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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既然知道了李世民这回一反常态的原因,心中自然便放轻松了许多。本来她倒是也有想过,让高阳公主悄悄地把消息送出去给房玄龄,也免得他再担心。可是她又转念一想,先前卢夫人进宫探视之时,她便已经将“搬住处是李世民的意思”这件事,透露给房玄龄知道了,那么想来依着房玄龄的心计,大概也是不需要她再多此一举。
宫闱内外,互通消息,终究是件犯忌讳的事,能少做便还是少做的好。
永宁放下了心事,这日子过得便更显悠闲,就连偶尔与过来走动的萧氏和武氏打机锋,都成了一种消遣。关于那个引蛇出洞的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李治并没有再提起过,她也不曾再追问。她几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子身上,孕期之中,她并不太敢服用魔药,生怕引起什么连锁反应,皇室之中怕是容不下一个身负异能的王子的。
托了高阳公主从孙思邈那里借了几本相关医书,细细地读了起来。尤其将卢夫人列出来的几张禁忌单子,更是悄悄地让清婉、清妍和秀雅、秀娴等人都仔细地记了下来,并且从此时起便严格按着孕期禁忌行事。虽然众人都觉得永宁有些小题大作,可是到底还是念着她一片“盼”儿之心,只当哄着她玩,一一照做。
一转眼,永宁与李治已经成亲一个月了,而她却依旧在两仪殿旁边的院子里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没有丝毫搬离的迹象,东宫被强压下去那片的妒火开始有了抬头的趋势。
而最近这两天,永宁已经开始有疲累的反应,坐着看书的时间久一些,就会觉得浑身酸疼,经常一挨着床榻,便能立刻睡得人事不知,吃东西的口味也挑剔了起来,虽然还不至于出现孕吐的症状,但是已经让清婉、清妍担心地想去请御医诊看了。
永宁却不愿意太早公开怀孕的事,虽然她知道李治,甚至是李世民都是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的,但是后宫的那些女人们,怕是又要对着她咬牙切齿,背地里算计一番了。这当靶子的事,能晚一天还是晚一天的好呀
李治这段时间貌似非常忙碌,以往十天半个月的还会往东宫住上一晚,或是叫了姬妾过来服侍,可是自打永宁嫁进来以后,李治没再碰过别人不说,更是忙得连东宫都不曾回过。这中间,长孙皇后曾经说教过李治一回,王氏也派人来请过两回,可是李治依然故我。
更让长孙皇后生气的是,她委婉地跟李世民提了一回,李世民却只是心不在焉地敷衍了她几句,压根就没有往心里去,更别提劝说李治了。长孙婧在立政殿哭诉了两天之后,硬是赚回来了一个往李治这院子送皇后赏赐的瓜果的活儿下来,每天晚上只要李治回来用晚膳,那么长孙婧总会卡着时间出现在他和永宁的饭桌上。
永宁倒是还能把长孙婧当空气,就跟没这个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不耽误偶尔跟李治对个小眼神儿,笑谈两句。可是李治却怎么都觉得不自在,偏偏又碍着长孙皇后,也不便发作长孙婧。一来二去,不止长孙婧天天过来搅和,就连萧氏和武氏也借着长孙婧这阵东风,开始登堂入室了。
这些女人一活跃起来,事情自然也就多了起来,永宁更是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衣食住行处处小心。一个半月的孕期虽然还短,但若是有心,也能看出些蛛丝马迹了,她自然不敢稍有疏忽,身边的人也被她的仔细小心,给传染地疑神疑鬼的。
“娘娘……”这天去厨房取补品的清妍突然满脸惊色地空着手回来,见到永宁后仓促地见了个礼,然后凑到永宁跟前,低声说道:“娘娘,方才奴婢去取您的燕窝银耳汤,芳华姐姐验看过之后,说里面被人放了少量麝香……”
麝香,活血通窍,性凉,女子若有孕,服之落胎,无孕易宫寒,难坐胎……卢夫人当初送来的禁忌单子上,麝香的排名很靠前,效果好,还不容易被人发现,若非高阳公主新送来的两个宫女是懂药性的,怕是也验看不出来吧?
