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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春闱队伍班师回京,与来时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多了很多人,同时也少了许多人。参加春闱的皇亲国戚们,也从惊心动魄的叛乱中回过神。
自昨日霓凰郡主率百人奇袭庆历军先锋军,彼时正值双方酣战,大军正是疲惫之时。庆历军围猎宫三日,终是破了猎宫防守,庆历军主帅徐安谟来不及高兴,便被后方奇袭的百人禁军围攻,最终被霓凰郡主一枪夺了命。
庆历军本就是驻城军,虽是数量多,但因大梁多年未曾动武,故而缺乏实战经验,加之统帅徐安谟无才,素日里大军作训本就松懈,士气低迷。如今徐安谟身死,余下的庆历军听闻霓凰郡主宣告徐安谟联合誉王谋逆,本就不高的斗志,瞬间降至冰点,纷纷弃械投降,不多时便被靖王带领的纪城军围困。
霓凰郡主的到来已是宣布誉王此次谋逆失败,而靖王率领的纪城军更是对参与谋逆者宣布了死刑!尽管事后靖王殿下为庆历军求情,但涉事武官却未能幸免。
至于誉王,他亦是被靖王缉拿,最终被梁帝下令关押。
这一场令人意想不到的叛乱,搅乱了春闱之幸,更是使得梁帝大怒。在叛乱被平息后,梁帝第一时间宣布回归金陵。
便也是此事,彻底奠定了靖王夺嫡的成功。
毕竟,本就是七珠亲王又战功累累,加之救驾有功,与其竞争太子之位的誉王更是叛乱的发起者,梁帝已是再无其他的选择。
大军浩浩荡荡回到金陵,先一步赶回的禁军统领蒙挚,已重新掌控住金陵城内的禁军话语权,带领百官在金陵城外迎接。
春闱本应持续五日,以往拖到七到八日亦不鲜见,可今年只四日便已结束,这让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
坊间传闻刚起,随着三日后朝廷颁布的昭告,却是将叛乱之事,稍加修饰后公诸与众,百姓一时哗然。
当然,此事事关皇家颜面,又关系到国家根本,为了不让敌国知晓内情后发难,叛乱一事梁帝只能选择隐瞒部分事实,公告成誉王意欲谋逆。
可五万庆历军浩浩荡荡的开拔赶路,加之庆历军主事武将皆是被罚入狱,故而,这种隐瞒也只是表面功夫。只是,事关家国,即使许多人察觉到此事的真相,却也没人胆敢声张。
半月后,靖王入主东宫,登上太子之位。一月后,誉王命绝天牢,誉王妃思念成疾,终是挨不住,随着誉王而去。
闹了数年的夺嫡之争,终究是落下了大幕,而靖王的上位,使得大梁国百姓高呼,齐齐夸赞。不久后,梁帝以年迈为由,命太子萧景琰主政。
也是在这段时日,跟随唐宁学习的六位少年少女,完成了各自的学业。闲散下来的唐宁,在梅长苏的请求下,抓住了在逃的夏江和秦般弱。
从秦般弱口中,两人参与九安山之变的证据被太子呈献给了梁帝,本已打算安享天年的梁帝,更是不愿提审,便下令就地格杀。
也是夏江的提前死亡,使得梅长苏的身份并未真正的暴露。
太子萧景琰虽是察觉有异,但身边之人,对其缄口不言,纵是他有百般猜测,亦是难以得到证实。更何况,太子殿下眼前还有最为重要之事要办,自然没有深挖此事。
一月后的梁帝寿辰,由长公主手持谢玉亲笔血书,在梁帝寿宴上状告谢玉和夏江二人构陷皇长子与赤焰谋逆一案,引来诸多大臣附和。
梁帝愤怒不已,但因为没有梅长苏身份猜测一事,故而,梁帝虽是十分不满,却也拗不过满朝文武。最关键的是,因为他将主政权交于太子手中,使得朝堂上文武百官,已是尽数被太子殿下所折服。
他虽是贵为皇帝,却也没了官员及百姓的支持,最终只能同意重审赤焰一案。
三司协同审理之下,加上赤焰之案中的证据足够,这桩牵扯十万大军的冤假错案,终是被公诸天下。为了弥补朝廷过失,皇长子萧景禹恢复祁王称号,得已入主皇陵,赤焰军主帅林燮追封为忠义候,赤焰军苟活者皆是官升一级,战死者赏百银。
赤焰之案的沉冤得雪,使得民间对于朝堂更为信任,而一直担心被翻案后会被人诟病的梁帝,则是成为许多人口中勇于面对错误的明君。
赤焰之案结束后的一月,梅长苏望着前来的太子殿下,终究是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因为其身体早已康复,加之所谋之事已结,也不必在装作文弱多病的模样。
