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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秀章是条冷面汉子,在凤栖城混得还是有一些人气,凤栖人认可了崔秀章跟年翠英的婚姻,可是凤栖人对年翠英姐弟俩却有些非议,凤栖人嫉恶如仇,有一段时间姐弟俩逼良为娼,引诱无家可归的要饭吃女子***凤栖人骂姐弟俩缺德,凤栖人不认为刘子房军长打死年贵元有悖于天地良心,反而认为年贵元罪有应得。
这多少有点墙倒众人推的味道,可是没有人表示异议,老百姓的唾沫点子有毒,唾沫点子淹死人!那一天年贵元百日大忌,年翠英想约兄弟媳妇卢秀英去给兄弟上坟,可是卢师傅亲自出面阻挡,声言他的女儿身体不适,把年翠英挡在门外。年翠英无法,只得独自一个去给兄弟上坟。
年翠英走后,崔秀章一个人支应门面。好在客人不多,崔秀章一个人也能顾得过来,儿子崔健已经六岁,在后院独自一人玩耍。对于崔秀章来说,儿子就是他的唯一,崔秀章为年翠英拉套,吃苦受累,就是为了这个儿子,儿子一天天长大,崔秀章的心思越来越重。
崔秀章虽然看不惯年翠英的许多做派,却对那个女人怀有深厚的感情,终究年翠英把她生命中的第一次给了崔秀章,七年多来年翠英跟崔秀章一起,苦心经营叫驴子酒馆,现在,年翠英跟郭全发的三个子女都已经自立,只剩下一个小儿子郭文义,崔秀章对年翠英前夫的四个子女没有歧视,孩子过一天就会大一天,长大后就会成家立业,树大分枝人大分家,进了寡妇门就要给寡妇拉套,就要养活寡妇的子女,天经地义。
几个杠客进来,崔秀章毫不介意,叫驴子酒馆每天都来杠客。这些杠客闲的无聊,把抬杠当作乐趣,他们甚至知道宋美龄穿什么裤衩,还知道胡宗南司令跟刘莉莉在一起鬼混……一些杜撰的故事被杠客们任意加工,就蜕变成流言蜚语,这些流言蜚语杀伤力极大,有时能置人于死地。
杠客们抬杠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些话传进崔秀章的耳朵里,好像是郭宇村八年前被RB鬼子掳去的村民回来几个,其中就有年翠英的前夫!
崔秀章一听头大,耳朵嗡嗡作响。这无疑是一枚炸弹,能把崔秀章炸晕!崔秀章最不希望发生的事件终于发生,接下来崔秀章将面临怎样的结局?
好在正值中午,酒馆内只有几个杠客,没有其他客人。崔秀章坐在后院的石凳上,把自家的儿子搂在怀里想了一阵。崔秀章离不开年翠英,离开年翠英崔秀章下半辈子就没有着落,崔秀章必须把年翠英拽住,把年翠英拴在自己的槽上,绝对不能让年翠英跑掉!
崔秀章还没有想好怎样留住年翠英,崔秀章首先必须封住杠客们的口。崔秀章拿了几枚银元来到饭厅,给几个杠客每人散了一枚,然后面对杠客作揖:“各位老哥抬举,这件事暂时千万不能传进年翠英的耳朵里,我的儿子需要妈妈,崔秀章需要老婆。这几天你们不但要给我保密,凡是进入酒馆的人都不要议论郭宇村。待我想好一个万全之策,各位老哥也可以帮助崔秀章出主意。”
食人俸禄、替人消灾。杠客们侠肝义胆,每天坚守承诺,对年翠英严格保密。年翠英虽然发觉叫驴子酒馆的气氛有点不正常,但是年翠英还没有从兄弟死亡的悲戚中走出,嗅觉器官有点迟钝。就这样过了七八天,直到那一天郭全发突然在叫驴子酒馆出现。
年翠英大哭,感情的闸门关不住委屈的泪水:“全发,你个丧良心货,一走八年,可知道我们娘们几个受的凄惶?”
