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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英国人和一个法国人见面。?乐?文?
法国人说:我们有强大的军队。
英国人不说话。
法国人说:我们有火车和轮船。
英国人不说话。
法国人说:我们还有香水和时尚;你们有什么?
英国人说:我们只比你们少了一样,多了一样。
法国人好奇地问:都是什么?
英国人说:少了个奥地利女人,多了个国会。”
演讲者说完笑话,听众脸上露出骄矜而满意的神情。
哪怕是“奥地利女人”在法国组建的三级会议,也明显有模仿英国国会的色彩。不同之处当然有:前者是王后笼罩下的玩物,后者则拥有对抗甚至脱离王权的势力。
——也难怪英国乡绅们对国会引以为傲。
在这威斯敏斯特宫的教堂里,就坐满了英国国会的议员们。后世那个大名鼎鼎的新威斯敏斯特宫——包括附属的大本钟——还没有建起,所以他们固定的办公地点,还是得与教堂的神职者们分享。
“您觉得怎么样,威廉·皮特阁下(TheHonourableilliamPitt)?”
演讲者福克斯挑衅地看着比自己年轻十岁的首相。
小皮特抬起头来,将视线从手中的材料上移开,手中的阅读用放大镜也放下了。注意到自己的小指头无力地微微颤抖,他不动声色地掩饰下来。
家庭医生几乎每次见面都要提一次酒精的危害,但那已经是他生命的必需品。也只有在那道炽烈的火焰下肚后,他才能从四肢感觉到舒服的温暖。
出席议会当然不能饮酒;他的指尖已经像冰一样冷了。他捏了捏大衣的领口,表情又森冷几分。
他不带温度的目光落到不怀好意的提问者脸上。
皮特是乔治三世力排众议扶持上来的首相,在外人看来是保王的托利党;但他内心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支持自由进步理念的辉格党人——这一点或许继承了他的父亲老皮特;只不过他获得了国王支持,才成为了托利党领袖。
基于立场,他不能让议会排在国王的上面;但在众位议员面前,他也不能贬损议会的作用。
然而这只是福克斯在话语中设下的第一层陷阱。
他自认辉格党,但并不只是想想而已;实际上他一直致力于各项改革,推动工商业发展,还计划禁止奴隶贸易。因为和法国玛丽的做法颇为接近,有人戏称他为“玛丽的跟班”;更有人将他清俊的外貌和国王的支持联系起来,暗地里叫他“英国的影子王后”——这完全是恶意的诋毁,乔治三世和妻子感情融洽是出了名的。
不管怎么说,作为相似的改革者,他不能否定玛丽王后;但作为敌对国首相,他更不能肯定她。
这样的言语攻击,自小皮特以24岁的年龄出任首相以来就从没有停息过。
“议会的确是英国政治的骄傲。但请不要忘记,议会也会犯错;否则这十年来,英国也不会落后于法国。”
众人面露赧然;有几个议员则相当不忿;在一些人看来,英国和法国现在是旗鼓相当;也有人心想,英国的落后,难道不是国王宠信皮特的结果?
不过,这场演说的主角不是他们。
福克斯的目的并非嘲讽皮特。虽然两人是斗争多年的死对头,但作为曾经年仅19岁就成功进入下议院的明星政治家,福克斯绝非只会纠缠在一两句的口舌之利上的肤浅政客。
这一则笑话,是他在报纸上看到的;今天拿出来说,只是为了调节气氛,争取人心。
“没错,我们肩负着国家的重任,绝不能让英国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下去。”他慷慨道,“我们当初在新大陆犯下了错误,现在更不应该对法国延续同样的错误!”