萧景琰得闻此讯,一时间是悲喜交加,最终他还是抛下了太子的身份羁绊,在苏宅与梅长苏大打出手。经历百招,两人相持不下,这时闻讯赶来的霓凰郡主,毫不犹豫加入战局,帮助梅长苏携手应对萧景琰。
本就武力不如霓凰郡主,如今又加了个堪堪平手的梅长苏,萧景琰只撑了五个回合,便被二人击败。最终他看着梅长苏,愤愤的道了句骗子,拂袖离去。
…………
唐府之内,唐宁正在凝神书写,而其身旁不远的莫山山,则是双目直视,满目柔情的注视着唐宁。
他就这般静静的书写,仿若外界千百事皆不能乱他心。
她就这般静静地撑着脑袋,含情脉脉的看着,仿若世间百态已无物可入其目。
偏殿外,刚刚到来的梅长苏和霓凰郡主,则是默默看了眼二人,随后将手中喜帖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上,悄无声息的离去。他们,亦是不想扰乱眼前这般美景。
良久,唐宁停笔,而后拿起桌上未干的墨迹信纸,笑了笑,而后认真的将其叠起,随后放入案边早已备好的信封。
做完一切,唐宁看着为其斟茶的莫山山,笑了笑,然后柔声道:“是时候该告别了。”
莫山山闻言手中斟茶的动作停滞下来,而后抬头看着唐宁,十分认真地道:“距离三年,还剩下最后一月。”
唐宁见此情形,默默算了算,这才知道自己似乎算错了时日。不过,在此间的悠闲生活,虽是极好,却总是淡如水,使得他有些耐不住性子,想要早些回归。
可瞧着山山这副模样,怕是不过完最后一个时辰,想要离开怕是极难。
当然,对于唐宁来说,一个月的时间并不久远,他可以等,也可以陪伴莫山山度过这段倍加珍惜的二人时间。可他还有许多事未做,还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在等待他的救赎。
最终,唐宁还是上前一步,牵过莫山山柔软的手掌,将其握在掌中,而后温柔道:“那就过完这剩下的一月。”
莫山山闻言十分少见的展颜一笑,其实,她并不在乎一个月,她在乎的只是这一个月有他相伴。
唐宁将山山搂入怀中,目光扫过,看见了凉亭石桌上的那封喜帖,旋即脚下一动,两人便出现在石桌旁。唐宁左手握着莫山山的柔荑,右手搂着柔软的腰肢,自是没有空闲的手去查看。
莫山山也不言语,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将石桌上的喜帖展开,这才发现,原来是梅长苏与霓凰郡主即将在半月后成婚,二人特意邀请唐宁夫妇参加喜宴。
“师兄,他们总算是苦尽甘来。”
唐宁点点头,右手抚摸着莫山山及膝的长发,轻声道:“是的。”
唐宁没有多说,也不会多说,就在一个月前,已经恢复的王朗被唐宁送回了将夜世界。老人家之所以先行,是因为他要为唐宁和莫山山筹备婚事。
二十年前,他们曾为此事忙过一次,二十年后,他们又要为此事费神。只是王书圣并无丝毫怨言,而得知消息的书院中人,亦是鼎力相助。
可二十年前的那场婚礼虽是未能完成,但书院为了莫山山的声誉已是将二人完婚的消息公诸天下,这一次,尽管仪式皆有,但却不会那般浩大。
在择天记世界中,明德书院内,一席白衣的神女冷颜,呆愣愣地看着万界花上若隐若现的文字,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似乎多了许多愁绪。
她的眉角微微抖动,完美的双眸似有别样的情绪,荧光闪闪的,很是让人揪心。
恰逢此时,年知玉来到房间外,轻轻敲响了房门。
冷颜回过神,右手大袖一甩,那若隐若现的文字,便就此消失。
待年知玉进入房间,只看见背对着她的冷颜。
“冷院长,下月初六,是我与郝运师弟的成婚之日,希望你能到来。”
冷颜娇躯一颤,声音略有浮动道:“知道了。”
年知玉听着这与寻常不太相同的语气,很想出声询问,但看冷颜始终背对着自己,便也没再多说,转身出了门,而后离去。
冷颜抬起头,俏脸上亦是隐有泪痕,只是不见泪滴,就像是她的眼眶内晶莹一片,却在下滑后不久,便会化作白雾消失不见。
她的呼吸逐渐沉重,略显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栗,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已是紧紧握住。锋利的指甲,划破了她的掌心,一丝丝乳白色的液体,自伤口处话落。
只是,它就像泪水一样,还未来得及滑落,便已化作淡淡光芒消失不见。
