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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家住的大屋有两铺大炕,南炕和北炕,奶奶和爷爷住在南炕上,我自己住在北炕上。奶奶只要一睁眼睛就开始念叨,念叨养儿子没有用都不孝顺,我不知道以前我不住在她家的时候,她是否也这样。在家的时候总听妈妈抱怨,抱怨她和爸爸结婚的时候,奶奶什么都没给,分家的时候也什么都没给,说奶奶如何如何对她们不好,不但什么都不给她们,还给她们分担了一些债务,生产队时候的三角带钱。
我是一个内心能承受的孩子,我知道奶奶那些话都是说给我听的,但我还是默默的全都承受,回到家里从来不跟妈妈说,因为在我心里妈妈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我实在不想看到妈妈和奶奶吵架。
当初我们小学的12个学生一起升入中学,一个多月的时间,陆陆续续的,有同学开始辍学。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住校,实在是太想家了,住在自己家里,生活在爸妈身边,干什么都随便,忽然间换了一个陌生环境儿,爸妈又不在身边,住在别人家里,什么都不能随便,特别是女生,大部分都选择辍学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镇上的孩子欺负沟里下来上学的孩子,我们这些从沟里下来的孩子,一个星期才能回家一次。所以父 母都会或多或少的给一些零花钱,不多10块8块的。中学的一些小霸王就盯住了沟里这些孩子身上的零花钱。这些小霸王一群人就在中午上学的时候,堵在学校的大门口,有沟里的学生,进入学校大门的时候,就会被他们拦下收身,如果不让收身,那就会遭到它们集体的殴打。我就被他们收过一次身,抢走两块钱。我知道,就算我提出不上学了,家里人也不会同意。因为爸妈说过,就算是混也得把学上完。所以那次被抢对我造成了心理阴影,从那儿以后每次中午要进入学校的时候,我心里都非常担心,索性把钱都放在奶奶家,上学的时候不带钱就算被收身也没有损失。我明白了,当时为什么表哥他们都辍学了。
星期五放学的时候太晚了,回家的路坑坑洼洼,不好走,只能第2天天亮的时候再回去。
我星期六从镇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大多数是没人的,爸爸妈妈和弟弟都去干活儿了。农村就是这样,只要不是下刀子,就有干不完的活儿。我到家之后,先是屋里屋外把家里收拾干净,农民真的很辛苦,披星戴月,早上顶着星星走,晚上顶着月亮回。连吃饭都是吃现成的,更别说收拾屋里屋外的卫生,大多数家都是冬天不忙的时候儿摊很多煎饼。夏天农忙的时候,饿了用水泹一下就能吃。
我去前园子割一把韭菜,到鸡窝捡两个鸡蛋,都会提前包一盖帘饺子,等着他们回来直接烧开水,煮熟了就能吃。包完饺子,我拿过凳子,坐在自己的抽屉旁,拿出钥匙打开锁头。这个抽屉是我个人的,里边锁着的东西是我的个人物品,看着抽屉里的东西,我用手摆弄着,满满的都是回忆。
看着那些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流流,那时候在小朋友当中自己弹流流儿,真是一个无敌的存在,一米之内几乎百发百中。
在上小学课间休息的时候,男生主要都在玩儿,流流人头像piaji,女生则是跳皮筋儿欻嘎啦,男女生混合玩儿的有八正,八正就是用木棍儿在地上画一个8字形儿的圈,参加游戏的人分成两组,小写的阿拉伯数字8一共有两个圈儿,每组人选择一个圈儿作为自己组的大本营。两组人互相进攻和防守,每组人会在自己的大本营里放一件信物,如果信物被对方抢走,就代表输掉游戏。其实我最喜欢过的是冬天,冬天可以打爬犁,老姑父是一个木匠,在给别人做家具的时候给我做过一个爬犁,那个爬犁的两条腿上,各镶着一根钢筋。 无论是在雪地上还是在冰壶上,都非常快,那个爬犁经常被爸爸征用。他经常用那个爬犁运送粮食或者柴火。
初一一个学期还没过去,曾经的小学同学就有一半以上已经辍学。三组和8组的界限划分的很明确,如果不是有极为特殊的情况,我几乎是从不去三组的,那些不上中学了的,曾经的小学同学,可能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大爷家的堂姐比我大两岁,我读初一的时候,她正好读初三。大爷是采购部的经理大娘在供销社卖毛线,那时候正好流行麻海毛,织的毛衣和毛裤。在镇子里大爷家的条件算是上等的,所以唐姐穿的比较洋气,中学里堂姐是唯一一个带着变色近视镜的学生,那年堂姐十六七岁,正好刚刚发育,堂姐的性格又是非常开朗,所以那时候追求堂姐的男生很多。时间长了,追求堂姐的男生,知道我与堂姐的关系,他们都用了曲线救国的招式。也正是沾了堂姐的光,我结束了被抢的日子。
大爷家盖了新房子,6间新瓦房,外面的墙面上贴满了马赛克,看着那满墙的马赛克,我真有一种上去全都抠下来的冲动,在沟里上小学的时候马赛克也是我们非常紧俏的玩具。上初二的时候,我就被迫搬到了大爷家和堂哥一个屋住,堂姐已经考上了县一中。
我只记得那是一个冬天的下午,是一个星期一。班主任进班级说外面有人找我,我走出班级,看到妈妈站在走廊上,妈妈看到我让我收拾书包,跟她一起回奶奶家,说是已经帮我请完假,我问怎么了,妈妈说奶奶去世了。对于奶奶的离世,我并不是太伤心,我只是有些惊讶,今天是星期一,正是红星镇的大集l,大娘在供销社卖毛线,生意非常火爆,每到星l期一的时候,奶奶都会去帮大娘忙活。中午放学回奶奶家吃午饭的时候,我还看到奶奶在大娘的毛线摊儿,帮人撑毛线。我和妈妈一起走进奶奶家所在的胡同的时候,看到奶奶家的大门口挂着一长串儿的黄纸,房屋顶上的大喇叭里传出哀乐,院子里的电刨子正在嗡嗡作响,小姑父在那忙活着赶至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