永宁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站起身来朝前走了两步,随即便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又退回去坐了下来。“那汤可还在?”她微微眯着眼,眼底满是算计。
清妍点了点头,说道:“在芳华姐姐手里呢,芳华姐姐让我来问问娘娘,要怎么处置……”
永宁冷哼了一声,旋即微微一笑,让清妍服侍着将脸上的妆容卸掉,只淡淡地擦了层珠粉,让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几分,然后回到床上躺下,交待道:“你现在去让人请御医,然后再让人去告诉殿下一声,就说我头晕恶心,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了……顺便再把那碗汤端进来,就放在桌案上显眼的地方……”
清妍会意地点了点头,拉过一条薄被轻搭在永宁身上,这才摆出了一副慌张的神情,急匆匆地出去。
永宁闭着眼躺在那里,心里琢磨起来这回下手的可能是谁,下手的目的究竟是发现她怀孕了?还是预防她怀孕?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长孙婧、萧氏、武氏三个人嫌疑最大,毕竟只有这常来常往的才有机会注意到她的身体状况,而且也只有她们这几个常来常往的才方便在小厨房中动手脚。
清婉、清妍,秀雅、秀娴,芳华、芳染,几个永宁身边得用的大宫女都轻手轻脚地在屋里候着,永宁却只轻蹙着眉头躺在那里扮相。李治回来的很迅速,毕竟这里就紧挨着两仪殿,也顾不得让人投帕子擦拭额头鬓角的汗,便急步走到床边,拉着永宁泛着凉意的手坐下,一边伸手试了试永宁额头的温度,一边问道:“你们娘娘这是怎么了?早上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病了?可去请御医了?”
秀雅将准备好的帕子递到李治手里,说道:“方才娘娘还好好的呢,还去厨房叫了碗燕窝银耳汤,谁知就这么会工夫,就听清妍说娘娘病了……”
清妍见李治朝她看了过来,连忙施礼回话:“当时奴婢正准备服侍娘娘喝汤,谁知娘娘就突然不舒服了起来,奴婢服侍着娘娘躺下,便让人去请御医了,也,也没敢瞒着殿下……”她说话时带着些许适当的惶恐,倒是把她那点心虚给遮掩了过去。
说话间,御医已经到了,芳华一直站在门边,御医一到,便引着他在与李治见礼之后,将随身的药箱放在了搁着放了麝香的燕窝银耳汤旁边。这个御医姓李,是高阳公主素日里用惯了的,对永宁也不算陌生,倒让人放心不少。
永宁这时的双脉之相已经很明显了,更别说这个李御医本身就精于妇科,手指一搭上永宁的脉门,原本紧皱的眉头便缓缓地舒展开来,不一会儿便笑着恭喜起了李治:“恭喜太子殿下,娘娘这是喜脉,已经一月有余……”
李治顿时愣在了那里,微张着嘴,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一样,直到清妍等人齐声恭贺,他才又惊又喜地看着似乎仍然昏迷未醒的永宁,有些担心地问道:“既是喜脉,她怎么好端端的会昏过去?可是身体有什么问题?李御医可要看仔细些……”
李御医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娘娘身体安好,只是初次有娠,所以难免反应大了些,只静养几日便可恢复……老夫呆会儿开个将养的方子,娘娘若是想吃便吃几剂,若是不想吃,便不吃也罢……”
李治在李御医再三保证之后,终于放下心来,只坐在床边,拉着永宁的手傻笑。而清妍与芳华却有意无意地引着李御医引注意到了那碗加了料的汤。
“咦?”李御医在芳华端起那碗已经凉透了的汤从他身边经过时,立刻便闻出了其中掺有麝香,他一家子的身家性命都绑在高阳公主身上,哪里敢对永宁的事不应心?当下也不顾芳华的做态,伸手便将汤碗接了过来,挨近闻了闻,顿时脸色大变,指着汤碗问道:“这可是为娘娘准备的?娘娘可有食用?”
李治听出李御医的语气不对,也皱着眉头走了过来,看着芳华和清妍不说话。
清妍看了芳华一眼,然后上前一步,说道:“这确实是为娘娘准备的,不过娘娘还没来得及食用,便晕了过去……”
“这汤可是有什么问题?”李治脸色发黑地看着李御医,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爆起。
李御医松了口气,说道:“这汤中掺了麝香,于妇人最是有害,若是有孕则会落胎,若是无孕,也会引起宫寒难育子嗣……”他背后已经悄悄地冒出了一层白毛汗,本来探出喜脉是件好事,可是这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卷进争端之中来了,换了谁也得吓出冷汗来。