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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金对大个子的维护,并没有折损他的威信。
或许其他人有一些不理解,但他们对针金更多的仍旧是崇拜、敬爱。
针金是神眷骑士,个人战力最强,又有着圣殿骑士、百针家族继承人、未来的白沙城主的身份,他还有一批始终紧紧围绕他的追随者们,同时最有能力的竞争者鬃戈也表示遵从。针金的领袖地位是牢不可破的。
慰问了伤员们一番,针金收到了大量的感激之语。
人们憎恶的、防备的是大个子,而不是针金。事实上,不是针金击昏了大个子,他们会更加危险。
是针金拯救了他们。
如果大个子是罪不可赦的凶手,或许有人还能责问针金——这就是一位圣殿骑士的公正吗?
但是大个子有病。并且这个病由来已久,船匠也没有隐瞒,早就说过了。
尽管众人的心态是这样的,在自己慰问之后,针金还是私底下命令细索,让他安排提一些船员,主动和伤员们交流,进行一定程度的引导。
“说起来,发疯示警这个理由很好。”针金指点细索,“我不需要你们撒谎,这反而会引发破绽,办错事情。让那些和大个子相处久了的船员们实话实说就行了。”
“我明白了。大人,我保证能完成这个任务!”
细索很振奋。说起来,他早就投靠针金了,但是没有他表现的机会。
论武力他不如鬃戈,论忠心他不如蓝藻、白芽,他没有苍须的智慧,也没有紫蒂配置药剂的本领。
细索心中的压力很大。他想要出人头地,但被周围人掩盖。
头一次,针金安排了一个任务给细索。
“这是私活!”细索兴奋,他隐隐约约地感到,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出路。
“对啊,我可以给大人办一些私活、脏活。我以前怎么没想到?”
“即便大人是圣殿骑士,恪守骑士之道,心中一片光明。但总会有一些不方便自己动手的事情吧,就比如现在这种事情。”
大个子发病对于大多数人来讲,是一件影响恶劣的坏事。但是对于细索而言,反而成了他的一个机会。
“这是一件好事情,能让我加深针金大人心中对我的印象。我一定要办好这件事情!”细索自我激烈,积极行动起来。
而在针金这边,被大个子发病的事件打断之后,他对紫蒂越发说不出自己的秘密。
日子似乎回到了之前,每天晚上他都进行艰苦的训练,白天上半天的时间用来补觉,下半天他主持清缴兽群的工作。
每一次狩猎成功,带回来的猎物,都能持续不断地加固他的权威和地位。
他不断地提醒众人,他是一位自身就很强大的领袖,杜绝众人任何的冒犯的心思。
同时,他也悄然提高警惕,毕竟大个子发病有示警这一说。
但之后,并没有什么灾难发生。
而几乎每一次晚餐之后,针金都去亲问伤员,并时而带去药品。
药剂由紫蒂制作,都是由针金亲自发放。
这项发放药剂的举动看起来很微小,但其实很有深意。
伤员们都迫切需要药品,而整个营地中,似乎只有针金一个人可以发放药剂。按照帝国东方的话说,这叫做雪中送炭,急人所需。
小小药剂,针金发放之后,能发挥出超越本身的价值。
不过,缺少了大个子,造船的效率下降了一大截。
正如苍须所言,大个子在工作劳动中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差不多一周之后,针金再次来到山坡上的草棚,和船匠商量让大个子复工的事情。
船匠没有犹豫,他当即表示同意。
因为这些天他看的很清楚,针金持续不断的慰问,消弭了伤员们的悲愤之情。而细索等一系列船员的动作背后,也都有着针金的影子。
“大人,您是一位英明的领袖。”船匠此刻对针金是心悦臣服。
曾经,他在营寨中苏醒,他听到针金接收了鬃戈、三刀这一伙人,还非常担忧,认为针金可能太年轻了。
这一路走来,船匠对针金有了非常大的改观。
到了现在,船匠彻底意识到:眼前的这位骑士,虽是少年,但绝不只是单纯的信徒。他秉持骑士之道,但同时也没有愧对贵族的身份和血脉——他有高深的权谋的手段。
“明天你就要继续,要好好工作啊。别人骂你,你要怎么做?”当着针金的面,船匠问大个子。
“就当听不见。”大个子回答道。
“要打你呢?”船匠又问。
“如果不痛,比如向我丢石子,我就不叫。如果打痛了,我就叫。有人伤害我,让我流血,我就喊爸爸。”大个子回答得很流畅。
船匠满意地点点头,他转头对针金担保:“大人,大个子早就准备好了。其实,他不笨,怎么应对他都很清楚呢。其实这一套,我早就关照过他。您就放心吧!”
