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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该死的山谷,简直像个铁桶子,一个缺口都没有。」可战垂头丧气地说。
在莲花山上搜索了七八天的可战,此时已经衣衫褴褛,满脸菜色。和他通行的跋山河情形类似,也是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屠南队的群英早已被**厥大可汗的二子锋杰和三子曼陀连番急令调回,准备南侵的事宜。只留下锦绣公主的贴身亲卫--可战和跋山河仍然在这里锲而不舍地搜寻着。
「不能放弃,公主身份尊荣,乃是大草原未来的希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跋山河阴沉着脸,坚定地说。
「我绝不相信公主已经死了,她绝不会死!」可战大怒道。
「那就接着找吧,不要放弃!」跋山河仍然语调不变。
「我没说不找,只是头疼为什么这个山谷连个出口都没有。汉人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吗?」可战愤懑地说。
「我们早就看到路了。被山石堵住了,除非我们变成猴子,从山顶攀过去。」跋山河抬头看看了高耸入云的山顶。
「就算猴子,不,就算是大漠的鹰,也不能飞过那在云端中的山顶。我倒有个主意。」可战突然说。
「什么?」跋山河问道。
「我们从莲花山顶沿着那道悬崖爬下去,说不定能到山底。」可战道。
「不错,」跋山河点了点头,「那样说不定我们能找到正等在谷底的公主。」
「那我们还等什么?」可战急切地说。
「但是我们怎么出去呢?」跋山河问道,「我们还不是一样被困在谷底?」
可战愤然地一拍身畔的树木,弄得树枝飞溅。
这时候,跋山河突然对着从山底流出的一条亮晶晶的宽阔溪流发起呆来。「怎么了?」可战来到他身边,和他一同观看着。
「你看,可战,这条溪流是从谷底流出的。」跋山河突然兴奋地说。
「当然,这根本就是山泉汇成的溪水么。」可战不以为然地说。
「牠既然能从谷内流出来,那就说明在水底下有个出口直通山谷内部。」跋山河激动地说。
「那也许是很小的裂缝,也许这个溪流根本是从山石缝中渗出来的。」可战的态度并不乐观。
「我们顺着溪流往上走走,就知道分晓了。」跋山河急不可耐地说。
「好吧。」可战的心底也涌起了一股希望。两个人施展轻功向着溪流的源头奔去。
这是一股相当湍急而清澈的溪水,从山壁中一个巨大的水底洞穴飞跃而出,沿着蜿蜒的河道,欢快地向山下流去。可战和跋山河一声欢呼,互相拥抱了一下,以示庆祝。
「太好了,我们游进去。」可战断然道。
「洞道可能很长,也许另一端并不宽阔。我们可能被淹死。」跋山河一边将外衣脱下来,一边说。
「得了,找不到公主。我们活着又有何用。」可战用力将外套远远抛到一边。
「好吧,我们走!」两个人一齐跳下溪流。
彭无望在第二天的一清早就迫不及待地爬起来,他要去找最好的草梗做成亲用的香烛,还要邀请谷中所有的生灵作他的宾朋,他要为自己的婚礼作一番最精彩的布置,要让锦绣公主开开心心地做自己的新娘。想到锦绣公主绯红的脸颊亮丽宛如天边最美的朝霞,他的脸上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
溪流岸旁的蒿草从中,彭无望喜出望外地找到三根干燥而结实的草梗。他小心地将牠们别在束腰之上,然后他来到了紫竹林。这里他用从山底捡回来的长刀劈倒几株老竹,施展快刀将这几根老竹子劈成无数细长的竹条,然后将牠们编成一个巨大的竹筐。这个工作花费了他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个竹筐制作的极为简陋难看,但是胜在够大够结实。彭无望将这个竹筐在地上顿了顿,然后在手上翻滚把玩了一番,感到非常满意。他将这个大竹筐顶在头上,大步朝着猴群聚集的枯枝垫子跑去。
清晨时分,正是猴群觅食的时候,在枯枝垫子上来去的野猴一个个行色匆匆,牠们急于摘取山谷丛林中的野果子做牠们的美餐。
「喂,兄弟们,我姓彭,叫彭无望,我今天成亲!」彭无望一看到这些野猴,立刻兴高采烈地大声吼道。这些野猴,被他的大嗓门吓得不轻,惊叫着躲到了树丛中最高的枝条上,向他探头探脑地观看。
