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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来本没打算将雷孤衡丢在夜送客那里。
他原本是打算暂住一阵子,等雷孤衡修为恢复了些许,再找个其他的地方来“金屋藏娇。”
现在的分光学院,肯定不适合雷孤衡抛头露面。
但既然金步摇已经注意到了夜送客,雷孤衡却反而更适合继续呆在夜府。
越亮的地方,周围自然便越黑。
……
……
徐来出来的时候,大黄狗已在这里等他。
崔巍将徐来已经出了天牢的消息带了回来。
徐来摸了摸狗头,“办完了。”
狗道,“司夜呢?他没为难你?”
徐来道,“我有狗。”
大黄狗狗头扬了扬,狗嘴咧了咧,脸上现出几分得意之色。顿了顿,这才道,“对了,虞信来信了,找到了那娃娃。”
“如何?”
“伤势不轻,好在巨阙挡了一下,不过现在应当已无大碍,现在去吗?”
“不急,她还早,修行急不得。”
陈随便二十岁不到,入微下境。
这个修为相比较修行界的大众水准虽是可圈可点,但若是跟虞晚归、缘静儿这些人比起来,那便又要差了不少。
修行是与时间赛跑,但修行又更要脚踏实地。
悄无声息的拿到了血玉之后,又得到了湛卢剑,徐来便解决了两块最大的心病。
炼制九转还魂丹的四大主材料,九阳丹、血玉、天璇星沙和还魂散,如今便只剩下天璇星沙。
这东西急不得。
离秘境开启,也只有一年有余了。
这一年多时间,他也要做一些事情。
徐来摸了摸狗头,“随便就先让她跟虞信,先回家。”
……
……
大黄狗很少从徐来嘴中听到“家”这个字。
因为徐来没家。
但反过来说,只要徐来愿意,大周朝便是徐来的家。
不过正因为如此,所以徐来从不会很随意的使用“家”这个字。
大黄狗心道,难怪你要把雷孤衡捞出来,又是收徒又是捞人的,敢情是要开始拉帮结派了。
国子监离皇宫本便不远,两人的路上又未停歇,只消得小半个时辰,便已到了国子监。
把门的讲师自然认得徐来这个名人,旋即目光又在大狗身上停留了片刻,脸色有些古怪,但是却并未阻拦。
徐来和他的狗,在国子监早便不是什么秘密。
在有心人眼中,那便更不是什么秘密。
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除非你不去做,反不如光明正大,倒能让人有所忌惮。
“徐师弟年纪轻轻,前途无量,但是丹道和驯兽终究是旁门左道,喜爱牲畜和丹药,终不能和修行殊途同归啊。”
犹豫良久,那看门的讲师终究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这话一出口,大黄狗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当然,大黄狗脸上毛很多,即便变脸,没养过狗的修行者是看不出来的。
徐来不动声色的按了按狗头。
除却
问天学院的监生,国子监的监生一般不大出去历练。丹会过后徐来名声大噪,然而一消失便是快三月,只剩下分光学院一座空落落的山头。
剑修,往往最需要苦修。
面对着可能是对方几十年感悟的这句话,徐来点头示意,“谢师兄良言。”
那讲师苦笑,不管对方有没有听下去,但按照徐来和陈随便这对随便师徒的性格,能点头已是大为不易,自己又何苦多费唇舌。
一人一狗还没到分光学院,眼见无人,狗便嚷了起来,“你作甚?那老头骂我是畜生?”
徐来道,“他说的是牲畜,不是畜生。”
狗龇牙咧嘴,“有何区别?”
徐来认真的道,“当然有区别。畜生那是骂你,牲畜不一样,只有对修行者和凡人有帮助的才能叫牲畜。你看像农家用牛耕田,那牛便叫牲畜。虽然听起来差不大多,但其实他是在夸你。”
狗迟疑了半天,有些将信将疑,“真的?怎么听起来不大对?”
徐来摸了摸狗头,答非所问,指了指前面的山头,“你看,到家了。”
……
……
分光学院刚好卡在了百步书院和道院之间。
所以这两大学院的监生打嘴炮的时候必然会途径百步书院。
一人一狗相比较这偌大的山头当然极不显眼,但偶尔也会有监生从下面路过时眺望山头上的一人一狗。
上一次有人这般做,还是虞晚归。
现在虞晚归已突破到了合一境,成为当代修行者中第二个突破合一境的年轻人。
珠玉在前,其他的年轻人自然便更有压力,修行的也更加刻苦,打嘴炮的心思自然也便淡了些。
如此一来,便有些时日无人从分光学院下经过了。
陈随便在虞信那里,他是很放心的。雷孤衡在夜送客那里,他也比较放心。
至于王玄策,他便更放心了。
那位巫王若想杀他,早便杀了。
这段日子难得没有什么值得操心的,于是徐来便拿出了湛卢剑,赶着顺顺手。
两百多年没摸过了,自然有些手生。
狗在他身边趴下,把两只狗爪搭在徐来的大腿上,然后又把硕大的狗头往前蹭了蹭。这才道,“那把剑呢?”