冷颜看着身前的万界花,它白的那般纯粹,绽放的是那般惊艳,可它的主人,却从未回来看过它。它是美丽的,是神妙无比的,可这却不能为它带来主人的关怀。
冷颜仰着头,望着屋顶,似乎一切就像十几年前那般,他还在这里照顾自己,而自己依旧躺在床上,等待他每日间的查看。
可时间终究走了许多,百万年生命的她,却只记得近二十来年所发生的一切。
这其中,有许多重复的画面,皆是他的笑容。
冷颜突然觉得很冷,她有些止不住颤抖,而越发粗重的呼吸,似乎因为琼鼻被堵塞而让人觉得烦躁不堪。
这时,一点点柔和的白色光亮,在神女冷颜的胸口浮现。
冷颜低眼看了下,她没有低头,因为她怕泪水会掉落,而她的目光也在短暂的瞬息间,看见了那片散发着淡淡光芒的龙鳞。
这是她的鳞,是被他以轩辕剑斩下的龙鳞,是被他带在身边许久的龙鳞。
以往,她看见它却无法感觉到它,因为它已获得自由,不再会被自己束缚。可今日,它似乎再一次失去了自由,因为,它正在弥补她胸口处的伤痕。
百万年来,冷颜从未有过如此清晰的感觉,她不懂也不清楚胸腔下隐隐作痛的那种感觉是何物,她只是有些想念那个人,可那个人即将成婚。
成婚,这个词汇或许不是第一次出现在神女的认知中,但又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出现在神女的认知中。
以往她是神女,她高贵冷漠;现在她是冷颜,她亦会庸俗痛苦。
或许生命从来都是矛盾的。
留下这个念头,冷颜采下万界花的花瓣,离开了择天记的世界。
临行前,她在桌面上留下了那块龙鳞,并将其放在信封中作为知玉和郝运的成婚贺礼。
书院通天峰上,王朗正带着唐安,不断地在通天峰上走动。
大师兄和三师姐面带笑容的站在一处新起的房屋前,正在为房屋前的植物做着修剪,虽是大修行者,但二人却是拿着老五和老六亲手打造的器械,认真地劳动着。
他们面带笑容,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精神且高兴。
书院后山处,宁缺和陈皮皮正在琢磨着该如何将不久后的婚礼办得满意。
二人从菜单开始,到婚礼上所使用的一切物品,不断地争吵着。已经长成大人的桑桑,则时不时的默默在二人眼前的礼单上添上一笔。
他们虽在争吵,却时不时传来笑声,沉稳有力的笑声听上去带着美好的期待。
新房之内,二师兄看着攀上房顶的七师妹,有些僵硬的为其递着红绸,时不时用他那把又蠢又大的剑,裁上几个怪异的红花,而后重复着一切。
他们虽在沉默,但两对眸子上却露出笑意,看上去心情极为欢畅。
长安城内,叶红鱼赶着马车,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断穿行,时不时的停下,而后蹲在街边,选些合适的物品。
小贩们心黑,加之叶红鱼言语间似有不懂,便当其是个单纯的丫头,报上高价。
只是,一些不合理的宝剑出现,那把无柄木剑便会自动出现在叶红鱼身前,而后小贩们便迅速陪着笑脸,迅速将东西搬上马车,叶红鱼气呼呼的赶着马车离去。
她虽然看上去在生气,实则眉梢平滑的下顺,嘴角时不时会流露出些许笑意。
书院药田内,五位二层楼弟子,则是商量着如何闹婚。王持拿着一株植物,言之弱毒易泄,却遭来琴箫鸣断,而后黑子白子如天降甘霖般砸落过去。
他们虽在打斗,琴鸣箫和却始终带着喜庆的昂扬之意。被黑子白子袭击的王持,更是在躲闪间时不时的大笑几声。
崔明、王颖和褚由贤,则是在不断地书写请帖,尽管不可声张,但有些人终究是需要请的。
比如宁剑峰上的叶苏、苦行天下的道石、南晋剑阁的柳白、莫干山上墨池苑的姑娘们。
虽是枯燥乏味的抄写,三人却始终笑声不断,他们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婚事喜悦。
夫子抚须,坐在吱吱的后背上,他们在整个世界不断飞翔着,寻找着,只为了寻找那极为珍贵的秋词鱼。
秋词鱼,是这方天地的恩赐,是恩爱一生的表述,是唐宁不惜在街边下棋,只为换取一对泥塑的秋词鱼。
这是夫子准备的贺礼,也代表着长辈对于晚辈寄予的美好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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