针金凝视草棚中的大个子。
后者明明体格庞大,但此刻趴在草铺上,蜷缩一团。
听得出来,这几天船匠没少对他教育。
同时,针金也很容易推测得出,大个子在猪吻号中的生活,是饱受排斥、厌恶的。他经常受到辱骂,甚至挨打。水手大多都有暴脾气,对大个子的投掷物肯定少不了。
而大个子如果不痛,就不叫。
他的反抗的武器,也只有两种。
一个是叫喊。
一个是喊爸爸……
草铺中蜷缩着的大个子,一如之前:披头散发,满嘴黄牙,容貌丑陋,甚至仔细看,他头大身小,还有些畸形。似乎在船上生活久了,弯腰缩头习惯了,又似乎是畏惧针金,他目光闪躲,缩手缩脚。
光凭这个外表,大个子就很不讨喜,甚至惹人厌恶。
这都是人之常情。
但是现在,针金听到这些,看到这些,心中的情绪一时间非常复杂。
他很不好受。
除了怜悯之位,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堵在他的心口,让他想要表达,又无从表达。
让他心慌。
接下来的几天,针金都对大个子密切关注。
没有出什么意外。
大个子很克制自己,精彩主动让路,有人稍微靠近自己一些,他就迅速缩在角落里。
他庞大的身躯,蜷缩起来的时候,有些搞笑。很多人不禁发笑,心情也渐渐放松。
观察到这些的针金却笑不出来。
他的心中反而越发沉重。
似乎是得到了船匠的叮嘱,大个子干活更加卖力了。
有了大个子的参与,造船的各项工作进展都突飞猛进。
这一天,天气晴朗。
众人几乎齐聚一堂,小山谷的空地中,正进行着一项重要工作。
“对,就是这样,慢一点,对着这个方孔,把桅杆插进去。”船匠嘱咐道。
“一定要慢一点。”船匠不放心地又关照道。
大个子在父亲的叮嘱下,神情十分认真,他小心翼翼地将桅杆安插在龙骨的孔洞中。
“很好!”船匠大喜,夸赞道。
桅杆都是要固定在龙骨上的,这样做,才能得到最稳定的桅杆。单纯只是安插在甲板上,桅杆张帆之后,往往会被风力扯断,甚至危及整个船只。
第一根桅杆已经插好了,按照船只设计图,这是前桅杆。
“好,接下来,就是后桅杆。嗯?”船匠抬头,他发现大个子诡异地沉默下来,忽然间很不正常。
他低着头,手还拄着前桅杆,整个身躯一动不动。
针金立即眯起双眼,他心中生起一股淡淡的警兆。
船匠连喊了几声,大个子都没有应答。
他的表情也惊惶起来。
大个子开始喘着粗气,像是累垮的老牛,他龇牙咧嘴,双眼越来越红。
“该死!”船匠看到这一幕,心立即沉入谷底,但他始终没有放弃,仍旧大吼,“冷静,快冷静下来,臭小子!”
“快跑,他又要发疯了!!”有经验的船员大叫,转身就跑。
一瞬间,山谷空地中乱作一团。
吼!
大个子发出咆哮。
他猛地一拔,将刚刚插上去的前桅杆顺势投掷出去。
前桅杆撞击在山壁上,前半段崩碎,后半段却是插进了山石之中。
大个子又对龙骨挥拳。
但这个时候,针金逆流而上,身形如电,直接跳跃到大个子的背后,再次击中他的后颈,将他击昏。
一切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局面始终在针金的掌控之中。
“龙骨没有事,没有事!”船匠大声呼喊,万分庆幸。
其余人围拢回来,都是惊魂未定,心有余悸。
“大个子又发疯了。”
“这才过去几天?”
“不,我不能再喝他一起工作了,我不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他平日的表现,都是伪装的!我们不能再被他欺骗了。他身上有巨人的血脉,我听说,很多巨人都是吃人的!”
“这种病根本治不好的,你没听到那些船员们讲吗?这傻大个千万不能留在身边,谁知道什么时候又发疯?”
针金站在大个子的后背上,严厉的目光扫视一圈,议论声顿时小下去。
“好了”少年领袖低喝,“今天的工作到此为止,都去吃饭!”
他接着又点了几个前佣兵团的人,还有蓝藻,嘱咐他们将大个子拖回草棚去。
“针金大人,我可以让大个子戴上镣铐。”船匠跑到针金身边,带着一脸的急色,主动开口道,“以前在船上的时候,大个子就经常戴过,他很习惯的。”
针金皱起眉头,他拍拍船匠的肩膀:“放心,我没有怪你,也没有责怪大个子的意思。区区一支前桅杆而已,很容易就能造出来。”
船匠听了针金这话,顿时松了一口大气,但还是坚持给大个子戴上镣铐。
说心底话,针金并不愿意让大个子戴镣铐,很反感,但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
针金私底下唤来细索:“知道我要你做什么事情吗?”
“我明白大人,这一次比上一次更要简单。我们毫无伤亡,大人您实在英明神武!看把这些人吓得,他们都太胆小了,一些冷嘲热讽应该能刺激他们的血性。”
看到细索领悟了他的意思,针金满意地点点头:“去做吧。”
针金需要大个子工作,但不仅仅是因为造船的工程量大,或者安抚船匠这个关键人才。少年骑士还有更深层次的动力——他想要帮助大个子,想要维护大个子,他想要找到能让大个子和其他人和谐共存的方法。
就在大个子发病的当晚,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轰隆隆。
大地震颤,碎石滚动,巨树接连倾倒。
大多数人都从睡梦中惊醒,惊恐不已地逃出岩洞住处,逃出小山谷。
地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