他演讲的核心主题只有一个:停止对普法战争的参与,采取中立态度,休养生息。
“法国虽然是我们在欧洲大陆上的最大敌手,但一味正面冲突是没法把它打败的。新大陆战争把英国拖入巨大的战争债务中,另一场战争只会让国库雪上加霜。
“英国先前加入反法同盟,不过是为了平衡欧洲大陆的各国势力。但是,干预大陆事务的前提,是英国本身不能被拖垮。
“此外,现在是否还有干预的必要?法国看上去风头无两,但内部矛盾开始显现,有不稳定迹象。
“我这里还有一份报纸,来自巴黎。事实上,最近几天巴黎报纸的头版,都是同样一条新闻,相信大家也都有所耳闻,即‘利姆案’。”
把巴黎称为现在欧洲的中心,是不过分的;这里的新闻自然也变成了全欧洲的新闻。
“利姆”是这个事件中受害者的名字;他是一个普通农民,有自己不大的一块地,农闲时会进入城市打零工。有一天夜里,他在下工返回租住的小破屋的路上,遇到了喝醉的三个士兵。其中一个人不小心和利姆相撞,便揪住他要求道歉;后者无意纠缠,道歉后准备离去,却被借口“不够诚意”而扣住不放。
据路过的目击者说,“那个士兵显然是在找茬,利姆越是想躲,士兵的兴致就越高,好像猫玩弄老鼠一样。”
语言侮辱和肢体侵犯越来越严重,利姆再也无法忍受,开始抵抗。遭遇出乎意料的对抗,肇事者大为火光,将怒气转为了暴力,最终把利姆殴打至死。
从始至终,另外两个士兵只是哈哈大笑,虽然没有加入,但也没有劝阻。
一个妻子从此失去丈夫,一双年幼兄妹从此失去父亲;一个家庭没有了支柱。
更令人愤恨的还是后续。
事发后,当地巡防队不敢管,城市警察也不敢管。
寡妇告发到地方高等法院,遇到了愿意帮忙的法官;他千方百计托了关系,获得军队首肯去调查,结果那三个当事人咬定利姆有普鲁士间谍的嫌疑,他们搜查时遭遇拘捕,混战中失手打死对方。按这个说辞,别说惩罚,军队还得奖励他们!然而,由于军队的限制,宪兵队只能询问三个当事人,其它调查一律以“涉及机密”回绝。
然而案件发生的道路并不偏僻,不少行人都目击了过程;消息很快就上了当地新闻,而后传遍法国。
有报纸评价,这个事件是一面镜子,照出了平民从中照出了长久以来遭受不平等待遇而累积的屈辱和愤怒,也照出了特权阶级冷漠自私的嘴脸。
对福克斯来说,利姆的遭遇固然让他痛心愤怒,但让他惊讶的不是新闻本身,而是这种在各国都司空见惯的事件,竟也能闹到现在这样大的局面,乃至牵扯到了法国的实质统治者。
“法国王后一向以平民保护神自居,这一点我向她致敬。现在法国舆论哗然,都在同情被打死的农民;假如王后不能给出满意交待,她的民间声望将面临危险。
“然而,假如她为此向陆军施压,恐怕会引起佩剑贵族的集体反弹。如今法国正在德意志北部作战,如果后方不稳,法军先前的优势恐怕不能保持,甚至可能会被普鲁士狠狠反咬一口。
“王后正处于两难之中。无论她怎么做,法国内部都将动摇。
“由此可见,法普之间的天平正在倾斜。是时候重新考虑我们的砝码应该放在哪一边了!”
福克斯演讲完后,议员们的事件一致转向了小皮特,等着他这位死对头发表高见。
不过,站出来发表看法的,是另一个托利党人。
“福克斯先生对利姆案地分析,我深表同意;但他的处理方法,我却不敢苟同。法国内部不稳,这正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应该加紧实施对法国的骚扰行动,给他们制造更大更多的麻烦!如果停止法国施压,给了法国喘息的时间,那就正好趁了敌人的心!”
两派各自发言,针锋相对,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直至休会都没能得出个结果。
中心人物皮特却始终没有表态,令一些有心人不由得深思。
被争吵袭扰了半天,小皮特揉着眉心走出大门;在侍者服侍下才要上马车,就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
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他在想什么的人很多,但敢这样直接叫住他的没有几个。
“我们谈谈。”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指指自己的马车。
皮特恭敬地点点头,随着这个只比他小三岁的王储,进了一辆洛可可风格的镀金马车;两人相对坐好,车夫就挥着鞭子赶起了马。
皮特倒不担心这位政敌会把他带到无人的地方谋害他;他能猜出王储的来意,但出乎意料地,对方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却与那无关。
“你认为,父亲对我是怎么想的?”
王储的声音带着复杂的苦涩和不屑。
他与父亲的关系并不和谐。他常常想,或许在父亲看来,与亲生儿子相比,眼前这个外人更值得信任。如果不是小皮特身世清楚、父亲也一向洁身自好,否则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然而他们父子之间的对立,也绝不仅是一句“信任问题”就能概括的。
简朴严谨的父亲,奢华不羁的儿子;保守虔诚的父亲,激进随意的儿子。从性格到喜好,乃至政见,这对父子都截然相反。
于是,英国政坛出现了两个看上去不太搭调的组合:年长的国王与年轻的首相站在一起,组成了保守派;与之相对的,年轻的王储和年长的在野领袖福克斯同盟,组成了激进派;两边势同水火。
皮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即便立场相左,搅合进王室父子之间的事务,也是不明智的。
他的回答仿佛例行公事:“无论如何,在陛下心中,您一直是他的孩子。”
王储眼神晦涩,忽又自嘲:“恐怕永远也只是孩子。”
皮特没有接话。
王储也不意外,调整心绪,问出真正目的:“对于英法关系,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法国王后和陆军之间的矛盾真的有那么深吗?”
在他观察首相的同时,首相也在观察他。王储想从他脸上读出真正想法,而皮特想从对方脸上读出真正动机——他不会天真到以为王储会尊重他的意见;恐怕打探虚实的可能性更高。
“我认为玛丽王后的统治仍然很牢固。法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英国在欧洲最大的敌人。”
“这么说,你还是认为我们应该与普鲁士同盟,同法国打仗?”