狗自然知道剑断了,他想问的是徐来打算怎么办。
“日后问问烛庸子看看,他应当有办法。”
狗哪里不知道徐来打的什么主意,忍不住一阵龇牙咧嘴,“你看上了天地熔炉?你觉得铸剑城会给你?你这简直是在要那老头子的命。”
……
……
湛卢是把好剑。
但徐来用着不是很顺手。
准确的说,徐来不是很喜欢用湛卢。
如果说巨阙是大开大合,大巧不工,鱼肠是锐利无双,所向披靡,那湛卢便是在巨阙和鱼肠之间取了一个折中点。
其实按照性格来说,鱼肠剑最合适的主人应当是……徐侠义。
今天是徐来从天牢出来的第二个月。
国子监这些年招收的监生还不错,那个叫柳如是的小姑娘,已经突破到神游境了。卢宣和王贡之表现也很不错,名声已经隐隐追赶上了向天横这
些老一辈的监生。
唯有当初的王阿贵,虽然刻苦,但终究是为根骨所限,至今堪堪洞幽上境。
修行是一场长跑,跑的快没用,要跑的久,跑的远,跑的矢志不渝。
这些天除了和湛卢磨合,原本有些破败的建筑也被徐来拆了不少,又种了些桃红柳绿之物。转眼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小树的枝梢都已长大了不少。虽说不上是枝繁叶茂,但也比从前好看了些许。
鸟儿又开始往回飞。
待看到了头顶上那黑压压的一片时,徐来便有了种不妙的感觉。
这不是某一只、一种、或一群鸟。
当年徐来为了给那些监生淬炼神识,打过的鸟很多。
万物有灵。
这些鸟中,真正开启灵智的几乎没有,但是张三李四王二狗子它们还是能认出来的。
于是分光学院便下了一场大雨。
……
……
自从当初服用了国子监赐下的丹药突破后,孔师便如开了窍一般。
短短数年,连破两境。
以他的年岁抱朴中境的修为也只能说是泛泛,但毕竟在国子监担任了几十年的讲师,后来去百步书院,没事带监生去去金谷园、朝阳谷,自己修行修行,也算落得个轻松。
今天孔师带的监生里面又有两个成功洞幽,便算是半只脚迈进了国子监的大门,所以孔师心情也自然好了不少,便难得的和关师叙叙一些修行心得。
当然,主要还是修行界近来的一些三只蛤蟆六只眼的事儿。
他们说到了虞晚归,说到了林羡鱼,说到了齐平,说到了缘静儿,也说到了剑一和剑三。
不过既然是讨论那些年轻人,便无论如何都绕不过一个名字。
关师沉默了片刻,道,“那丫头还是没回来吗?夫子为何也不派人出去寻找?”
孔师看向了分光学院,悠悠叹道,“谁知道呢?陈随便的资质,比柳如是要好太多了。”
既然谈到这个名字,那么便绕不过徐来。
关师想起了当年徐来金谷园上漠视他的眼神,没来由的便有些恼怒,“他这个师父当的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我若是夫子,定然要将他浸猪笼。”
孔师奇道,“他是男子,如何浸得猪笼?”
两位讲师说话,那些童生自然不敢插嘴。关师和孔师虽并未指名道姓,但几位童生自然知道他们讲的便是分光学院的那位师叔。不禁纷纷想到,这位师叔到底是作了多大的恶,才让一向还算好说话的关海清师叔对他如此恶言相向。
这些童生中进入国子监修行的时间都不长,大多是没经历过当初国子监被鸟儿报复时那般惨绝人寰的场面。
不过他们很快便将要见识到。
关师正要开口,却不经意间看到了第一只往国子监上空飞来的鸟儿。
已然开春。
鸟儿飞回来了。
孔师见关师嘴巴张到一半顿住,目光呆滞,便不由得顺着他的眼神看去。虽离的尚远,但仍旧可见天空中黑压压一片的斑斑点点。
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一群两群。
“糟了。”
孔师喃喃自语,只觉呼吸困难,口干舌燥。 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