郭全发把帽子摘下来放到桌子上,低下头,一言不发。女人需要倾泻,因为他们的夫妻生活出现了八年的空白。年翠英越骂,郭全发心里越舒坦,这证明年翠英心里还有自己。
几个食客匆匆地把饭吃完,离去。杠客们早已经撤离,屋子里只剩下年翠英的哭声。那哭声渐渐地小了,变成了抽泣,郭全发才说:“翠英,对不起,我们回家,一切从头开始,下半辈子做牛做马,我愿意。”
窗子上,门口,站着好多看客,人们禁不住好奇,纷纷朝酒馆探头,想看看这出戏怎样收尾。
猛然间,酒馆的后门开了,崔秀章手执两把明晃晃的杀驴刀,冲进饭堂,年翠英惊叫了一声:“秀章!你要干啥?”
门外,看客们把心提到嗓子眼,呼声中带着惊恐:“崔秀章,不要那样!为了一个女人而杀人,不值!”
还有少量看客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态,呐喊助威:“崔秀章,好样的!”
郭全发不慌不忙地站起,把年翠英拉到自己身后,脸上毫无惧色:“兄弟,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七年间你跟年翠英生活在一起。”
崔秀章锐气大减,崔秀章并不想杀人,崔秀章只想威吓郭全发,使得郭全发知难而退。为了年翠英,崔秀章终身未娶。岂料郭全发全然不惧,男人,喜欢敢于直面的男人。但是崔秀章没有畏缩,没有后退,声调依然严厉:“这里有两把杀驴刀,咱俩一人一把,你把我刺死,年翠英归你,我把你刺死,年翠英归我。”说罢,崔秀章把一把刀子放在郭全发的面前。
郭全发并没有捉刀,依然不慌不忙:“我这条命是捡来的,不值钱。咱两无论谁捅死谁,年翠英就成了真正的寡妇。因为弄死一个,另一个也活不久长。兄弟,三思而行。”
崔秀章犹豫了,精神几近崩溃。突然间,前后门外,涌进来几个持枪的士兵,士兵们夺下了崔秀章手里的尖刀,扭住崔秀章的胳膊,把崔秀章押走。
年翠英突然间晕了过去。
直到这时,郭全中才有机会挤进叫驴子酒馆。药铺和酒馆斜对门,酒馆内发生的械斗郭全中不可能不知道。但是郭全中不可能进去,郭全中为那种剑拔弩张的场面担心,郭全中拦住在街上巡逻的士兵,汇报叫驴子酒馆发生械斗,士兵们破门而入,制止了一场流血之争。
郭全中喊了一声:“全发哥,我是全中!”看嫂子年翠英昏迷,首先把年翠英平放在地上,掐嫂子的人中。郭全中竟然怔怔地站着,有点像木头人一样。
年翠英主要是被刚才那种局面吓荤,无伤大碍,停一会儿醒来,看见郭全发还在旁边站着,突然抱住郭全发的大腿,狠咬了一口。
郭全发疼得大叫,猛然间灵醒过来,不管后边的局势怎样发展,首先要确保崔秀章的绝对安全!假如崔秀章死了,年翠英能活得安心?假如崔秀章死了,凤栖人会不会骂他郭全发不仁不义?郭全发有点可怜巴巴地对郭全中说:“你嫂子还是放不下刚才那个男人,咱想办法怎样救人。早知这样,我就不该来凤栖。”
郭全中一想也是,这几年郭全中跟崔秀章相处得可以。郭全中招呼哥哥照顾好嫂子,挤出人群站在十字路口,看崔秀章已经被当兵的放回,身后跟着伯伯李明秋和邢小蛮。
凤栖凤栖,凤栖城有几个人翻手云覆手雨,掌控着凤栖的命运。
年翠英看见崔秀章回来,立刻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秀章,你没事吧?”
郭全中假装小解,来到后院,从后院走出叫驴子酒馆,走出东城门,在骡马大店的拴马桩上解下自己的坐骑,翻身骑上,直奔郭宇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