王储满脸不高兴。
皮特看着对方脸上的不耐烦,心中忽觉滑稽。
说是试探,显然对方也不信自己能试探出什么;或许王储“纡尊降贵”地来问他,还是别人劝说的结果。
即便他真的交了底、说了真话,王储难道就敢相信吗?
“‘利姆案’有蹊跷。我不是说那三个士兵是无辜的,而是这件事最终有这样大的影响力,让人难以理解。”
这点分析,福克斯也对王储说过。事到如今,王后是否惩治凶手,倒成了她支持平民还是贵族、正义还是虚伪的铁证了,完全没有和稀泥的余地。
“恐怕法国那位女士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王储嘴边噙着一丝幸灾乐祸,“她太爱惜名声了,非要去关心这么一个小案件,以为还能像以往一样顺顺利利地为小人物伸冤,给她平民守护□□声再添把火;谁想到被高高捧起的结果,就是怎么也下不来台。”
欧洲无论哪个国家,军队和贵族都几乎是一体的;玛丽王后先前削弱贵族,用的也是威逼利诱、分而化之的手段,怎么敢硬碰硬?
皮特却颇有深意的问:“是吗?哪位女士主动参与进来的时候,真的没有想过后果?”
王储皱起眉,边想边说:“她当然不是那种莽撞的人。不过,案件很小,涉及的也只是三个普通士兵。也许她认为军方根本不会尽力地维护他们。”
代入本国想一想,他也相信,如果他父亲要惩治地方上三个犯了错——即便在军方看来不算大错——的士兵,军队不会不买国王的账。这个面子别说父亲,就是他这个王储,也是有的。
“是啊。法**方又有什么理由,冒着得罪王后的风险,维护三个不起眼小兵呢?”皮特说完,便闭起了眼睛,仿佛在休息。
王储没注意他的失礼,心里只有惊讶。
没错,这个面子他有,玛丽就更有;满欧洲谁不知道她厉害?
“这么说,法军是故意借着这个案子,和他们的王后作对?”
皮特心中暗自叹息。
“殿下可以反过来考虑。”
“反过来?你是说——”王储睁大眼睛,“法国王后抓着这个案子不放,想向军方施压?这太奇怪了!为什么选这个时机?她疯了吗?前方还在打仗,她就敢在后方乱来?难道她不担心影响前方军心?不担心军队造反?”
”没错,”皮特嘴边难得升起笑意,却无比冷峻,“明明前方还在打仗,为什么她还敢有动作?”
王储听懂了言下之意,不由得眼角抽搐。
为什么?说来说去也就三个,一是愚蠢冒进,二是逼不得已;而这两点,都被法国王后以往的成绩否定——那个女人做过多少让世人惊诧的事,最后都被证明是有备而来。
那么答案就是第三点:胸有成竹。
那女人有自信,自信即便如此折腾,情势也能在掌握之中。
只听皮特开口:“我猜,这世界上除了法国,最了解它的国家就是英国;这些年我们在法国费的工夫不少,摸清了许多事情。在法国,大宗商品的生产和贸易——其中就包括粮食、纺织品和武器——虽然都号称自由贸易,但处处处都有政府的监管。这个庞大的机器,都是在发展工商业、提高财政收入的旗号下组建起来的。”
王储不由得悚然。法国这种情况,其实他也有所耳闻,但耳闻是一回事,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却是另一回事。只有在今天,联系到具体的事例,他切身感受到了威力所在。
军队的后勤都把控在政府手中,他们怎么敢造反?
“法国舆论要求王后严惩凶手,看起来是逼迫她与军方对立,却没想到这完全是她挥向军方的一把刀。”
王储猛地抬头:“为什么你要告诉我这个?听你的意思,倒像是在说法国王后势不可挡,英国最好趁早停战,免得白白浪费人力物力?难道你还会赞成我停战的主张?”
“我告诉您这个,只不过是想告诉您,福克斯想要退出反法同盟的真正的原因。”
这些情况,他不相信福克斯看不出来;之所以隐瞒王储,恐怕只是不想让王储难堪,更不想让英国未来国王起了羡慕之心,学法国王后走集权之路。
王储抿着嘴,眸光乱闪,一瞬间也不知脑中过了多少念头。但他很快抓回了核心:“那对于战或和,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从新大陆战争开打以来就没有变过。”
王储费了一会儿神,才想了起来。
原来这位小皮特当了六年首相,自己虽然引为政敌,却从来没有好好检视过对方的想法,反而像是受刺激的小鱼,无论对方在什么地方,他就立刻往反方向游过去。哪怕有时福克斯露出对皮特的赞同之意,他也当作没有听到。
“‘联合大陆其它国家,对法国形成高压态势,但避免实际冲突’……”
金色马车不知不觉已经停了下来。皮特看看四周,才发现到了自家门前。
他脱帽向王储致意,下了马车。
王储看着他走向车门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瘦削的男人,格外孤单。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大章。大约是因为刚从英国回来,整章都是英国唱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