彭无望将竹筐放到枯枝垫子临近树林的一侧,然后退后十几步,大声道:「兄弟们,你们是我今天的宾客,拿点贺礼给我吧!」说完用力挥了挥手。
那些猴子看得有趣,纷纷站到树木的横枝之上,也向他用力地挥手。彭无望又朝他们鞠了鞠躬,那些猴子也有样学样地朝他弓了弓身子,有些猴子站立不稳,从横枝上栽了下来,却机灵地用尾巴卷住树枝,蝙蝠一样在横枝上摇来摆去,上半身仍然频频向他鞠躬。
彭无望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将刚才随手采来的野果朝着竹筐里用力一扔,这些野果不偏不倚地落到竹筐的正中。猴群发出一阵欢叫声,无数的猴子纷纷将握在手中野果朝着竹筐扔去,只一会儿工夫竹筐里已经盛满了各种各样鲜美的野果。彭无望欢喜地一声唿哨,奔到竹筐跟前,将竹筐高高顶在头上,大声说:「多谢了,兄弟们,这些贺礼彭某就收下了,以后到我家里做客!」
他顶着竹筐,归心似箭地朝着溪边石洞走去,他迫不及待地要告诉锦绣他们的新邻居是多么的慷慨热情。他此刻的心情幸福得宛如在云端之上,不由自主地大声唱起了青州一带民间最风行的情歌。
锦绣公主在溪边架起了篝火,烤制着彭无望昨天晚上已经腌好的野味,香味已经在空中缓缓飘散,火上的野兔肉呈现出诱人的玫瑰色。锦绣公主捧着脸颊,幻想着将这只烧野兔摆到彭无望面前的情景。她的厨艺远远比不上彭无望,这一点让她很是惭愧,她在心里默默计划着在以后的日子里,将彭无望一身超凡的厨艺一点点学到手上,让他能够享受到自己为他烹饪的美食。无忧无虑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外面的沧海桑田,且由他去吧。此刻的锦绣心中漫溢着从来没有过的安详快乐。
突然,一阵水声从溪流中猛地响起,两条矫捷的身影宛如飞鱼般从水中飞跃而出,两串银白色的水花在阳光下划出优美的曲线。锦绣公主目瞪口呆地看着两条湿淋淋的身影飞快地奔到她面前,单膝跪下。
「可战,跋山河救驾来迟,还请公主恕罪!」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彭无望嘹亮的情歌:
「西山坳里--北风吹,
郎去从军--三年不归,
山歌唱到泪花流,
不见情郎从此回。
西山坳里--南风吹,
终见情郎--衣锦荣归,
银盔貂裘黄金甲,
凯歌高唱封侯而回。
西山坳里--东风吹,
妹到深山--一去不归,
郎既封侯难相守,
不如长居深山永不回。
西山坳里--冷风吹,
郎在深山发白如灰,
公侯将相何足道,
没了阿妹一身锦袍却又为了谁?哎呦为了谁?」
无名谷中的云霞般华美的桃花,落英缤纷的溪水,碧绿苍翠的丛林,云雾缭绕的远山,猿猴攀援的峭壁,忽然间在锦绣公主的眼中化为一片朦胧而五色斑驳的迷雾,接着变成一阵阵烟尘飘忽着消逝在无穷无尽的虚空。
野兔肉仍然在火上烤着,香味弥漫在空空荡荡的溪流之畔。溪边的一棵柳树上被人用剑用力削下了一片树皮,露出整洁平滑的表面,上面用剑刻着数行大字:
相守之望,终不可及。
昨夜之情,此生永记。
他年相见,自当同死。
愿有来世,再做夫妻。
在篝火旁边,有两行湿淋淋的水迹从溪岸之畔一直延伸到洞口。无数杂乱的脚印从洞口开始,又从溪流畔消失。
「轰」地一声,竹筐从彭无望的头顶无助地滑落在地,竹筐内的野果瀑布般滚落到周围的地上,最外层的果子在地上高高弹起,翻滚几下,然后滚入了溪水之中,发出「咕咚」一声。
和竹筐一样,彭无望也无助地跪倒在地,双手扶住那棵令他伤心断肠的柳树,浑身抑制不住地战抖着。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中夺眶而出,飞溅在柳树树干和阴湿的地上。
「什么一生相守,什么此生相伴。终究是一场空!」彭无望哭了良久,才恍恍惚惚地站起身,环视了一番无名谷中曾经衷心喜爱的一切。他只觉得心中一阵气苦,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到地上:「这个世上,本没有不问世事的神仙。又何必痴心妄想?」
随着这一声苍凉高亢的咆哮,彭无望的手畔的长刀高高扬起,霹雳般的刀声在平静而安详的无名谷内轰然响起,那棵滴满泪水的伤心柳树应声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