他转过身来,目光一闪,说道“又是你。”
“有缘千里来相会,不是冤家不聚头。”三月随口应道。
“我叫伏龙风泛。你的角色叫什么?”
三月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北辰浅寐。”
“是个好名字。”风泛道。
“谢谢。”
这名字哪里好,她怎么没看出来?不都是系统随机生成的吗?
短暂的沉默后,三月见风泛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问道“我听说伏龙家族的地盘在蓬莱岛,敢问族长跑到瀛洲来做什么?”
“我来瀛洲,为的是和其他天命者汇合。”风泛说道,“我是南宫家的天命者,自然要尽到我的责任。”说罢,转身离去。
而且,这也是祈泪的遗愿。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三月却心知肚明。
“守恒是东风家的天命者。”三月对着他的背影说道,“你们刚才,好像闹得很不愉快。”
风泛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没有回答,转眼便走远了。
轻风吹拂,遍体生寒,三月知道是避火珠又起了反应,搓了搓胳膊,慢慢往市集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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